四时歌 第44章 第十二章 舞刀弄毽 3
作者:霜未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若金喝完,顺手把茶杯放在井沿上,自己也在井边坐下。向钟铄笑道:“想不到你刀法这么好。跟谁学的?”

  钟铄答非所问地说:“谬赞了。仍有待精进之处。”

  若金嘟着嘴说:“不用谦虚啦,要不是你让着我,我在你手下过不了二十招。”

  钟铄笑道:“你今日有心事,只用了狠力,没能施展出刀法中的精妙之处。”顿了顿,他问:“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若金不便将锡铃之事告知,只说:“现在好多啦。我回啦。”起身向后门走去。

  若金不说,钟铄也不追问,望着若金背影朗声道:“此法比借酒消愁好多了,以后你再有烦心事,我随时奉陪。”

  若金也不回头,只是将手一扬,意思是“我知道了”,仍旧悠闲地踱步前行,洒脱至极。钟铄不由看得呆了。

  若金走到门口,发现刀还在手中,转身将刀向钟铄一抛,“接着!”钟铄正在发呆,忽见一把刀凌空飞来,赶忙伸手,已经晚了,刀掉落在地,刀柄正砸在钟铄脚上,钟铄吃痛,“啊”了一声,单脚跳开。若金见此情景,扶着门框,笑得前仰后合,伸出食指,指指钟铄,又竖起指头摇了一摇,意思是“你也有不行的啊”,大笑着走了。钟铄本来觉得有些尴尬,看见若金可爱模样,自己不由也笑了。若金早就走了,他还站在原地望了许久,直到觉得脚酸,才发现自己一直是单脚站着的。

  若金回到青园,心中舒畅了一些。和素戈吃过午饭,把自己所有的首饰细软银钱等贵重物品都收起来,放进一个大箱子,身上的首饰一件不剩也都摘下放了进去。想了想,又把金叶子耳坠从箱中拿了出来,戴在耳上。在屋中搜罗了一圈,见实在没什么好东西了,才把箱子合上。素戈也把自己首饰银钱都包了一个包裹,和若金的放在一处。若金说:“你手头也没多少钱的,要不就算了吧。”素戈说:“好歹姐妹一场,多少都是我的一点心意。”若金看着箱子中的物件,多是半旧不新的,这竟然就是锡铃的嫁妆了,心里头一阵难过。当晚她左思右想,仍旧不甚放心,还是忍不住给沙力赫写了一封信,信中说了此事,并说自己和锡铃情同姐妹,将锡铃托付给沙力赫,万望好好待她,给她一个名分。

  第二日青葙派阿穆从王府送了两箱礼物过来。一个大箱装的是布料锦缎之类,一个小箱装的是金银首饰之类,对王府来说可能只是普通之品,但对锡铃来说算是上好之物了。若金担心木铎不让锡铃同他一起乘车,这一路颠簸锡铃肯定吃不消,就把来曜城时自己的那辆马车给了锡铃,离别那日,若金命人将三个箱子并一个包裹放在马车后面,送锡铃出城。

  三人在城门外道别,若金拉着锡铃的手,嘱咐了许多话。锡铃哽咽道:“公主,锡铃做出这种事,公主还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公主的恩情。”

  若金眼圈红了,“说这些干什么,我不要你的报答,只要你过得好就行了。你的性子柔弱,做妾难免被人欺负,如果以后受了委屈,就写信或派人告诉我,我会给你出头的。”锡铃泪水洒落,若金拥住她,就像拥住青葙一样,不忍放开。

  木铎不耐烦地喊:“快点!该走了!”

  锡铃走到素戈面前,说:“我要走了。以后公主身边就剩你一个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公主。”

  素戈眼中一热,点头道:“我会的。”又说:“锡铃,我向公主说了你的事,你怪不怪我?”

  锡铃坦诚地说:“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早想跟公主坦白,可是一直没有勇气。如果不是你告诉公主,我又怎能进将军府?”

  素戈哽咽道:“你不怪我就好。你就要做母亲了,不管是男是女,多为孩子着想,照顾好自己和孩子,遇事要忍让些,想开些。”说到最后,虽然面上带笑,仍忍不住落下泪水。两人紧紧相拥。素戈跟着青葙若金的时间比锡铃长,锡铃自从服侍青葙若金以后,两人一直同屋居住,同处吃饭,素戈比锡铃年纪大些,对锡铃诸多照顾,诸多指点。此时忆起过去点点滴滴,锡铃不禁泪如雨下。

  木铎急了,喊道:“说完没?不想走别走了!”

  若金瞪了他一眼,和素戈把锡铃扶上马车。三人依依惜别,队伍渐行渐远,消失在路的尽头。

  若金仍旧望着队伍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素戈知她心中难过,劝道:“公主,回吧。锡铃也算嫁得其所,公主不用太难过了。”

  若金回头望着素戈,眼中水汽迷蒙,“素戈,在我心中,你和锡铃,都不只是我的丫鬟,我把你们当作我的姐妹一样。我知道你们都没有亲人了,所以一直期盼,在你们出嫁的时候,我可以作为你们的亲人,作为你们的姐妹,给你们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给你们敬祝酒,唱贺歌,让你们风风光光地嫁人,从此和夫婿幸福长久,白头到老。可是,可是,锡铃就这么,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被木铎带走了,不知道木铎会不会珍惜她。我难过,我更心疼。”

  素戈心中感动万分,唤了声“公主”,喉头一酸,便说不下去。

  若金拉着素戈的手,“素戈,你将来一定要找一个疼你惜你之人,让我给你置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堂堂正正地送你出嫁。”

  素戈浅浅一笑,“素戈先谢过公主了。”

  若金一连几天都闷闷不乐,懒懒地待在房中,没有再去找钟铄。钟铄还以为她病了,抽了个空到青园看望,进了青园,发觉园子里人少了一大半,冷冷清清的。素戈告诉他木铎带了不少人回青城了,若金没有生病,只是不大开心。不知为何,钟铄心里便觉一沉。

  走到若金卧房门口,钟铄敲门,若金喊“进来”,钟铄推开门,看见若金趴在桌上,摆弄着一只毽子。若金抬头见是钟铄,也没有起身,只是说:“进来吧。”钟铄见若金无精打采的模样,想自己若不进去,她是肯定不会出来的,便敞着门,走了进去,坐在桌边。

  若金今日穿了一身男装,头发也用发带束了男式发髻,钟铄问:“你怎么穿成这样?”

  若金看了看自己:“哦,我把首饰银钱和好些的衣服都给锡铃了。我这里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女装,看这套男装不错,就穿了。很糟糕吗?”

  钟铄想起自己与若金第一次见面时,她就穿着男装,自己第一眼都没有认出来,两人还动了手,闹得颇不愉快。便笑道:“你又不是第一次穿。”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比你穿女装还要英姿飒爽些。”

  若金听到钟铄夸赞自己,美滋滋地说:“那我以后就穿男装出门好了。”

  钟铄看若金情绪好些了,问:“要不要去第一楼吃烤羊腿喝葡萄酒,我请客。”

  若金却摇摇头,朝门外望了望,起身说:“不如我们出去打一场吧!”

  钟铄想,这毕竟是乾王的别院,万一碰坏了什么东西自己不好交待,便说:“在乾王的园子里舞刀弄枪的不大合适。我们今日不比武斗,来比文斗如何?”

  “何谓文斗?”

  钟铄拿过若金手中的毽子,在手里掂了掂,“踢毽子。”

  若金翻了个白眼,坐回椅中,“无趣。”

  钟铄瞥着她,“我还没说完呢,我踢十个,如果你能在这十个里抢到一个,就算你赢。”

  若金来了兴致,霍地起身,负手而立,“你也太小瞧我了!我赢了你怎么说?”

  钟铄侧了侧头,笑道:“随你怎么说。”

  钟铄似乎无所谓的语气激起了若金的好胜心,她一拍桌子,“好!今日我定要赢你!”

  青园虽大,但院子并不宽敞,院中摆着石台铜灯,叠石造山,还有一个小池塘。两人来到院中站定,钟铄说:“先说好,只能用脚,不能出手。”若金紧盯着毽子,点了点头。

  钟铄将毽子轻轻一抛,若金便要去抢,不过她不及钟铄动作快,被钟铄抢先踢了一个。钟铄把毽子踢到身后,若金刚要从右边绕过去,钟铄反身把毽子踢到了左边,若金来不及退到左边,钟铄一步抢到,又踢了一个。钟铄步伐变换,闪展腾挪,若金抢来抢去总是抢不着,一晃钟铄就踢了九个。这次毽子被踢得高了,向湖边飞去,钟铄跃上湖边的白玉栏杆,正准备踢第十下,若金也一步跃了上来,她只顾盯着毽子的方向,压根没注意自己这一跃,差点和钟铄撞个满怀。两人距离之近,钟铄几乎能感到若金身上似有若无的香气,和她的面庞蹭过自己胸膛的温热。钟铄心中一慌,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可他忘了自己是站在栏杆之上,一步踏空,“扑通”一声掉进了池塘里。

  这边若金终于踢到第十个,看见钟铄在水里狼狈的模样,趴在栏杆上笑翻了。池水不深,只到钟铄腰间,他抹了一把脸,从池中站起身来,浑身湿答答的直往下滴水,郁闷地瞪着若金。若金笑个不停,边笑边向他伸出手。钟铄本想抓住她的手攀上栏杆,手伸到一半又绕了过去,双手一撑栏杆,飞身跃上。若金以为他生气了,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还是止不住地闷笑,又用另一只手也捂住,瞪圆了眼睛,向钟铄摇了摇头,意思是我不笑了,可是眼睛里还是笑意盈盈。

  若金的这副模样把钟铄也逗乐了。钟铄无奈地说:“你想笑就笑吧,我得回家换身衣服。”跑着回去了。若金还从没看过钟铄如此模样,松开手,坐在栏杆上哈哈大笑。素戈走过来,见只有若金一个人在那儿傻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担心地问:“公主,你怎么了?”若金摆摆手,笑着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