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客梦醒红尘事 第5章 幸福的定义
作者:己言CS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9月的一天,礼翼接到了徐峰辉的电话,他说下个月结婚,请礼翼给他做伴郎,礼翼这才想起已经半年多没有徐峰辉的音讯了。

  “你怎么消失了一样啊,分行也不见你来,电话也没一个。”

  电话那头稍微沉默了一下,接着回应道:“我换了个部门,不用往你哪儿跑了。还有,发生了一些事,有点忙,所以也没给你打电话,抱歉啊,兄弟。这几天手头还有些杂事,等忙完我登门道歉,向你详细解释。”

  礼翼心想自己也是,就顾着约会了,这么久没见峰辉来,也该打个电话关心一下的。

  没过几天,徐峰辉就找礼翼来了。他说春节后自己换了个部门,后来遇到一个喜欢的姑娘,非典快结束的时候他接到家里带话,说父亲病危让他回去一趟。在父亲眼里,徐峰辉是他一辈子的骄傲,因为峰辉是他们那个山村第一个考上本科、读完研究生的孩子,而且留在渚北这么好的地方的省城工作。徐峰辉家里兄弟好几个,父亲年事已高,去年下半年吃不下饭,后来发展成腹痛难忍,实在熬不过去了才去医院检查,结果是胃癌晚期。鉴于家里的情况,父亲决定不治疗了,就在家休养,并叫兄弟姐妹不要对告诉峰辉。父亲的意思是峰辉是干大事的人,很忙的,他自己活的够长的了,生病也不算什么大事。说到这里,徐峰辉忍不住哽咽了,他接着说:

  “礼翼,你真的很难想象我家里的生活条件,跟我比比你真的太幸福了。读研究生的时候我家里真的没钱了,连借都借不到了,人家给导师打工要工钱,我只要管饭就行了,根本就没得选择。”

  徐峰辉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眼眶湿润了:“家里带话来的时候,我父亲快不行了,他非常想见我。一般来说晚期的病人都会受折磨,我真不知道他承受了多少痛苦。”

  听到这儿,礼翼也不禁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上次母亲电话里说他爸爸现在越来越木讷,有一次他往杯子里倒水,倒满了也不知道停下,医院也瞧不出啥毛病,母亲猜也许是当年挨批斗的时候,脑袋挨过棍子击打引起的。他不由得有些同病相怜起来,但又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比他大了三岁的男人,只得拍拍徐峰辉的肩膀:“人生无常、世事难料,节哀顺变。给我说说结婚的事吧。”

  徐峰辉揉了揉眼睛,平复了一下情绪:“我遇到的姑娘是省工业大学的老师,比我小两岁,家境与我相似,我们偶然相遇,却相见恨晚。去年,在坤阳市西郊,省政府批给她们学校一大块土地,用于学校扩建,旁边还批了一块配套用地,用于建设教职工的住房,房价有很大的优惠,但是满五年才能出让,而且出让的话要补齐土地款。我们本打算明年房子交付了再结婚,但经历了非典、父亲辞世,我们一刻都不想再耽搁,要厮守在一起,就在我租来的住处布置婚房。从此,在这个城市,我们彼此相依为命、互为亲人,并立誓共度余生。”

  徐峰辉说的很动情,他的话深深的打动了礼翼,他能感受得到此刻徐峰辉对婚姻的渴望,人在脆弱的时候最需要爱,他理应得到更多祝福,礼翼爽快的答应了让他做伴郎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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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的东山湖,寒鸦点点银杏黄,白云悠悠暮草茫,清凉阵阵秋风起,波光粼粼映斜阳,离徐峰辉结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这天,峰辉请礼翼去一家茶楼吃晚饭,商量结婚当天的安排,一起吃饭的还有他的未婚妻蔡莉以及伴娘。

  礼翼找到小包间的时候,小夫妻俩已经到了,礼翼是第一次见蔡莉,免不了介绍和寒暄一番。茶楼的晚饭是自助式的,蔡莉让徐峰辉和礼翼先去选吃的,她说伴娘马上就到,她在包间等一下她。等礼翼和峰辉拿着吃的回来,包间里多了个活泼可人的姑娘,她朝礼翼笑笑算是打招呼。蔡莉见他俩回来,说道:

  “你们回来了,我和墨然拿吃的去,峰辉,你看着点我俩的手提包。”

  待她们关上门,礼翼问徐峰辉:“伴娘叫啥名字啊?嫂子刚才说的我没听清。”

  徐峰辉答道:“她叫吕墨然,是蔡莉的大学同学,上下铺的好姐妹,好像比蔡莉小一岁。”礼翼心中默算了一下,那该和自己同岁。

  “好像没有男朋友。”末了,峰辉补充了一句。大概他感觉礼翼这么问,也许有特定目的。

  和海涛比起来,徐峰辉反映慢半拍,说话实打实,他从不开礼翼的玩笑。礼翼心想,如果他这么问海涛,海涛免不了要取笑他一番。

  晚饭过后,他们点了茶水,蔡莉又去拿来一些糕点、水果,小夫妻俩对伴郎、伴娘交代起细节来。徐峰辉和蔡莉在坤阳都没有亲戚,婚礼只是邀请了一些同学和同事,受邀的人不多,蔡莉甚至不打算穿婚纱,只是订做了一身大红的旗袍,婚礼当天的安排并不复杂。礼翼准备的纸和笔基本没用上,他原以为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打算把细节记下来的。

  在蔡莉说事儿的时候,礼翼不由自主的看向墨然,他发现眼前这个姑娘皮肤白皙,头发软而密,一条短短的马尾辫垂在脑后,清澈的眼睛随着双眸的转动闪着光,双眼后面住着一个无邪的灵魂。墨然见礼翼看向她,也不刻意回避,她报以微笑,随后又自然地移开视线,礼翼注意到,她微笑的时候,左边嘴角有个浅浅的酒窝。徐峰辉不是个敏感的人,但蔡莉是。

  一周后,周六中午,礼翼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是徐峰辉:“礼翼,今晚有空吗,我们请你吃牛排,算是对你的感谢。”电话里传来的却是蔡莉的声音。

  “哦,是嫂子啊。你俩还在度蜜月吧,良辰美景岂可虚度,我来了就是个大灯泡啊。再说能参加你们的婚礼,我很高兴,不言谢的。”

  听礼翼这么说,蔡莉在电话那头呵呵的笑了起来:“我还请了墨然,你来还是不来?”

  听到‘墨然’两个字,礼翼感觉浑身的血液向脑袋做了个脉冲,似乎瞬间有些头晕。自从那天相见,他迫切的想知道关于墨然的一切,几次想问徐峰辉又怕打搅了新婚燕尔。

  “哦……那我要来的。我现在在老家,我立即回坤阳,半小时就到了。”礼翼顾不上难为情了。

  那话那头传来一阵善意的笑声,蔡莉说了吃饭的地点,她说约了五点钟,让礼翼提早半小时到,她有话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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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排馆在蔡莉学校大门附近,里面没有包厢,大堂里是一排排的卡座。礼翼原本担心坐包厢,万一那对小夫妻有心撮合,到时候找个借口先走了,他和墨然毕竟不算太熟悉,在狭小的空间里难免冷场。坐大堂蛮好的,人来人往的,容易化解尴尬气氛。礼翼不知道蔡莉是不是有意选的这地方,如果是有意为之,那徐峰辉真是娶了一个冰雪聪明的媳妇儿。礼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稍等了几分钟,就看见新人挽着手来了。

  离吃饭还有些时间,店里顾客不多。蔡莉让礼翼不要怕难为情,她看出来礼翼对姑娘有意,所以不用礼翼发问,她就介绍起墨然的情况来。吕墨然是家里的独女,与礼翼同岁,父母都是坤阳市本地人,父亲是市一家石化企业公司的副经理。母亲一直在区教育系统工作,一开始当小学语文老师,后来调入区教育局领了一份闲职。墨然大学专业读的是化工,毕业后进也入了她父亲所在的单位。她大学期间与墨然同寝室,关系情同姐妹,并鼓励礼翼遇到好姑娘就要抓住机会:

  “礼翼,牛排馆是吃完就走的地方。待会儿吃完,我会说还要去看个朋友,我们四个一起出门,然后分道离开。你送墨然回家,之后就看你自己的了。”

  礼翼嘴上答应着,心里挺忐忑的,万一人家不要我送怎么办啊?他问蔡莉:“她知道你们也请了我吗?”

  “她知道的,别担心,要拿出点勇气来。”蔡莉鼓励道。

  礼翼本还想问的再直白一些,比如蔡莉有没有对墨然提起过他,对他有没有好感之类的,但是既然蔡莉没说,那肯定就没问。再说就算问了,人家墨然一个姑娘家也会害羞的,万一只是回答‘还好吧’,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也没什么参考意义啊,难不成墨然回答说‘嗯,很有好感’,这太不现实了。算了还是不问了,反正事在人为,硬着头皮也必须上。

  四个人出了店门,礼翼看看时间六点半,天已经黑了。蔡莉说:“墨然,就一小块牛排,不成敬意啊。”

  墨然说道:“这家店我们上学的时候就来吃过的,这么多年过去,味道还是没变,我就喜欢这里做的菲力,好吃!谢谢你还记得我的喜好。”

  “我和徐峰辉还要去一个朋友家,约好了看他的新房装修,将来也好参考参考,不好意思了。我俩先撤,你呢,回家吗?”

  墨然想了一下,说道“嗯,回家。”

  蔡莉给礼翼使了个眼色:“礼翼,那你送一下墨然,bye-bye。”说罢就拉着徐峰辉走了。

  她俩说话的当口,礼翼心里乱得很,他已经把最坏的结果都考虑到了。蔡莉说完,礼翼立即做出了反映:“那我来送你回家,好吗?不过我没车,只能走路相送。”

  墨然有一百种借口来拒绝,但她说轻声对礼翼说:“好啊。”

  墨然家离学校的后门不远,穿过学校基本就到家了。靠近学校大门这边,是一些比较新的建筑,教学楼前,学生们三三两两鱼贯而入,正是晚自习的时间。食堂靠近宿舍,正准备打烊,宿舍楼边的大树下、草坪上,偶尔能见到情侣们在窃窃私语着。礼翼看着从身边走过的学生们,仿佛穿越到了自己的学生时代,所不同的是他现在兜里有几个钱儿了,身边也多了一位异性。

  礼翼之前都被墨然的眼神吸引,现在才注意起她的穿着打扮。她今天穿着法兰绒的红黑格子衬衫,外面套着件浅蓝的针织开衫,卡其色的休闲裤,不紧也不松,脚上穿着球鞋,比在徐峰辉婚礼现场那天更青春、随性。礼翼不敢靠的太近,又不能离她太远,两人保持着一个人的间隔往前走。礼翼想到了一个话题,于是说道:

  “他们俩在一起了,看起来真幸福,真该祝福他们,是吗?”

  墨然稍侧过头来:“你是说蔡莉他们吗?”

  “恩。你们俩怎么选择读化学系啊?”

  “理科里面化学算是好念的,我妈说念化学专业,将来好让我爸帮我找工作。蔡莉啊,她就想读冷门一点的,将来好找工作,毕业后还真让她争取到留校工作的机会。”

  礼翼点点头:“哦,这样啊。那你和蔡莉……”

  礼翼没问完,墨然就猜到了他的问题,答道:“你是说我和她怎么成为朋友?蔡莉家乡在西北,她复习过一年,好像家庭条件蛮艰苦的。我们住一个寝室,大一的时候,有一次不知他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向我借了500块钱。自那以后,她总像姐姐一样照顾我,我睡懒觉,她帮我买早饭,有的时候悄悄地把脏衣服也帮我洗了,搞得我有些不好意思。我呢每次回家都会带一些好吃的,我都和她分享。”

  说着两人走到了几栋老教学楼的附近,学校后门这边有一些老房子,周围比较清静,青砖绿瓦的老建筑,在幽暗的灯光下显得深沉,仿佛在述说着校园里的青春往事,建筑四周的古树伸向夜空,一阵秋风吹过,片片黄叶从空中飘落。突然,墨然闻到一阵花香,是桂花的香味儿,于是跑过去对着枝头闻了起来。凡心无计奈闲愁,试捻花枝频嗅,此刻,嗅花枝的是墨然,看着她一副天真的样子,犯起‘闲愁’的却是礼翼,学校后门就在不远处了,墨然家就到了。

  桂花树有些年份了,长得高大,墨然伸手够不着,礼翼连忙过去把树枝稍微往下压,墨然踮起脚深吸了一口。墨然闻到的是花香,礼翼闻到的,却是墨然头的发香,她的前额几乎碰到了礼翼的鼻子,这么近距离的让礼翼看了个真切,真是浑身雅艳,遍体娇香,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对眼明秋水润。礼翼鼓起勇气轻声问道:“我可以知道你的电话吗?”

  要不是离的这么近,墨然可能都听不清。不过她听到了:“好啊,你说你的号码,我打你一下。”

  礼翼显然受到了鼓励,于是乘胜追击,说道:“我送你到你家楼下吧。”

  “我出了这个门,走过两个红绿灯往右一拐就到了,你就送到这里吧。”墨然是担心万一在附近碰到她妈或者邻居,让她妈知道免不了一番盘问,但她又不便对礼翼解释。

  礼翼不知缘由,这样的回答让他有些丧气,刚刚高兴的心情立马消退不少,只得目送着她离去。

  墨然的父亲四十年代末出生,温文尔雅,母亲的年龄比父亲小一截,算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墨然是第一批独生子女,她父母本想再要一个孩子,不过自生了她以后,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好,等养好了身体,独生子女政策已经施行了。

  墨然从小到大,一切事情都是妈妈安排的,就连上大学填志愿都是,妈妈不让她出省,最后居然选了所家门口的学校。上学期间,没特殊情况的周末,妈妈都要求墨然回家,脏衣服带回家洗,学校里的情况也非要问个明白。因此,墨然在上学期间是没机会发展感情的。去年墨然满25岁,妈妈又开始焦虑女儿的终身大事了,以前就怕她早恋,现在态度截然相反。独生子女的父母,多多少少都有点养儿焦虑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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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让礼翼说出一项他最喜欢的科技进步,那他一定说是移动通信。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礼翼常给墨然发短信,他总是能收到回应,礼翼一般在工作日的上班时间联系墨然,下班后或者休息天保持静默,小心无大错嘛。在礼翼看来,短信的沟通有效性比通话更强,因为发短信有思考时间,语言措辞也可以组织的更好,与通话比起来,短信可以写的更为优美,说不出口的肉麻字眼儿,通过文字表达出来就不那么肉麻了。

  礼翼有的时候甚至会去好奇古人怎么传递相思之情的,那时候一封信走三个月也很平常的吧,要是遇到战乱,那锦书可能根本传不出去,因为不知道往哪儿送,因此古人才给我们留下了那么多可供传唱的诗句和感人的爱情故事。话虽如此,对主张活在当下的礼翼来说,他宁愿看到墨然的回复,哪怕就短短的两个字,也不要把自己的爱情变成家传户颂的传奇。即便是留下一段千古绝唱又如何,千秋万世名,寂寞生后事真的就好吗?刻在沈园无名墙上的《钗头凤》确实很美,但那是一对无法长相厮守的恋人,对命运的悲情控诉。

  此后的日子,坤阳的电影院、咖啡馆、街头巷陌的小吃店、都留下了这对年轻人的轻快的脚步和爽朗的笑声,时间日复一日,感情有增无已。作为起床苦难户的礼翼,居然也会有几天,在凌晨醒来后兴奋的睡不着。有一天,天蒙蒙亮,礼翼上了洗手间,回到床上再也睡不着,索性起床去跑步,冬日的早晨寒意阵阵,大大小小的店铺都还关着门,环卫工人正在打扫着街道,垃圾车沿着马路,一站一站收着垃圾,天天都经过的大街,在此刻的礼翼看来是那么的陌生,仿佛是身处是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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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年春天,一个周六的早晨,礼翼的手机响了一声,有短信进来。礼翼眯着睡眼,一看屏幕提示,立刻睡意全无。短信是墨然发来的,她问礼翼:起床了吗,在干嘛?

  一般都是礼翼主动发信息,而且今天是周六,容不得礼翼细想,他马上回复:起来了,不干嘛,是不是家里有事要我帮忙?

  礼翼第一反应是墨然家可能水管坏了、煤气用完了、电脑死机诸如此类的事情,这个倒也不怕,他一个人住了这么长时间,这些事情都碰到过,他有能力解决。

  墨然:家里没事,我爸妈去北京旅游了,我一个人。

  看到这几个字,礼翼真是高兴极了,她需要人陪伴的时候想到了自己,或者也许她是因为自己才没和父母一起去。

  礼翼:哦,那太好了,今天是古代的花朝节,适合踏春出游,要不要去哪儿玩啊?

  墨然:去古城河,怎样?

  礼翼:好嘞!

  坤阳地处亚热带,四季分明,每个季节都有它独特的景色,以春秋两季最美。农历仲春时节,杨柳青青舞春风,红英片片落水中,万物生长,鸟儿欢唱。古城河是老城的护城河,与城内的水道相连,除了护城还可以行船。在古代,河两岸坊肆林立,热闹非凡,可谓是货阜物丰商贾众、六朝金粉胭脂红。礼翼和墨然租了只小船,游弋在依水而建的老城之中,时而穿过小木桥,时而经过船埠头,正疑前方已无路,路转忽见杏花林,春风吹过,花瓣纷落,杏花雨不湿,杨柳风微寒。礼翼稍加酝酿,编了一首小诗,短信发给墨然:

  水暖花盛轻摇橹,木石溪桥扁舟度。

  俯身低眉见鱼嬉,旧埠台上青阶路。

  落花弄水水不语,杨柳青青且留住。

  墨然看了以后,哈哈的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让礼翼感觉有些没心没肺的。

  老城内有一家百年老店,做的鸭血粉丝汤非常有名,两个人吃完午饭,外面下起雨来,周末又是下雨天,打车没打到,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两个人的心情。他们决定去坐公交车,去车站的路不算远,走过去的路上,细雨拂面,礼翼对墨然说道:

  “雨中漫步是否更有情调啊?”

  墨然:“情调你个鬼,我昨天刚洗的头,又得洗了,快跑。你家有没有热水的?”

  “热水当然有啊。”礼翼答道。

  墨然:“那去你家。”

  礼翼家离这儿不远,五六站就到了,下车又是一阵小跑。墨然是第一次来礼翼家,她进门稍打量了一下屋内,就说要洗头。礼翼把客厅的衣架搬到空调底下,把两人的外套挂在上面,用空调暖风吹。春天气温多变,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暖意洋洋的,被雨这么一淋,感觉有些冷。

  礼翼倒了一杯热水,放在茶几上,进卧室找自己的薄羽绒服,天气冷暖不定,所以这衣服还没拿去干洗,以防万一哪天来个寒潮。礼翼拿起衣服,闻了闻,还好没有汗味儿,墨然吹干头发从卫生间出来,礼翼请她披在身上,自己进去洗脸洗头。

  礼翼刚冲掉泡沫,只听见客厅里“啪”的一声,连忙跑出来。也许墨然是没看见,也许是外套太大了碰到了,水杯掉在地上,碎了。墨然连声说对不起,俯下身要去捡碎片,被礼翼一把抓住:

  “烫着没有?别捡,小心割手!”礼翼关切的说。

  突发的事件,超出预料的让两个人的手第一次握在一起,四目相对,他们都察觉到对方的异样。礼翼只感觉墨然的手好软好滑,一股暖意从她的指尖传来,墨然的脸颊泛起红晕,她眼神向下避开了礼翼灼人的目光。礼翼看见了红晕,也看见了墨然的双唇,她今天抹了点淡淡的口红,他再也无法克制自己,侧过头吻了过去。

  墨然没有躲闪,闭上了眼睛,手抓得更紧了。此刻的礼翼已经颇有些欲罢不能、难以自已,眼前这个少女对他毫不设防,也许在她的心底早就认准了礼翼,她从未像宋秀敏那样一副待价而沽的模样,也从未故作姿态的让礼翼难堪,这是一个值得他用一身去呵护的女人。这么一想,礼翼从墨然的双唇上移开,吻向她的脸颊,又在墨然的额头深深一吻,松开了手,轻声说道:

  “我把碎玻璃扫一下,没烫着吧?”。

  再看墨然,只见她娇羞不语,不过稍一片刻脸上又恢复了自然的微笑,眼神里多了一丝柔情:“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

  礼翼觉得,那个下午的时光,是他这辈子经历过的最美好的光阴。之后,他们一起去租了碟片,一起去买了菜,礼翼做菜的时候,墨然在旁边一边夸奖一边乐。吃完晚饭,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礼翼走路一直送她到家。要分别的时候,墨然忽然说:“要是下次让你去见我妈,你怕吗?”

  礼翼想都没想就说不怕。几乎就在墨然转身的那一刻,礼翼对她的思念就已开始了,他不知道怎么给幸福下定义,如果非得下,那他会说,眼下自己的日子就叫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