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命运就是那么地喜欢与人开玩笑,每一天,每一刻都是一个莫大的玩笑,没有人会愿意与命运在狭路相逢的时候会心一笑。
就在慕飞飞转身要走出穹庐的那一刹那,无意间就瞥见了其中一口棺材的头沿上摇摇欲坠地悬挂着一条红色的编制成一条麻花的小绳。
小绳歪歪扭扭地挂在一口普通的木雕兽纹身棺材的角落兽角上,显得极其不自然,似乎是有人刻意挂上去的。但仔细看下来,却又好似不经意间垂落上去的。
不过一切都没关系了。
因为,这个小绳,化成灰慕飞飞也许都忘不了,当初宋浣然将这个小绳子从她自己身上认为最宝贵的玉葫芦上扯下来,将最宝贵的玉葫芦送给她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慕飞飞,而将最不值钱的绳索留给了自己。
“怎么会在这里?”
慕飞飞小声地念叨着,陡然间,双眼睁得出奇的大,不可置信地看这几步之遥的那口棺材。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这时,女人似乎想到了什么。
拼命地摇着头,眼泪一骨碌地没有预兆地流了下来,晶莹剔透得不含丝毫杂质地顺着她痛苦的脸颊就直直地浸在了衣服里面,瞬间功夫就染湿了一大片——好似现在躺在棺材里的人就是宋浣然一般。
突然,慕飞飞像发了疯似的,一个箭步就冲到了那口棺材的面前,就在即将看到棺材里面躺着的人时,慕飞飞却再次犹豫地停了下来,脚步再也迈不出去了。
她开始感到无比的害怕,就像是掉入了隆冬的无底寒潭,四周的冷气开始咆哮地从她的脚底横冲直撞进来。
她想,她是怕,怕看到她不想看到的事实。
穹庐外面,保持着一贯不关世事风格的呼韩邪再也在按捺不住了,他知道,如果不让慕飞飞面对现实,她是不会明白自己所犯的是什么错的,不会得到应有的教训的。
顾不得慕飞飞此时此刻的心境,呼韩邪大步靠近穹庐,粗鲁地拉开门帘,两步并作一步地走到了慕飞飞的面前,将跪坐在地上的她一把拉起,直接让慕飞飞布满泪水的脸对上了躺在棺材里面那张安详沉睡的脸。
果然是,果然是——宋浣然果然就躺在那口偌大的棺材里面。
慕飞飞一时间无法承受这样的刺激,心里,脑海里,记忆里,满满都是一个梦靥的声音——宋浣然死了,宋浣然死了,她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死了!
固执地接近疯狂的挣脱了呼韩邪的双手,慕飞飞开始毫无章法的乱喊乱叫,像极了一个正在濒临崩溃发着疯的人,双手紧紧地抓住自己,修长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她自己的肉里,同时,也是深深地陷入了自己的心里,在手上渗出丝丝血条。环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大声的喊叫地哭了出来,死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笔直地贯穿了巨大的穹庐,直逼云霄。
她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抱住脑袋不断地摇晃。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慕飞飞背对着呼韩邪,剧烈地抖动着双肩,震耳欲聋的哭喊声惹得呼韩邪不悦地皱了皱眉。
“你现在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了吗?”
呼韩邪冷冷地开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慕飞飞,语气全然没有了往日对慕飞飞的溺爱。
“你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你而丢失了性命吗?”
呼韩邪渐渐靠近慕飞飞,半蹲着用一只手安慰地拍了拍她的一侧肩膀。
“你是否也应该为自己的过失承担应有的责任?”
不知什么时候,徐榆凡已经走到了慕飞飞的身旁,用眼神向呼韩邪示意让他来劝劝。男人无奈,点点头,抿了抿紧闭的双唇,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踱步走开了。
“飞飞,”
徐榆凡温柔的声音在四周响起,
“来,起来!”
用他那厚实的双肩,将慕飞飞的整个身体托起,一边让慕飞飞的头靠在他肩膀的一侧,一边用手轻轻拍打着慕飞飞的背,帮她顺顺气。
“飞飞,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一定要勇敢地去面对,不要想着去逃避好吗?我说过,无论多大的事情,我都会陪你。”
慕飞飞缓缓地抬起了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宋浣然的遗体。
显然是并没有在听徐榆凡的话,即使是想,目前的她也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眼光徐徐地往左边望去,五口棺材静静地躺在穹庐的中央。宋浣然也在其中,慕飞飞看着她,心里有说不出的悲怆,她实在是无法想象,前几日还活蹦乱跳,和她斗嘴的女人,怎么突然之间就安静得再也无法看见了。
她踱步至宋浣然的木棺旁边,十分费力地移动着自己白皙细嫩的手,她的手隔空经过了宋浣然的手,肩膀,颈子,下颌……,最后在宋浣然的两鬓停下,鼻子没来由地一酸,眼泪再一次没有预兆地流了下来,齐刷刷地滴在了宋浣然的额头,眼睛,鼻梁上,立即就冲淡了宋浣然本来就微淡的妆容。
另一侧的,从徐榆凡站立的角度看来,仿佛此时正在哭泣的不是慕飞飞,而是宋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