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去吧！若是大汉公主出了事，你担当不起。”

　　不知什么时候，念真走到了她的身后，慕飞飞回头，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男人不让，僵持中，却不动了。

　　念真示意慕飞飞先走，她就在这里。女人点头，谢过了。忍着剧痛，抬起步子，往丛林深处跑去。

　　白绫很长，也很刺眼，慕飞飞一眼便看到。紧接着便是处在树下的两人。这次依人没有出声，她似乎不阻止了，看着刘乐阳一步步绝望地踏上了湿透堆砌的高台，她自己也心生绝望。

　　“刘乐阳！”

　　慕飞飞拼命跑了过去，身后延长的血迹清晰可见，她不知。飞身将女人拦下，重重摔在石碓上，咯得女人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你也听说了，是吗？”

　　语气很冷静，眼里全是绝望。

　　“我听说了。”

　　讥讽，依人蹲坐在一旁，满是泪水的脸，抹了一把。

　　“慕姑娘，十万人，十万人啊！”

　　依人忽然放声大哭，匍在石碓上，没了往日的活泼。

　　“他们十万人，全死了，全死了，为什么？”

　　刘乐阳闻言，哽咽得更加厉害，牙关紧咬。

　　“为什么？”

　　慕飞飞缓下气，腹部传来的痛在持续，她没办法分心。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们，而是我大汉朝整整十万训练精良的百姓？”

　　刘乐阳冲着慕飞飞痛斥，撕心裂肺。

　　“他们做错了什么？做错的什么？”

　　慕飞飞动容，她也蹲下，靠近女人。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她也很伤心，可她究竟不是那样地位的人，始终是无法体会刘乐阳内心是如何的绝望。抚着两个哭得差点背过气的女人，慕飞飞蹙眉，收手，捂住腹部，揪心的疼。

　　“他们不过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家，他们的家人，姬宥胜他为什么要这样残忍？”

　　刘乐阳无力地抓住慕飞飞的衣袖，剧烈咳嗽，哭到泪水呛进了肺里，让她险些呼吸困难。咬着牙，她这个公主做得如此的难看，如此的失败，身处权力一旁，却落到个亡国的下场，若真是被慕飞飞说中，做了个亡国的公主，她有何颜面去见死去的母亲，有何颜面和列祖列宗交代？

　　“我残忍？”

　　姬宥胜鬼魅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媚眼勾了勾，看着一地的血液。

　　“你这个杀人凶手。”

　　刘乐阳转眼看向了男人，悲愤交加。

　　“真想让你看看他们全挂在城墙上的样子。”

　　刘乐阳抬眼注视他的时候，却被依人抢先，一耳光打在了姬宥胜的脸上，目不转睛。

　　“疯子。”

　　姬宥胜表情镇定，不过怒气酝酿，拉到依人的手，狠狠捏住。

　　“在我活过的年岁里，所有打过我的人，都只有下地狱一个去处。”

　　依人毫不示弱，迎上了他嗜血的眸子。

　　“最好是这样，让我做一等一的厉鬼，杀了你。”

　　姬宥胜推开了女人，他讨厌看她在刘乐阳面前一个样，在自己面前另一个样。

　　“拉她下去。”

　　“你要干什么？”

　　慕飞飞护在了两个女人面前，看着俯视自己的姬宥胜。

　　“自身难保，还这么爱管闲事？”

　　男人唤来的人将依人带了下去，视死如归，这是慕飞飞最后一次见到依人的表情。这是后话，至于以后的事，那都是道听途说。

　　刘乐阳冲了上去，却被姬宥胜坚硬的胸膛给撞了回来。

　　“别难为她，她只是个丫鬟，对你没有用！”

　　“有没有用不用你操心。”

　　慕飞飞想破口大骂，对男人恨得入骨，越来越痛，肚子沉重的下坠感让她似乎下一秒便会陷入晕厥。

　　“你要把依人带去哪儿？”

　　刘乐阳忽然站了起来，跑了过去，紧紧抓住了姬宥胜的衣襟，声音颤抖得厉害，咬牙切齿，她要将姬宥胜碎尸万段。

　　“干什么？”

　　姬宥胜鼻息冷哼，呼出一口热气。

　　“我这里缺什么，她就得干什么？”

　　刘乐阳闻言，瞳孔霎时放大，这个畜生，不是人！

　　“你不是人。”

　　拳头下来，对于身体强硬的男人来说不过是痒痒的，男人抬手，毫不费力地将她推至一旁。看着女人几乎将他杀死的目光，轻蔑地勾了勾嘴。

　　“你不是想以身殉国吗？遂你的愿。”

　　“你放了她，你放了她！”

　　姬宥胜不理会，大手一挥，身旁的士兵上前，按住刘乐阳不屈的双臂，狠狠抵在了石碓上，刘乐阳咬着嘴唇，极力收住了自己的眼泪。她知道，这个男人不会遂她的愿。

　　依人，珍重。

　　“不用你动手。”

　　她挣扎，推开了两个男人。

　　姬宥胜示意，让两个男人走开。刘乐阳起身，一袭素色锦缎，裙摆放在地上，扫过一地的尘埃。慕飞飞抬手，尽全力拉住了她的尾裙，满眼的阻止。

　　刘乐阳却没了回应，一如当时任性的脾气，头也不回，步步走上当时和依人一起堆砌的石碓，她义无反顾。

　　每一步，都走得铿锵有力，眼眸望着前方，思绪已然飘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这是和依人一起堆砌的，是她的归宿，也是她的重生。

　　亡国的人，都化作了烟土。自古都如此，到她这，并不能例外，想着，女人闭了闭眼。

　　幸福仅是转瞬即逝的东西，她伸出了双手，握住白绫，没有过激的表情，一切都如此的安静。

　　死的瞬间仅是片刻，让她来不及思考更多的过往。得到过的东西，谁还能再想要，那都是无法的。她说她爱上了扬全，其实是说给许浥尘听的，她想要留在许浥尘的身边，想要一直守在父皇的身边。她知道，若是用扬全做筹码，许浥尘定不会拒绝。

　　至于什么爱上扬全，那本就是无稽之谈。

　　微风越过自己的耳畔，丛林里一阵骚动。慕飞飞已经无力站起来，发抖的双手捂住腹部，抬起来时已经满手是血。目光所及之处，已经模糊。张嘴，却发现没有丝毫力气。直直倒在了地上，再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