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童曦没有搬进骆兴晏的新家。
他们还是照旧,有空出来吃个饭有时会看场电影或是随便逛一逛,然后差不多时间,骆兴晏再把楼童曦送回家。
如果是双休日,他们会买食材回来楼童曦下厨,之后共进晚餐。
骆兴晏新房子是那种现代简洁风格,米白色的主色调,只需要再开起餐厅的小吊灯,并不需要多么费心气氛就会变得温馨舒适。
不得不说,这里比起楼童曦那更适合情侣间晚餐。
吃过晚餐整理好餐具,等楼童曦来到客厅的时候,骆兴晏靠着沙发好像已经睡着了。
悄悄地走近蹲在一旁,楼童曦枕着头静静地观察他。
恩,鼻子很挺皮肤很白,只是长睫遮盖在眼下投射一片阴影有细细的青黑。
他最近好像很累的样子,逮到时间就能睡着,而今晚,劳累更像是席卷上了眉梢,在睡梦中都舍不得舒展。
楼童曦的手轻轻抚上他微皱的眉头,指尖触碰他的眉间的那一刻,抚不平的皱褶连带着她的心也产生了波澜,心里的埋怨全都化作心疼。
这个男人总是不让她省心。
然而,她还没有猜到骆兴晏到底又连续多少个小时没有睡的答案,男人睁开了眼睛。
他们的视线相交,下一秒楼童曦被他的力气带着跌在了男人的怀里。
“我知道了。”骆兴晏轻轻地亲吻了楼童曦,然后他语带狡黠。
“知知道什么……”两人靠得极近,他近在咫尺的英俊的脸还有上扬的嘴角,都让楼童曦快要喘不过气。
“楼小姐,你一定很喜欢我,”他笃定道。
“……谁谁喜欢你!”
“不然刚刚怎么一副傻样子?”他直视她。
“谁傻样子!你才傻样子!”不敢看他了,楼童曦在心里叹息,终于她也变成了口是心非的女人了。
骆兴晏愉悦地笑出声,她的否认他丝毫没放在心上:“乖,让我睡一会儿,我已经……”窝在楼童曦的肩窝,骆兴晏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每次楼童曦听见他没有好好休息的时候会狠狠皱眉,他不喜欢她小老头一样的表情。
沙发上的两个人侧躺在一起,一时谁也没有说话。骆兴晏很疲倦了,可怀里的人身上干净清爽的香味让他忍不住。
动作带着暗示性,然而,在骆兴晏以为楼童曦终于要妥协的时候,楼童曦还是没能如他所愿。
她试图推开他,而这个动作惹得骆兴晏抬起头来,他抬起头的时候带着那种控诉的不满的表情。
这个表情让楼童曦差一点笑出来,过后,她装作严肃地告诉骆兴晏她要走了,要回去睡觉了。
在楼童曦明亮的眼神中,下一刻骆兴晏败下阵来。
他甚至连开口都不必了,前几天失败的经验告诉他,这个女人是铁了心不会留下来过夜的。
“骆兴晏,你好好休息吧,我能自己回去的。”
看吧,这下他连太累怕出车祸不能开车的借口都不用找了,这个女人总是在这种时候该死的善解人意!
忽视骆兴晏带着情绪的眼神,楼童曦拿着自己的包头也没回。
大门自动上锁的声音传来,骆兴晏回头对着空沙发只能苦笑。
接近九点的时候,楼童曦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想起前几天骆先生因暗示遭拒而吃瘪的表情,楼童曦忍不住笑出来。
笑着笑着她的脸颊逐渐滚烫起来。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明明他们已经连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可是楼童曦还是脸皮薄地不敢堂而皇之地和骆兴晏住在一起。
哎,她回家不是也挺好么,起码这样不会打扰到骆兴晏休息。如果自己在,骆兴晏指不定又要来闹她……
用手拍了拍脸,楼童曦在心下严厉告诫自己别再想些有的没的。
然后她深吸了口气,掏出钥匙开门。
春天,环境因为这两天连续下雨而变得有些潮湿。潮湿的天气不太舒服,楼童曦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洗个澡了。
然而,一打开门,扑面而来的空气有些奇怪,一脚跨进房子,她的手摸着墙壁还没开灯,就被脚上凉凉的触觉吓到。
下意识躲开的时候按下终于摸到的开关,在房间大亮的那一刻,楼童曦尖叫起来,然后慌不择路地夺门而出。
脑子里全是刚才看到的惊悚景象,在跨出楼道的时候她终于腿脚一软,跌坐到地上。
刚才脚踝处的触觉仿佛被无限放大了,那么鲜明的感觉让楼童曦忍不住干呕起来。
蛇!全是蛇!
几条缠在一起的,还有吐着信子在她的住所肆无忌惮地游走的。
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眼眶中泪水滚落楼童曦颤抖着掏出手机。
骆兴晏再次见到楼童曦的时候,女孩儿的身体蜷缩在车后座,她脸上泪痕已经干了,眼睛无神地盯着一个地方持续发呆。住宅区的鸣笛声划破寂静的夜,尖锐的声音传入耳膜全然谈不上愉快。
在路上他已经替楼童曦报了警,警车比骆兴晏快一步赶到,他赶到的时候警察正在安抚楼童曦的情绪。
她整个人显示出一种无神的状态,等骆兴晏靠近的时候他发现楼童曦纤瘦的身躯持续控制不住地颤抖。
这个女孩儿吓坏了。
就这样,骆兴晏小心靠近她,他开始轻轻地和她说话,他说:“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
他还说:“小童别害怕,小童一直是个勇敢的女孩对不对。”
他的声音仿佛替楼童曦赶走了所有梦魇,在骆兴晏把她搂进怀里用手轻拍她的后背的时候,楼童曦仿佛终于回过神。
骆兴晏就在这里,就在她身边!
这个认知好像穿越了楼童曦心底厚重的压抑,这个认知让楼童曦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
他的厚实的胸膛就像是最坚固的壁垒,他的心跳和体温终于让楼童曦忍不住放肆地哭出来。
楼童曦生病了。
玫瑰园的假是何曼怡帮忙请的。就在某一个早晨,她毫无准备地接到了骆兴晏的电话,而等男人把拜托的事情叙述完以后,挂上电话何曼怡才后知后觉地激动起来。
骆兴晏的意思何曼怡明白,他们现在的关系属于那种非公开性质的。
导致他们之间这种非公开性质关系,原因既有楼童曦的工作,还有的……谁知道呢!
于是,在何曼怡被八点档狗血剧深度浸泡的大脑中,各种桥段轮番上演。
啧啧,真是想得周到。
这么想着,从激动情绪中恢复过来的何曼怡开始变得颇有些不忿。
其实,她算是错怪骆兴晏了,楼童曦发烧了,在那种时候她竟然还能挣扎着拜托骆兴晏请何曼怡帮忙请假,这一点着实让骆兴晏哭笑不得。
而一得到骆兴晏的回答,楼童曦就这么昏睡过去,一直到第二天晚上。
等楼童曦睁开眼的时候,陌生的环境让她一时头脑发懵。
房间仅开了一盏床头灯,橘黄色暖光被调节到的亮度适合人熟睡。
缓了一段时间她才终于想起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家现在大概乱成一团了吧。
知觉好像变得迟钝了,从床上起身,双脚接触到地面的时候,楼童曦的眼前突然一片黑。突然的眩晕让她下意识找抓手却不小心打翻了床头柜上的玻璃杯。
玻璃落地的脆响响起的时候,楼童曦感受到了脚边的温热。
然而温热让她想起那个时候脚踝感受到的瘆人的阴冷,她犹如惊弓之鸟反应极快地躲开,却在下一个落脚点一滑而不慎跌倒,脚踝撞到了床头柜边角凸起的棱线。
房门在这个时候被打开,房间的大灯开启,骆兴晏的视线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跌坐在地的楼童曦。
快步过来抱起她,骆兴晏开始细细检查她的伤口,他好像说了什么,然而楼童曦全没听进去,她的视线就这么停留在他身上,大脑装着疼痛其余一片空白。
他也在这里,在她身边真是太好了。
楼童曦这么想着。
然而,她很快就开始慌乱了,因为骆兴晏起身了,他站起来好像要离开这里。
衣服下摆被楼童曦紧紧攥着,骆兴晏回头的时候看到了楼童曦明显迷茫无助的眼神。
叹气。
他的手贴上楼童曦的额头,之后皱起了眉头。
额头还有些烫,而现在的楼童曦脚上手上全是被玻璃渣割到的细小伤口。
“我去拿一下急救箱,你在这等一下,嗯?”
摇头还是摇头,楼童曦的神情慌乱,不但没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
她生病的时候好像比平时任性了不少。
叹气,弯腰,骆兴晏把楼童曦抱起来。
急救箱在客厅,她的伤口需要马上处理,而刚刚借着灯光,骆兴晏发现她的脚踝处不知道撞到哪里也淤青了一大块。
窝在他的怀里,耳朵贴着他的胸膛,有力的心跳一直传进楼童曦的心里勾起小心珍藏的回忆,蜇的楼童曦心底轻微的疼还有更多更多的甜。
然后,在骆兴晏为她处理伤口的时候,楼童曦就这么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忽略了消□□水触碰到伤口时刺痒的感觉。
“又是一副傻样子。”处理好伤处,骆兴晏一抬头就对上了楼童曦看着他发呆的表情。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戏谑,他的表情却让楼童曦红了眼睛。
“骆兴晏......”楼童曦曲着腿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她的头依赖在他的肩上,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骆兴晏!骆兴晏!”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呢?
走路习惯低着头的小女孩,一直被大家欺负的小女孩,在同伴又一次的恶作剧中,遇到了英雄般的小男孩。
他帮他挑走了放在书包里用于恶作剧的蛇,他说他们可以做朋友。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骆兴晏不自然地僵了僵身体,然后他很快反应过来,声音安抚:“我在我在。”
楼童曦不说话了,她安静地依偎着他,过了很久,骆兴晏也维持着一个姿势,右手虚虚搂着她的腰防止她跌下沙发,左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楼童曦的背。
女孩儿的背纤细单薄,她太瘦了,刚刚他抱她下楼的时候就这么觉得来着。
几不可闻地,骆兴晏叹了口气。他今天好像叹了很多次气。
厨房的灶台上就热着从饭店订来的粥,现在他觉得无论如何楼童曦应该吃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