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兴晏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楼童曦呆立在画板面前。
他走过去,从后面环住她,然后他再次见到了那幅画。
那真是一幅古怪的画,明明是两个小孩子古里古怪穿着大人的衣服不算,满空间的橙色以及爆米花让他的眼睛格外不舒服。
在他觉得如果楼童曦能把背景色改成绿色他会试着喜欢这幅画的时候,怀里的人动了。
她转身松松地环着骆兴晏的腰,脸颊贴上他的胸膛:“小时候有一次我也偷偷拿走了妈妈的衣服,像这样穿上,现在想起来那一定很古怪。”
恩,确实很古怪。
他在心里想着,耳边又听见楼童曦在问:“骆兴晏,你小时候也干过这样的傻事么?”
有没有呢?
他的那个刻板的家怎么可能会允许他有这样的时刻呢?
可是,很神奇他竟然也这样做过。
那个时候,他的母亲带他去见了朋友,在那户人家的家里,他还认识了两个小女孩儿。
“恩,小时候做过的傻事可不只是这一件。”只有骆兴晏知道自己在撒谎,除了这件事之外,那个叫做骆兴晏的孩子的童年是那么安静单调,所以这件事连同那两个小女孩儿在他心中留下那么深刻的印象。
楼童曦并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她为他能记得这件事感到高兴。
然后她抬起头,她的眼神让骆兴晏有些害怕,之后他就听到了这样一句话,这句话是个明明白白的陷阱,她显然想引他坦白。
“所以骆兴晏,我想知道一件事,你告诉我我保证不再想了,这件事就真正到此结束行么?”
这么一句话,让在谈判桌上从镇定自若的骆兴晏感到手心微微有些细汗。楼童曦的眼睛灿若星辰,在这样的眼神下,骆兴晏妥协,他轻点头。
果然,她问他:“这幅画是你叫人送来的么?”
“……不是。”
不是么?
意料之中的结果,楼童曦想到了民周犀所说的关于她还有她姐姐的事情。
亏她还记得那么清楚,结果原来那时候的天使宝宝不止和她一个人玩儿过这样的游戏啊。
叹口气,楼童曦的声音在骆兴晏听来有些幽怨:“骆兴晏,你小时候人缘可真好。”
不不,他小时候的人缘可不太好。
可是骆兴晏没能反驳,他吃不准楼童曦说这句话的原因以及这句话是否为一句反话,此刻他有些害怕自己说错话,于是干脆就不说了,就这么紧张地盯着楼童曦看。
而他的表情逗乐了楼童曦,“你那是什么表情?”之后故作生气,“我说到此为止就到此为止,你是害怕我说话不算数?我有这么不讲信用?”
“不不,”骆兴晏赶紧否认,“小童最讲信用,我只是在想那么讲信用的小童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讨她欢心。”
“所以想出来了么?”她饶有兴致。
“在想到之前我得先告诉你一件事。”他认真看着楼童曦,“这件事大概不那么令人高兴。”
“恩,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事。”
惊讶地,骆兴晏看着她,然后他听见楼童曦说:“一定是工作上的事情,我们忙碌的骆先生又要出差了吧?这次又去哪呢?不会是德国吧?”她睨着他。
骆兴晏和德国医疗团队合作项目顺利签约,双方就智能医疗设备展开合作。这几天的财经头条那个不是这件事呢?
就因为这个,骆兴晏被媒体标榜为国内工业4.0时代领军人物。
所以,这么大的事情,骆先生以为她不知道么?
看着她,骆兴晏一伸手,娇小的女孩儿就这么轻易被他拥进怀里:“本来我还觉得挺开心,但现在……那该死的合同签怎么就这么签了呢。”
“所以,骆先生想撂挑子不干了么?”
她好像在嘲笑他,骆兴晏叹气:“小童你和我一起去么?到了德国无论干什么都把你带上好么?”第一次,骆兴晏不管不顾地说话,明知道不可能什么事都带上她,明知道到了那边让他头疼的工作可能压根就顾不上别的。
“不要。”想也不想,楼童曦拒绝他。
“为什么。”奇怪的是,在楼童曦意料之中的拒绝时,骆兴晏有些失落。
“要骆先生穿西装打领带的场合,楼童曦可应付不来。”她俏皮地在他耳边,“骆先生,我会给你丢脸的。”
这个女孩儿给了他台阶下。
细碎的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头:“那,楼小姐想要我给你带什么呢?”
“带回来的礼物就是骆先生想讨我欢心的事么?”故意问他。
骆兴晏装作没听出来,点头。
于是楼童曦便生气了。她挣开他,然而还不等她挣脱,骆兴晏略施力,吻就这么准确地贴上楼童曦的嘴唇。
睁大眼睛,她直直看着他。她的反应让骆兴晏很不满意。修长的手覆盖上她的眼睛,楼童曦像是才反应过来,瞬间红透了脸。
忙闭上眼,睫毛刷过骆兴晏的手心,那一下挠得他的心尖跟着痒起来。
于是,一吻草草结束,他窝在她的颈窝深呼吸。
而楼童曦双手抵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等待他说话。
然后她等来了骆兴晏有些沙哑的嗓音,“想讨你欢心的话那个自然不算,”他顿了顿,“小童等我回来,我们约会吧。”
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心跳得那么快,在骆兴晏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楼童曦觉得世界突然变轻了,杂乱无章的心事全然变成了眼前这个人充满着她的世界。
第二天骆兴晏离开了。
照计划这次出国为期一周。
这一周里,楼童曦也重新回到玫瑰园上班。
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除了同事们偶尔的眼神以及何曼怡关于周光吉事件的后续“报道”。
同事的眼神楼童曦可以装作没看到,但何曼怡的话楼童曦却一直留意着。
内容关于周光吉,也关于任雪薇。
在那天她的那篇言辞激烈的文字发表后,关注便不断聚焦在她身上,更准确来说,是聚焦在任雪薇和周光吉的暧昧关系上。
对于媒体来说,两人的关系是意外的收获,说是“收获”实际上只是任雪薇没有否认的猜测罢了。
而就在大众纷纷猜疑的时候,任雪薇紧接着发出一条声明,这条声明同样让外界一片哗然。
任雪薇毁约了!
任雪薇不但毁约,还立马找了下个东家。
这无疑狠狠打了老东家的脸。
消息一出,楼童曦一下子就想到了骆兴晏。
她记得当初自己和任雪薇的合同出问题的时候,骆兴晏不是插手进来么,那么也就是说,骆兴晏肯定和出版社有关系。
可是,楼童曦等了几天,出版社除了官方声明外再没有其它信息,这样一来楼童曦也不瞎操心了,如果出版社都不急的话,她能插什么嘴。
楼童曦不知道的是,骆兴晏不急,骆兴晏的父亲骆立霖急死了。
而骆兴晏愣是顶着父亲的压力,在德国待足了七天。
之后,让她没想到的是,骆兴晏在德国的第三天,联系她的时候问的第一件事是,要不要和出版社解约。
好像是看出了楼童曦的疑惑,骆兴晏寥寥数语解释了他和出版社的关系:“一开始有些股份,之后被我卖了,所以可以说现在我和出版社基本没有关系了。”
之后好像还怕她不解约一样,骆兴晏又补充说:“我会再给你找出版社,这一次一定是负责的那种。”
他的话隐有所指,不难听出带着点情绪。楼童曦没有说破只含糊着转移了话题。
在她处于风口浪尖的时候,出版社没有任何表示她是心寒的,所以在事情平息后,她就开始着手找新的出版社。
只是现在主编换了人,一直负责她的钱编辑人不坏,况且自己也习惯了,所以换不换她自己也说不好了。
在骆兴晏挂断视频的时候,楼童曦想,就算要换,她也想自己找。
时间既漫长又短暂。
在楼童曦觉得度日如年的时候,转眼也来到了星期五。
星期六是骆兴晏回来的日子,而星期六很凑巧楼童曦排到了轮休。
于是,周五晚上成了不太容易睡着的晚上。
在楼童曦下班的时候她就在想,这种心情类似于小学时候的春游前夕。
只是这个周五,在骆兴晏归家的前夕,楼童曦的心情类似于想要去春游的小孩儿被雨天打乱了计划。
骆兴晏给她的那个许久未响起的手机就像那场雨,而对方所传达的信息让楼童曦觉得,下得是场暴雨。
周五晚上是个不太容易睡着的夜晚。
楼童曦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原本的好心情早已被暴雨浇得七零八落。
在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楼童曦做了一个决定。
这个决定是故技重施,只不过这一次,她在心里发誓,自己一定不会憋不住以至于半路告诉骆兴晏。
在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再一次,楼童曦想到了骆兴晏曾经对她说的。
那个时候他说,作为他的女朋友,楼童曦是可以随意处置打进这个电话里的任何号码的,“随意处置”是包括“挂断”这种处置方式的。
所以,一切就当作是楼童曦在胡乱行使自己身为骆兴晏女朋友的权利,把一个看上去“无关紧要”的电话挂断好了。
这么做着心理建设,手机的消息提醒让她成了惊弓之鸟。
好奇心或是其它什么心理的引导下,指尖从关机键移到键。
指尖用力的那一刻,楼童曦看到了自己的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