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天你的那个画摊派上用场的话，我就请你吃大餐。”

　　这句话后的两个小时，围绕在楼童曦和乔修之前的气氛是沉默。

　　感受到脚有些酸的时候，乔修后知后觉抬手看了下时间。

　　下午四点。

　　下午四点的创意园地热闹得不像是下午四点的样子，而这种熙攘的气氛，楼童曦的木愣显得格格不入。

　　挠了挠后脑勺，乔修试图暖暖气氛，可是问她饿不饿的话却压在了嘴边。

　　这个姑娘今天可是吃了五个汉堡，一口气吃了五个汉堡的话，今天估计不会感到怎么饿了。

　　斟酌了半天，从饿转到渴的话题到最后问她：“你，你热不热。”

　　七月份，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个下午，乔修的脑门上早就是细细密密的汗水。

　　可是楼童曦没有回答，从那句请他吃大餐的话之后，她就好像陷入了自己的时间，表现出对外界的一切不闻不问。

　　“我去买冰欺凌，你在这等我。”

　　关于那一天的记忆，乔修印象很深。

　　那一天，他给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儿买了一个冰欺凌。把冰欺凌递给女孩儿的时候，那该死的信息提示又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冰欺凌快要全部融化的时候，他把送给楼童曦的连同给自己的那一个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再之后是医院纯白色的背景。

　　楼童曦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以及乔修的脸。

　　视线和乔修对上的时候，乔修喜悦的表情没有维持多久，之后他的脸臭下来，开始对楼童曦的指责：“胃不好还这么乱来！你以为自己是铁打的么？不对！就算铁打的也受不了在胃病可能会犯的前提下一口气吃五个汉堡然后还蹲地上那么长时间！”

　　然后他的话音一转，语气里全是庆幸：“还好你没吃那个冰欺凌，那时候我一定是脑子短路了忘记这件事，都怪那时候天气太热，还好还好你没像我那么感到热……”

　　在面前这个人自言自语中，楼童曦的眼睛涩涩的。

　　她想告诉乔修其实在那个时候自己也感到热的，可是话到嘴边却懒懒地不想开口了。还是听他说吧，他的声音很好听，而且这个男人在她昏睡的时候肯定憋了一肚子话。

　　就这样，在楼童曦持续的目光下，乔修的声音渐渐消失，他懊恼极了：“算了，你好好休息吧，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已经讲完了么？确定没有什么要告诉她的了？

　　又等了一会儿，等到那个男人已经坐下来开始削起了苹果。

　　乔修的手很漂亮，修长白皙，握着苹果和水果刀的样子让人赏心悦目，不光是样子好看，他削苹果的技术也很棒，楼童曦能肯定，如果不是自己出声打扰，乔修可以在苹果皮不断的前提下削完整个苹果。

　　可是，那根均匀的苹果皮还是断了，断在了快要削完的时候，因为这个楼童曦觉得有些可惜。

　　然而话还要继续。

　　“听到了么乔修？现在几点了？”

　　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有这么一问，乔修不在意地扔掉断了的苹果皮，话是之前就准备好的：“你别管几点了，反正在医生没同意你出院之前，你就好好在这呆着吧。”

　　在楼童曦昏睡的这段时间，乔修特意叫人把病房里的挂钟拆了搬走，同时包括手机、手表在内的一切能够显示时间的设备也全被一起拿走放好。

　　所以，在这个房间里，连他也不知道现在的确切时间。

　　“把手机还给我吧。”楼童曦撑坐起来，语带无奈。

　　放下削了一半的苹果，给她递了杯热水，乔修拒绝回答。他可不愿意让之前都白忙活。

　　女人没有接受他递来的热水：“乔修，现在我的胃不疼了。”

　　“根本就不是这个问题！总之你需要休息，关于时间还有出院什么的你现在先别想了。”打断她的话，楼童曦接下来会说什么他很清楚。

　　沉默了一会儿，“可是怎么办乔修，我收到的短信让我根本静不下心好好休息，”抬起头，她问他，“这样的例子多得很，在医院反而状况越来越差，这样的例子你也听过不少对么？”

　　“……”

　　“乔修，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对吧。”她的脸色惨白毫无血色，这样的脸色带上可怜兮兮的语气让和她对视的乔修，在半分钟后败下阵来。

　　叹气，然后转身来到病房门口，心里关于那个男人的人品不怎么样已经成了结论。

　　手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再次转头，“楼童曦，”他叫她，“不管怎么样我把你送来医院，你算我欠我一个人情对么？”

　　“对。”

　　凌晨五点多，楼童曦回到复式公寓。

　　把装有雕塑的袋子放在桌上，这一次，骆兴晏没有让她等很久。

　　早晨六点多，骆兴晏开门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子旁边的楼童曦。

　　然后，装在脑子里所有的混沌被划破了一道口子，在随着那道口子涌进的思绪里，有那么一两件事，让他极快地掏出手机。

　　然而，手机因为电力不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自动关机。

　　在骆兴晏还没有整理好言语的时候，楼童曦先出的声：“骆兴晏，生日快乐。”

　　小心地去打量她的表情，不得不说楼童曦的微笑让骆兴晏松了口气。

　　然而，“谢谢”还未出口，楼童曦的声音继续：“还是迟了，早知道前天晚上我就把这句话和你说了，也总好过迟了。”

　　“小童……”

　　楼童曦等着他说话，因为他的停顿，她甚至还问了一句：“骆兴晏，昨天你去哪了，我等了好久。”

　　“对不起。”

　　这三个字让楼童曦想到了现在还在她手机里的那三个字。

　　我赢了。

　　那条没头没尾莫名其妙的短信，在创意园地收到的时候楼童曦觉得有些搞笑，然而和这简单的三个字一起呈现在手机屏幕上的还有骆兴晏的号码，因为这个她半点也笑不出来。

　　于是，从那一刻起一直染上的情绪在这时候骆兴晏轻飘飘的道歉让楼童曦产生了很强烈的负面情绪。

　　“你还记得那个吧，你说的时间限定。”耳朵清楚地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那个女人的声音以及她话里的意思让楼童曦觉得她蠢透了。

　　抬头，从骆兴晏的眼里隐隐能看到自己的脸。

　　那张脸就如回到复式公寓之前她想要呈现在骆兴晏眼前的一样，惨白、可怜兮兮。

　　这样的脸和那晚擦着红艳艳口红的民周灵一定是两个极端。

　　那一晚，藏在民周灵温和的声音背后是胜券在握，可是如果那一天民周灵的自信能少那么一点，那楼童曦一定会态度坚定地告诉她，“你真无聊”，或者“这个赌一点意思也没有”。

　　可是，她自信地提起了一个日期，然后轻飘飘地对楼童曦说“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于是，骆兴晏对她说的“你比较可爱”，就这么五个字让她跃跃欲试。

　　可是现在，面对骆兴晏的楼童曦在心里叹气：看起来，她的半推半就好像输得一塌糊涂。

　　可是她一点也不想输，她怎么能输呢？

　　她还有事情要做呢！

　　于是，哪怕再蠢，女人也选择把话说完：“我算了算，那个时间快要到期了。”

　　所以，民周灵，这次我们认真打个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