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惊失色，听清莲回禀，翠莺去找李婉筠时，李婉筠在洗一堆的脏衣服，两三个奴仆围着她，却不是帮忙的，而是监督的。洗了衣服还催促着让去做饭。还是翠莺来了，李婉筠这才得闲回屋收拾。

　　我也瞧见了李婉筠那一双手，那怎么看也不是一双千金小姐的手。粗糙了些不说，还有许多细小的伤口。应当是做活留下的。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我怒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燕云也顾不得许多，跪下向我磕头，“但求苏姑娘好心，救救我们家小姐。我们家小姐在这家里过得日子就连丫头也不如。他们刘家吃的用的全都是小姐的嫁妆，全把小姐当丫头使。

　　我们家小姐虽然是庶出，太太待小姐不曾有过真心，可也不敢明面上苛待。小姐还是娇养大的。可如今小姐每天有做不完的苦活。这还不算，那白凤还撺掇着老夫人让人盯着小姐，做得不好便拳打脚踢，棍棒相加。”

　　燕云突然将李婉筠的袖子拉上去，那手臂之上竟全是淤青，有新的也有旧的。

　　不只是我，便是熙春也变了色。熙春也是丫头，却除了小时候刚入府学规矩时被罚过以外，自跟了我从未挨过打。

　　“老太太是乡下来的，对京里的规矩半点不懂。白凤在当地听闻也是大家小姐养大的。又是老太太的姨甥女，老太太对她自然是又亲近又信服。什么都听她的。府里头都只管她叫夫人，哪里还有我们家小姐的位子。”

　　我怒火中烧，“刘璋呢？他也不管吗？”

　　燕云眼中的愤恨之色又添了几分，“姑爷……不！刘璋他……他哪里会管！他心里眼里都只有白凤这个表妹。当初娶我们家小姐不过是为了攀上李家。可我们家老爷是个正直的，不肯给他徇私。他得不到想要的便回来冲我们家小姐发脾气，甚至……甚至……”

　　“别……别说了，别说了！”李婉筠瑟缩成一团，满面惊惧。

　　我心一跳，连忙问道：“甚至什么，你说！”

　　“刘璋他……他拿我们家小姐当发泄的器具，强要她做那事。而且还……还拿鞭子和蜡烛，还有许多……玩意儿。”

　　我双眼通红。大周确实有不少男人有这等癖好，但也只敢对青楼女子或是签了死契生死不由己的丫头使。良家女子，尤其是有些家底的大户小姐是万万不敢的。

　　我拍案而起，“好一个刘璋！”

　　燕云放声大哭，“以前有甄姑娘在，会偶尔来看看我们家小姐，刘璋还不敢太放肆，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一高兴也能对我们家小姐体贴一些。可自从甄姑娘走了以后，他就……现如今吏部考核时间也到了。

　　刘璋想求外放，想要我们家小姐去和老爷说。可先不说我们家小姐的性子不会去开这个口，便是开了口。我们老爷也正值要升任的时候，未必会冒险在此时帮忙免得让人抓住他徇私的把柄。

　　刘璋见得不到好，便能文姐儿也不让我们见了。如今我们家小姐已经两个月没见过文姐儿了。刘璋他说，除非我们家小姐帮他求得外放，否则这辈子都别想见文姐儿一面！”

　　我恨得全身颤抖，牙关紧要。两世为人，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李家就一点都不管了？好歹是李家的女儿，关系着李家的名声呢！”

　　燕云苦笑，“刘璋把这宅子管得严实，谁知道这府里的事。我们家小姐之前还总念着嫁鸡随鸡，总有一日会好的。可这几个月来，刘璋越来越过分。奴婢也曾偷偷跑出去李家求助。可是……苏姑娘也知道，我们家小姐是庶出。太太不愿出头，只当看不见。家里几位少奶奶也不敢多事。”

　　联想起杨若培之事，这刘璋也太不是个东西！

　　我愤而起身，正要发作，便听门外女子声音响起：“你是哪家的，我怎么从没见过你。这里是我家，我哪儿去不得，凭你也敢拦着我？”

　　我向李婉筠投去询问的眼光，李婉筠道：“是刘琳，刘璋的妹子。”

　　我想了想，重新坐了下来，朝门口道：“让她进来！”

　　“哪里来的丫头，这种下人我一定要告诉大哥和表姐，把你们通通都赶出去。”刘琳骂骂捏捏地进门，半点礼数都没有，甚至瞧都没瞧我一眼，直接摊手对李婉筠说，“给我一千两银子！”

　　李婉筠皱眉，“我的银子早就给婆婆了，如今哪里还有什么银子！”

　　“我管你有没有。李家不是大家吗？你别想骗我。没有，将你那些带过来的摆件拿去典当了不就得了。总之我不管，你必须给我一千两。我今天去金玉珠宝阁，瞧中了一套头面。”

　　李婉筠有些为难，“什么头面，值得了一千两银子。”

　　“自然值不了，可谁让别人早瞧上了呢。掌柜非说要按行规不肯卖。也不瞧瞧我是谁。我哥哥可是翰林院的大人。我光顾他是他的荣幸。他还给我蹬鼻子上脸了。我给他拍胸脯保证了，五倍的价钱，一定要拿下那套头面。这话我都说出去了，若拿不出来，多丢脸！”

　　我坐在一旁不由得冷笑，真够大手笔。这刘家果然是吸血虫，全家靠着李婉筠的嫁妆，还对李婉筠颐指气使。这德行真够难看的！

　　燕云有些看不下去了，“我们家小姐哪里还有什么嫁妆。银子全都给你们花光了，摆件也全让老太太和白凤给拿了。就是首饰，你拿的还少吗？如今我们家小姐连件时新的衣裳都没有，哪里拿得出一千两！”

　　刘琳伸手就给了燕云一巴掌，“什么东西，一个丫头也敢这么跟我说话！李家那么大的家业，她不是李家唯一的女儿吗？嫁妆就这么一点，谁信！总之，今天我必须拿到一千两银子！其他我一概不管！”

　　燕云捂着半张脸咬牙道：“你还不如去抢！”

　　刘琳冷笑，“你们不肯拿出来也行。我这就告诉我娘去！看她怎么对付你！你可别忘了，文姐儿还在我娘身边呢！你说，若我用针扎一扎她，她知不知道疼？”

　　李婉筠面色发白，咚地一声摔在地上，“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文姐儿可是你侄女！”

　　“不过是个赔钱的玩意儿，还得费钱养活她长大，长大了还是别人家的。哪里金贵得了儿子！只可惜，你自己肚子不争气，没生出个儿子来！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

　　刘琳还算谨慎，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笑说：“就不怎么样呀？我倒是想要听听！”

　　刘琳仿佛这才瞧见我，皱起眉头，“你谁啊！姑奶奶说话，也有你插嘴的地方吗？这宅子里的下人都是死的吗？什么人都敢往里放！来人，把这些不长眼的东西全都我赶出去！”

　　我笑得更欢了，“你恐怕还赶不得我！”

　　“好大的口气！姑奶奶自己家姑奶奶说了算！”

　　“你家？这宅子是李姐姐的嫁妆，是李姐姐的家”我怒拍桌子，“和你有什么关系！”

　　“好啊！好大的胆子还敢顶撞我！姑奶奶就让你看看，我有没有这个本事赶你走！”

　　刘琳到底是乡下长大的丫头，撸起袖子便朝我抓过来。有清莲再侧，又怎么会容她近身？我给清莲使了个眼色，清莲一巴掌扇过去，刘琳甩出几步远。待爬起来还反扑，次次被清莲打出去。

　　刘琳这才意识到碰上狠角色，大声喊叫起来：“反了反了！来人啦！人都死哪里去了！”

　　叫了半晌，没见人进来。我冷笑，有阿南守着院子，谁能进的来！

　　刘琳恨恨跺脚，指着李婉筠说：“你给我等着！我让我娘来收拾你！”

　　说完，抬脚便跑。清莲想拦，我道：“不必了，由她去！我倒想要看看，刘家还能做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