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宠妻手簿 99.第九十九章
作者:子醉今迷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此乃晋江的自动防盗,看不见更新的妹纸稍微等等,么么哒也无怪乎郦南溪如此惊愕,只因这卫国公实在太过出名了。

  十岁时父亲平宁侯故去,身为世子的他袭了爵。十三岁跟着梁大将军上战场,第二年就立下头等功。将近十年下来,战功赫赫,一步步晋升,最后官拜大将军。去年他凯旋而归后,更是被封为卫国公,赐国公府邸。

  这可是莫大的殊荣。

  对郦南溪来说,这些都不是最紧要的。最要命的是,听说此人性子极其淡漠,就连他皇后姑母,都曾说过他生性凉薄。

  一想到姐姐或许会嫁给那样的人,郦南溪就担忧不已。

  不过她的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心理。

  “我听说国公府未成亲的不只是国公爷一个?”在江南多年,她对卫国公府着实不算了解,忍不住道:“会不会和郦家结亲的并不是卫国公?”

  若是另有其人的话,这门亲事倒还算是得当一些。

  庄氏对这桩亲事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了。可她没法和大女儿细谈此事。四丫头是个脸皮薄的,多谈两句都要羞得钻回屋里去。自家夫君郦四老爷不喜欢听这些琐碎事,和那两个儿子更是没法说起这些。

  庄氏满腹心思没法诉说,如今看到小女儿能谈上两句,当即就有些忍不住了,说道:“就是卫国公本人没错。”

  郦南溪的心不由得往下沉了沉,挽了母亲的手臂道:“娘,他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还将姐姐往火坑里推呢。”

  庄氏听了这话,再一想外头的传言,有些了然,笑道:“你莫要尽听外头人说。我早些时候就问过你舅舅了。”

  郦南溪这才记起来自己和卫国公算是转弯抹角的沾了点亲的。不过,京中的权贵之家多年的联姻之下,大都是这样了。

  “舅舅怎么说?”郦南溪赶忙问道。

  庄氏看她是真的急了,就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好生坐下,这才道:“卫国公人好不好,我不清楚。不过你舅舅说了两个字,可嫁。我想,这亲事应该没问题。”

  郦南溪也知道传言不可尽信。但是如果一百个人里有九十九个都说那人不好,唯独一个说他好,偏偏唯一的这个人还是自己很敬重的长辈,那到底是信好呢,还是不信好呢?

  郦南溪带着满腹的担忧回屋歇息去了。

  到底是连日奔波了许久,虽然躺下前并未觉得太累,但是刚沾了枕头就沉沉睡去。起来的时候,已然是过去了两个时辰。她让金盏给她简单的梳了个双髻,并未戴珠花,这便往母亲那边行去。

  刚走到门口,便听里头传来了议论声。

  “明儿我去庄子上瞧一瞧,你在家里守着……”

  旁边小丫鬟打了帘子,郦南溪进屋后就问:“娘你明天要出门?”

  刚才郦南溪醒了后,郭妈妈已经遣了人来和庄氏还有四姑娘说了。此刻看到小女儿,庄氏并不意外,含笑道:“将要入冬了,田地庄子总得去看一看。不然过些时候再冷些就没法去了。”

  她已经好些年没有回京。虽然庄子和田地上都留了可信之人看管着,平日里兄嫂也会帮忙看顾,但她既是回了京,总得亲自瞧瞧方才放心。

  郦南溪有些心忧。

  庄氏的嫁妆丰厚,光是京郊的田庄就有七八个。一个个瞧过来,回到家中怕是得四五天后了。如果半途碰到下大雪,那可怎么办?

  她就把很快将要下大雪的话和庄氏提了起来。

  庄氏如四姑娘那般,也并未将这话太当回事。毕竟往年的京城都是入了冬才会开始骤然转冷。如今离十月尚还有几日,怎会就突然下雪?

  看着母亲不以为然的模样,郦南溪知道母亲是铁了心的要查看田庄了,沉吟了下说道:“不若我代您走这一趟吧。”

  四姑娘笑道:“怎么?在家的时候到处乱跑还没跑够,到了这里还想如此么?跟你说,这一回我可不陪着你了。”

  在江南的时候,每每庄氏要去哪里查看,郦南溪都要缠着母亲跟了去。在她十岁之后,有的时候庄氏没空,她就会代母亲走一趟。只不过大多数时候都会有兄长或者姐姐相陪。

  郦南溪想的是若她去的话,好歹会提前做好预防大雪天的准备,不至于像母亲那样两手空空的被雪天弄个措手不及。

  不过听了姐姐这番话后,郦南溪当即想好了托词,笑眯眯道:“我自然是不会麻烦姐姐陪着的。姐姐和母亲在家有大事要做呢。”

  说罢,她还促狭的眨了眨眼。

  四姑娘有些明白过来,登时脸颊红透了,朝着庄氏嗔道:“娘,你怎么什么都和西西说啊。”

  郦南溪不待庄氏开口,赶忙说道:“娘不若陪着姐姐在家里吧。毕竟是大事,您和姐姐在一起,姐姐也好有个主心骨。”

  这话倒是真真切切的打动了庄氏。

  多年前的时候,郦老太太就曾经提起过几句。

  郦老太爷当年救过一个人的命。那便是已故平宁侯的父亲、现卫国公的祖父,重家的老太爷。重老太爷想要答谢郦老太爷,在郦老太爷入京为官的时候,很是出了一把力。后来重老太爷和老太爷不时提起当年的救命之恩,就想着两家结亲。

  谁知道两人生了几个孩子都是男的。两位老太爷无法,就允诺结成孙辈的亲家。而且重老太爷还说了,要郦家的孙女儿嫁过去。

  郦老太太说起这事儿的时候,平宁侯刚刚故去,重家乱成了一团。虽说侯府世子重廷川袭了爵,但谁也不看好他。毕竟重廷川原本是庶子,不过是被养在了重大太太名下,而这个时候重大太太被查出了怀有身孕。

  即便当年平宁侯暗示过郦家女儿是要嫁给重廷川的,可那事儿毕竟没有过明面。郦老太爷觉得重廷川性子太过阴沉,且重大太太会否生下男孩儿也未可知,郦家也就未曾出手相助。

  谁曾想这重廷川手段了得,重家再乱都没能翻出什么大的水花。再后来重廷川一出了三年孝期就去从军,一路晋升,直到受封卫国公……

  郦家知道自己当年的选择已经寒了卫国公的心,就将当年的约定压在了心里,谁也不再抱有希望。

  哪里想到,今年的时候重大太太居然会提起这一茬来?

  不管重大太太是抱了什么样的心思。这对郦家来说都是好事。

  但,郦老太太说了,嫁到卫国公府的女孩儿,可得仔细挑选过。莫要亲家没结成,结成了仇家。

  自小到大,庄氏就十分信任自己的兄长。即便嫂嫂说卫国公性子不好,但哥哥说重廷川可嫁,庄氏就觉得这孩子定然不错。

  只要夫妻俩同心协力,小日子不就能够过得十分舒坦?

  她和郦四老爷便是如此。不管旁人怎么说怎么办,只要他们两个心是齐的,其他人再怎么犯事作妖都不怕。

  不过……

  庄氏有些为难的是,卫国公和嫡母梁氏一直关系不佳,连带着她嫂嫂小梁氏亦是对卫国公有偏见。如果这两个人联起手来进行阻挠,即便兄长庄侍郎出手相助,恐怕事情也没法成。

  看看面若桃花的大女儿,再看看眸光坚定澄澈的小女儿,庄氏终是下定了决心。

  “那西西就帮娘亲走这一趟吧。”她不放心郦南溪独自前往,“到时候找你六哥哥或者七哥哥陪着。”

  郦家的六少爷和七少爷都是三房的。

  郦四老爷和郦三老爷是双胞胎兄弟,自小感情就非常好。三房的少爷们没有同胞姐妹,就待四房的女孩儿们跟自己的亲姐妹一样。

  “娘可是犯糊涂了。”四姑娘嗔道:“六弟、七弟还要读书,清远书院可不会随意让学生告假,怎能脱身去陪西西?”

  庄氏这才想起来这回事,转而与郦南溪说道:“那就让明誉陪你去吧。”说着就让人取纸笔来,“我写封信给你舅舅,明儿就让明誉过来一趟。”

  庄明誉是庄侍郎的儿子、郦南溪的表哥。如今正在家中读书准备来年的秋闱,倒是有着大把的时间。

  其实庄氏让庄明誉过来还有另外一个缘由。

  庄明誉和卫国公算是比较相熟的。有些事情刚好当面和他打听打听。

  母女三人商议已毕,海棠苑那边就来了人,说是少爷们都已经下了学,老太太在院子里摆了几桌给四太太还有姑娘们接风洗尘。

  庄氏和女儿们就收拾了下往海棠苑赶过去。

  一进院门,屋子里就冲出了一个少年。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穿着青衫戴着方巾,笑容很大,脚步很急。

  他扬着声音喊道:“四婶、四姐姐、西西好!”

  四姑娘说道:“七弟你慢点儿跑,莫要摔着了。”

  郦南溪却是抿着嘴笑,“六哥哥,你又在装七哥哥了。”

  庄氏和四姑娘都讶然的望向郦南溪,“你不记得哥哥们了?”

  郦南溪依然十分笃定的道:“就是六哥哥没错。”

  郦六少听了这话甚是稀奇,收了刚才刻意做出来的嬉笑模样,微微笑着问郦南溪:“西西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此时的他语调神态很是温和,与刚才判若两人。

  郦家的六少爷和七少爷是双生子,身高身材相仿,五官极其相似。两人若是刻意装作对方的样子,莫说是久不见的四姑娘了,就连他们的母亲三太太都有时候会搞错兄弟俩。

  听了郦六少的话后,郦南溪莞尔,指指眼睛,指指头上,“眼神不一样,而且六哥哥的方巾戴的更齐整。”

  屋门处传来了一阵爽朗大笑,另一个少年大大咧咧的快步走了出来,“西西可是提醒我们了。下一次装的时候,得更为严谨些才是。”正是郦七少。

  郦六少和四姑娘、庄氏一同望过去,果不其然,郦七少的方巾边角处已经有些歪了。

  几人相视而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郦六少对弟弟道:“可不是。下次一定得注意才行。”

  郦七少将手搭在了哥哥的肩上,对着郦南溪扬了扬下巴,“走,大家到的差不多了,就等你们呢。”

  郦六少将他的手扯了下来,拉着他对庄氏行了个礼,又请了庄氏先行。兄弟俩这才和郦南溪、四姑娘一起,跟在后头嘻嘻哈哈走进了屋。

  因着是老太太发了话,全家人聚一聚顺便给四房接风,所以一房二房三房的太太少爷和姑娘们都来了,不过老爷们一个都没来。

  郦大老爷已经去世多年,二老爷和三老爷则是今晚都有事晚膳的时候赶不回来。前者是今日有礼部的同僚相请,后者是因为铺子上的一些事情走不开还没归家。

  因着多年未见,郦南溪和大房二房的姐妹们都不太熟悉,偏偏早晨的时候四姑娘赢了五姑娘和六姑娘,所以那两房的女孩儿们就有点排斥她们。

  只八姑娘还是如以往一般与她们亲近。

  “西西你看,这是我新得的一对耳坠。怎么样,不错吧?翡翠楼的呢。”

  虽然八姑娘比郦南溪稍小一点,但两人是同年出生,相差不过几个月罢了。八姑娘喜欢和郦南溪亲近,便一直叫着西西。

  郦南溪很喜欢这个天真活泼的堂妹,虽然与二房不对付,但和八姑娘的关系却很好。听闻八姑娘和她这样说,郦南溪就仔细的看了过去,见是一对小巧的玉石耳环,难得的是雕工精巧,戴在耳上很称脸型,便颔首赞道:“是不错。”

  八姑娘便美滋滋的笑了,拉着她的手不住的低声言语。

  郦南溪怕姐姐受冷落,叫上了四姑娘和她们一起谈论。不多时,饭席开始,众人都分桌坐了。她们三个也挨在一起热络不已,倒是成了最为热闹的一处。

  郦老太太不动声色的看了半晌,最终视线落在了郦南溪的身上,许久之后,沉吟不语。

  这天因着高兴,大家散的晚了一些。

  郦四老爷疼爱幺女,从来不准人早叫郦南溪起身。郦南溪在家里的时候习惯了睡到自然醒,到了这里一时半会儿的改不过来。前一日睡的晚,这天醒的也就迟了一些。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金灿灿的阳光洒进屋内。郦南溪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忙叫了秋英进来,边穿着衣裳边问道:“姐姐们是不是已经给祖母请安过了?你们怎么不早点叫我!”

  说着话的功夫,她已经急得鼻尖冒了一层细汗。

  金盏捧着装了温水的铜盆进屋,搁在桌上后笑道:“姑娘不必着急。老太太说了,先前老爷已经写了信来,说是姑娘身子弱早起不得,让老太太担待着点莫要因着这些小事而责怪姑娘。故而老太太下了死令不许婢子们叫姑娘起身。”

  听了这话,郦南溪瞠目结舌,连起身的动作都停滞了。

  她身子弱?

  她怎么不知道……

  郭妈妈刚巧进屋,听了个准,在旁笑道:“老爷可真是疼爱姑娘。”

  郦四老爷这样和老太太说,简直就是直接为小女儿讨了一个晚起床的特赦令。

  郦南溪鼻子酸酸的,有些想念自家那严肃死板的爹爹了。赶忙垂下眼掩去思绪,让丫鬟们服侍着起了身。

  梳洗完毕后,郦南溪先问过了母亲和姐姐。

  郭妈妈道:“太太带着四姑娘去了墨兰苑,一时半会儿的怕是回不来。”

  墨兰苑是三房的住处。想必是母亲带着姐姐去找三伯母了。毕竟离开京城多年,郦家的很多事情都已经不甚了解。

  郦南溪心中了然,便先去了海棠苑,陪老太太说了会儿话后,祖孙两个一同用了早膳。老太太这才让郦南溪回来。

  一进蕙兰苑的门,丫鬟们就欢快的和郦南溪说表少爷已经到了,正和太太在书房里说话。

  郦南溪没多想,就朝着书房行去。

  少年清朗的声音从屋里隐隐传了出来。

  “……依着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要让他往后都留在京城……”

  皇后是卫国公嫡亲的姑姑。能让皇后出面亲自过问的,恐怕就是卫国公了。

  郦南溪只听了大半句就知道他们是在谈论谁,赶忙缩回了身子不再去听,又忙制止了守在门口将要通禀的罗妈妈,轻声和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急着进去,转而到了院子里的花圃旁歇着。

  不多时,门被人从里打开。

  郦南溪回头去看,便见一个穿着紫色锦衣束着玉带的公子哥儿踱着方步走出了屋子。

  他容颜俊美身材高瘦,边走边摇着扇子往前行,端的是风度翩翩姿容出众。

  郦南溪扯了扯嘴角,扭头对身侧的郭妈妈轻声说道:“大冷天的还扇扇子,真是不怕冷。”

  哪知道不过是声低语而已,却被对方给听了去。

  庄明誉刷的收了折扇,桃花眼半眯,大跨着步子过来朝着郦南溪头上就是一下。

  “什么冷不冷的?这叫风流倜傥!小丫头不懂就别乱说。”

  公鸡打鸣声响起的时候,郦二太太郑氏早已洗漱完毕,如今正坐在妆奁台前静等梳妆了。

  小丫鬟端着温水出了屋子,小心翼翼的往外走。冷不防听到旁边响起个声音,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还好对方扶了她一下这才没有真栽过去。

  抬头一看来人,小丫鬟笑了,声音低低的道:“付妈妈怎的这样早?”

  付妈妈朝亮灯的屋子指了下,“起来了?”

  小丫鬟点点头,“可不是。”

  付妈妈这便朝屋里行去。

  昏黄的灯光下,郑氏的五官看着比起白日里要柔和许多。

  付妈妈却不敢大意。

  眼见梳发的妇人已经拿起了篦子,付妈妈就将妆奁匣子拿到了郑氏的跟前,似是不甚在意的道:“听说太太昨儿晚上又留了六姑娘许久?其实太太不必太过担忧。六姑娘虽惹的老太太不悦,但婢子想着,过几日许是也就好了。毕竟老太太一直那么疼姑娘。”

  郑氏淡淡的嗯了声。

  付妈妈知晓自己猜错了,郑氏在意的并不是这件事。她沉吟了下又道:“也不知四太太她们何时能到。照着前几日收到的书信里所说,差不多就这两天了。”

  啪的一声响,郑氏将手中刚刚拿起的一根玉簪拍在了桌上。

  付妈妈心下了然,再不提起四房之事,又和房里的丫鬟示意了下。

  大家会意,都对那事儿噤了声。

  偏那梳头的妇人听了那突如其来的一响后手中剧烈的抖了抖,篦子梳发的时候用的力过大,竟然将其中一根头发给扯断了。

  鬓边骤然一疼。郑氏手指微缩,猛地回头望了过去。

  梳头的妇人吓得手颤了颤,跪到地上不住发抖。篦子一个没拿住便直直的掉到了地上,啪嗒碎成两半,上面还缠着那一截断了的发。

  “二十大板。”

  郑氏冷冷的一句后,妇人就被塞住口拖了下去,连声求饶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一旁的付妈妈赶紧走过去,在郑氏迁怒前拿了把梳子给她梳发,口中不住赞道:“太太可是看着愈发年轻了。昨儿看到三太太的时候,瞧着可比不上太太如今的气色好。”

  郑氏笑容多了一些,转眸望向妆奁匣子旁边的铜镜。瞧着镜中人弯弯的柳叶眉和娇艳的容色,她的笑意却是渐渐敛去。

  “和四太太相比,又会如何?”

  听了郑氏这一句问话,饶是付妈妈也没法开这个口。

  她心知二太太极重容貌,虽然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依然最喜欢被人赞年轻漂亮,可是提到四太太……即便再能掰扯,她都没法讲出违心的话来,说一句二太太比四太太更好看。

  只因那一位当真是相貌太过出众了。就连四房的几个孩子,也都是极其出类拔萃的。

  郑氏垂着眼拨弄妆奁匣子里的首饰。

  听着那叮当脆响,她眼中划过怒色,微不可闻的低叹道:“你说,她们在江南待得好好的,回来作甚。”

  付妈妈明白自己刚才那片刻的迟疑已经惹怒了二太太。她左思右想,好不容易才从四房里寻出一个在外貌方面显得稍微弱一点的,“也不知七姑娘如今还是先前那个模样不。比起六姑娘来怕是逊色不少。”

  听她提到郦南溪,郑氏忍不住笑了,嗤道:“那孩子自小就是个有福气的。如今想必是更有福气了些。”

  郦家的七姑娘儿时是个胖乎乎的小家伙。几年前离开的时候不过七八岁的年纪,依然颇为圆润。

  而郑氏生的六姑娘郦琪溪,则是十分高挑。

  郑氏心情稍好,选了一支金镶玉双蝶步摇插入发间,正要让付妈妈给她瞧瞧正不正,便听外头传来了丫鬟的通禀声。不多时,六姑娘带了打着哈欠的八姑娘郦玉溪进了屋。

  郑氏看着小女儿睡眼朦胧的样子就来气,“还不赶紧收拾了去给你祖母请安?”

  六姑娘察觉出来母亲心情不好,用手肘撞了撞妹妹,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娘,这就过去?祖母怕是还没起来呢。”

  “要的就是趁早去。”嘴里虽然这样说着,但郑氏到底不像刚才那么急切了,转而吩咐跟在六姑娘身边的丫鬟,“你去把那素纹翡翠镯子拿来给姑娘戴上。”

  六姑娘一听登时就不干了,惯常带着笑的嘴角也垂了下来,“娘,那镯子也太老气了些。”

  “老气你也得戴着。”那镯子是今年过年的时候老太太给六姑娘的,郑氏说道:“谁让你将老太太给气到了。”

  说起这事儿,六姑娘满心的委屈。

  四房那边前些日子遣了人送到家里好些东西,其中有几匹布,专程让家人用来裁了做冬衣。四老爷在江南做官几年,拿回的东西里旁的不说,衣料那是一顶一的好。瞧见这次送来的布匹里竟然还有四匹云锦,大家就都欢喜起来。

  上好的两匹颜色庄重些自是老太太的。其余两匹颜色鲜亮的,大家都看着有些眼红,都有些想要。

  老太太却发了话:“给五丫头六丫头做身衣裳吧。”语毕,又让大家把那些精细的首饰分了。还特意让五姑娘和六姑娘各多拿一件。

  三房都是儿子,三太太又是个心宽的,对此没有多说一个字儿。

  大太太朝老太太深深看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

  二太太郑氏已经暗自琢磨开来。

  早两个月前老太太曾让人往江南送了封信,想必这些衣料便是老太太专程让四老爷他们送来的。五姑娘和六姑娘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眼看着就要说亲了。

  郑氏忽然记起了卫国公府的二太太和她悄悄暗示的那些话。

  她心中有了数,愈发肯定起来,悄声叮嘱着六姑娘等下选首饰的时候挑仔细点,选个做工精致且京中少有的样式,莫要被大房的五姑娘给比了下去。

  至于那两匹料子,郑氏倒是没甚太大的感觉。质地都是一般无二的,也都很趁年轻女孩儿的肤色,只不过一匹是紫薇色,一匹是水红罢了。

  谁知后来就是这两匹布惹了祸。

  六姑娘先挑选的。她选了水红色的那一匹,将紫薇色的留给了五姑娘。五姑娘笑着点了头。

  谁料拿回屋子看了后,六姑娘才发现自己拿的那匹布比起寻常的来稍短了一截。对旁的女孩儿来说许是够了,可六姑娘身量极高,比高挑的二太太还要高出半个头,这些就不太够用。

  六姑娘拿着布去找母亲。郑氏不在。六姑娘转去了海棠苑,看五姑娘那紫薇色的还没拿走,再查看了下布匹,发现足够长,她就自作主张将两布给换了,把水红的留下拿走了紫薇色的。

  屋里看见了的丫鬟和妈妈都来劝她,说是和五姑娘说声好一些。又说立刻去叫五姑娘,她只稍等片刻就好。

  六姑娘并不听,只道是让五姑娘过后去寒兰苑寻她。

  六姑娘本想着五姑娘若是来寻,就和对方好好说说,大不了再送件翡翠楼的首饰算赔礼。

  哪知道五姑娘先前是去了内室陪老太太说话所以不在。回到这间屋后发现此事,她根本没找二房的人理论,直接转到里头去寻了老太太说事儿。

  当初女孩儿们挑选的时候老太太在场,哪一个择了哪一匹自然心里有数。因了这事儿,六姑娘挨了老太太的训,之后接连几天她去请安的时候都没能见到祖母。

  如今再次提起来,六姑娘越想越不服气。

  “水红的那一匹本就是最好看,我让给了她,她哪里不满意?非要告到老太太那里去。这倒好,害的老太太不待见我了。”

  每次她去给老太太请安,顾妈妈都说老太太现在没空,劝她别再等下去,天气那么冷,倒不如回院子喝喝水吃吃点心。虽然说的含蓄,但谁听不明白?老太太不愿见她就是了。

  想必是那位好堂姐在祖母面前说了不少的话。

  平日里六姑娘在外头都是听话懂事的模样,有些话也就只能回到屋里和母亲说上几句。

  郑氏这几日已经听六姑娘抱怨不少回了,便随口安慰她:“你和五姐儿置气做什么?右是你得了布,过些日子老太太将这事忘了也就没什么了。”语气颇不以为然。毕竟如今府里头是她在主持中馈,而不是大太太。

  六姑娘却仍是气闷。但看母亲不在意,她知道说什么都是无用,就侧坐在一旁生闷气。

  八姑娘则在一旁由丫鬟们伺候着梳洗。

  待到母女三人都梳妆停当,郑氏看看天已经开始亮了,方才站起身来,“走吧。今日我与你们一同去给老太太请安。”

  平日里太太们和姑娘们请安的时辰并不一样。如今郑氏肯这样早去,六姑娘自是欢喜不已。

  八姑娘笑说道:“不知西西今日会不会到。”

  郑氏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不过对着自己的女儿不好发脾气罢了。

  想到刚才八姑娘说起的那个称呼,二太太方才回忆起来,郦七那个小胖丫头虽然圆滚滚的,可禁不住她五官生得好。再加上那双仿若会说话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细腻白皙的肌肤,软软糯糯的声音,小姑娘简直是可爱到了极点,直让家里其他人爱到了骨子里。

  不苟言笑的老太爷生前经常抱着她玩,还亲自给她取了名字和小名。

  这可让家里的孩子们嫉妒不已。要知道,得了老太爷这般宠爱的,只郦七一个。就连身为长孙的大少爷都没这个待遇。

  郑氏紧紧捏住了手里的帕子,不多时,又慢慢松开。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老太爷早就过世了,老太太镇日里不问闲事,怕甚?

  思及此,郑氏的笑容又深了几分。

  还没走进海棠苑,便可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笑声。郑氏有些疑惑,思量过后又有些安心。

  老太太若是心情好,或许就会不计较之前的事情了。

  郑氏走的愈发快了一些。只是刚刚迈入院中,她的脚步就不由得滞了一滞。

  院子里的柳树旁有个女孩儿,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正在边走边和三太太说着话。

  郑氏首先留意到了她身上穿着的衣裳。

  她的衣裙虽使的不是贵重的云锦,却用了更为绚丽且很名贵的缭绫。女孩儿行止间,层层缭绫随风轻舞,衬得她身姿愈发袅娜,步态愈发翩然。

  再抬眼细瞧。她五官生的极美,明眸皓齿巧笑嫣然。特别是那澄澈动人的双眸,一颦一笑间顾盼生姿。家里那么多女孩儿,竟是没有一个能比得过她去。

  郑氏脸色变了又变,好不容易努力压制住心里的诸多情绪,语气平静的开了口:“那是谁?”

  顾妈妈正巧从她身边经过,听了她这话就顺着她视线的方向望了一眼,顿时笑了,“很多年没见了,也难怪二太太认不出来。”

  听闻“多年没见”几字,郑氏的心里忽地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女孩儿的模样,依稀瞧着有些眼熟。

  “她是——”

  “那是咱们家的七姑娘。刚刚才进家门。”顾妈妈如是说。

  四姑娘上前福身赔礼,“是我照看不周,实在有负您的托付。”

  沈太太没有接话,显然也是认为她是有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