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宠妻手簿 100.第一百章
作者:子醉今迷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此乃晋江的自动防盗,看不见更新的妹纸稍微等等,么么哒沈玮一张口,那嘶哑的喉咙就让沈太太心疼的落了泪,当即责罚了跪着的所有人,一个都没落下。

  四姑娘上前福身赔礼,“是我照看不周,实在有负您的托付。”

  沈太太没有接话,显然也是认为她是有错的。

  沈玮趴在沈太太肩膀上悄悄去看郦南溪。见郦南溪朝他横扫了一眼,沈玮赶忙缩了缩脖子,闷声闷气的道:“和四表姨没关系。我跑得快,又是从假山下面转过去的,表姨太高没追上我。”

  郦南溪半路的时候和他说过,若他将四姑娘拖下水的话,那她就把他在院子里的糗状说给大家听。

  沈玮自是不愿那糟心事被人知道的。如今见到郦南溪在看他,沈玮只得出言替四姑娘开脱。

  听说四姑娘当时没在沈玮旁边,沈太太脸色稍霁。不过待四姑娘到底没有之前那么热络了。

  让人拿了些蜂蜜水过来,沈太太坐在了椅子上,边亲手喂着沈玮喝蜂蜜水润喉,边和身边的庄氏与梁氏说话。片刻后,又说自己乏了,起身回了休憩的院子。

  庄氏和梁氏也带了女孩儿们回了院子。进屋关了门后,庄氏就问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关于沈玮所做之事,郦南溪尽数一一说明。不过其他的事情,她则用了之前告诉四姑娘时相同的托辞。

  听闻沈玮的所作所为后,庄氏与梁氏都很是气不过。

  特别是梁氏。

  原本她喊了庄氏母女三个是想着大家一起多待些日子散散心的。自打见了郦南溪后,她更是有心多留这孩子些时候。哪知道竟是出了这样的事情?非但没能散心,孩子们还被扯进了那些个麻烦里。

  “明儿你就带了西西她们回去罢。过些日子我再寻你说话。”梁氏想到之前沈氏对待四姑娘和郦南溪时候的冷淡模样,柳眉倒竖说道:“明明事情不是西西和竹姐儿的错,她偏要给孩子们摆脸色,谁要去看!”

  她性子爽利,特别是在自家人跟前,更是直来直去的没有遮掩。也正因了这个关系,庄氏未出嫁的时候一直与这个嫂嫂关系极好。

  看到梁氏如此护着女儿,庄氏想到之前自己对嫂嫂提议的排斥,心里有些愧疚。

  认真说来,如果西西真的嫁到庄家,知根知底的,又有这样一个婆婆,倒也不错。她唯一顾忌的是,明誉那孩子有些被宠过了头,所以并不适合西西。

  西西和竹姐儿不同。

  竹姐儿性子沉稳文静,侍奉婆婆公公定然不在话下,只要和夫君相敬如宾就能将日子过得不错。西西却是被她们几个捧在手心里看大的,最是娇宠。

  偏偏庄明誉也是被宠大的,而且,最疼他的就是小梁氏……即便庄明誉的妻子再好,怕是在这个婆婆的眼中也远不如自己的儿子好。

  庄氏舍不得小女儿将来受委屈。即便那是自家哥哥家也不成。因此她之前不愿应承嫂嫂的那个想法。可如今看到梁氏这样护着女儿们,庄氏又有些动摇了。

  小梁氏见庄氏神色不定,当她还因为沈家的事情而不悦,就握了她的手道:“你明儿只管回去就是。若她问起缘由来,我就帮你想个托辞。”

  之前三位太太一起上香的时候说好了,这些日子在寺里刚好做个伴儿。

  沈玮虽然哭的厉害,却身子没有半点儿的伤痕,不过嗓子哑的厉害了些罢了。沈太太便没打算即刻回去,依然要照着先前的计划在山明寺继续停留几日。

  这样的情形下,庄氏突然带着女儿们离开,确实十分突兀。

  庄氏忙道:“嫂嫂不必为难。明日我见了沈太太亲自与她道别。”

  庄氏若是亲自去道别,少不得四姑娘和郦南溪也跟着。小梁氏不愿女孩儿们再受委屈,就一直劝阻她。最后僵持不下,姑嫂两个决定明日的时候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谁知没用等到第二天,当日太阳落山前庄氏就有了相当合理的离去理由。

  ——她收到了郦老太太遣了人送来的信,要她天一亮就带着孩子们赶回去。说是国公府给郦家送来请柬,重大太太邀了女孩儿们三日后去国公府做客。

  这消息来的十分突然,庄氏错愕不已。

  其实不只庄氏。郦老太太知晓此事的时候,亦是相当惊讶。

  刚过晌午,烈日当头。屋檐上的雪开始化作水滴往下落的时候,郦家就来了人。

  那是重大太太身边的一位姓房的妈妈。她穿着秋香色如意纹对襟褙子,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一看到顾妈妈就笑着迎了过来与她寒暄。

  “这场雪下的可是真大。”房妈妈亲切的握了顾妈妈的手,“道上都是雪,连走个路都十分难,更莫要说是行车了。太太几次让我来府上看看,我车子都套好了,结果都因雪下的太大没来成。”

  这位房妈妈,顾妈妈之前见过。虽说她是跟在重大太太身边伺候的,却并非是屋里的管事妈妈。若没记错的话,她在重大太太院子里专管器具。

  房妈妈这话说得热络又亲切,还隐隐的有些抬举郦府的意思在。但顾妈妈却不会尽数全信,只和她笑着说些客套话。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后,房妈妈这便说起了来意,先是讲了重大太太原本就要办一个赏梅宴,又道:“我们太太听二太太说,府上的姑娘各个都是极其出众的,就有心想请了姑娘们一同来。”

  顾妈妈不知道房妈妈怎么会忽然说起重二太太。她心下疑惑面上不显,继续和房妈妈说着话。又过了一炷香的时候,顾妈妈送了房妈妈一支镀金簪子,房妈妈这便离去了。

  顾妈妈就往海棠苑来回话。

  重大太太虽然和郦家重提结亲之事,但她也只是在这个事情上坚持罢了,平日里待郦家不冷不淡。如今突然说要请了姑娘们去赴宴,郦老太太也有些吃惊。毕竟原先说好的是郦家先择了人出来,再由重大太太相看。现在显然是变了卦。

  老太太看着请柬的时候,顾妈妈在旁道:“房妈妈后来虽未说起,但我也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好似是今儿上午的时候,重二太太与重大太太说要请了咱们府上的二太太和六姑娘到家里做客。重大太太便道既是要请,不若几位姑娘一同过去。一来热闹,二来往后都是自家人了,先认个门也是好的。”

  话虽说的委婉,但其实里头也存了相看的意思。但先前都没有提起,为何这时候突然就急了?

  郦老太太捏着紫檀木手串的指尖都泛了白。她问顾妈妈:“这些天下着雪,老二家的什么时候找的重二太太?”

  顾妈妈到底是在郦府做事几十年了,平日里府里的风吹草动她俱都知道些。听了老太太的话,顾妈妈思量了下,“今早二太太又给重二太太去了一封信。”

  自打郦家和重家再次起了结亲的念头,郑氏与重家的二太太就时不时的联系着。郦老太太看她做的不太出格,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

  可如今重大太太将事情的进程加快,还特意提起两家二房的事情,显然是那两人的动作有点太大。

  又或者是郑氏的言行让重大太太误解了什么。

  “糊涂。”郦老太太沉声道:“她以为那样的人家会看上这样沉不住气的?”

  她遣了人去山明寺给庄氏送信,又对顾妈妈道:“你帮我想想,该给国公府回些什么合适。”

  国公府让人来的时候顺便送了几筐极其稀罕的南地水果来,郦府少不得要回一些礼。

  郦老太太被今日的变故搅得有些烦乱,就和顾妈妈商量了下,“若送布匹,送少了着实不该,但老四遣人带来的统共那么些,想多送也无法。送蔬果,不适合。”

  即便是这样冷的天,国公府的蔬果怕是也短不了的,不然的话也不会一出手就送了这么几筐稀罕的南地水果过来。

  顾妈妈斟酌着说道:“不若将四老爷送来的端砚拿过去一块?重家的九爷喜爱读书。若是送这个,重大太太想必十分高兴。”

  郦老太太听闻后思量了下,说道:“不错。”

  重家的九爷是重大太太亲生、当年的遗腹子。送礼给他,重大太太想必十分高兴。只是不知这样一来会不会惹了国公爷不快。

  郦老太太知道卫国公和大太太的关系一直不好。虽说亲事是要经了重大太太才行,可孙女儿嫁过去毕竟是要和国公爷过日子的。无论惹恼了哪一个都不太好。

  “你去趟库房,把那虎纹三足酒樽取了来,一并送去。”郦老太太吩咐道。

  顾妈妈忙说:“老太太,那酒樽可是有些年头了。”

  “就是古物方才合称。”郦老太太说道:“你尽管取了来便是。”

  重九爷并不饮酒。那酒樽既是古物,自然不是能随意送人的,一看便知是特意赠与卫国公。有了那端砚和酒樽在,重大太太与卫国公两边都挑不出郦家的错儿来,这才合宜。

  待到顾妈妈去准备这些了,郦老太太又唤了人来问:“杏梅可在?”

  一个未留头的小丫鬟回禀道:“在。杏梅姐正在吩咐婆子们做事。婆子们清扫院子的时候没留意檐下的水,杏梅姐正和她们说着。”

  “嗯。你去把她叫来,我有些话要叮嘱她。”郦老太太说道。

  杏梅机灵又有眼力,是她身边极其得力的人。去国公府的时候,就让杏梅跟在西西身边罢。

  真风流人士哪里需要刻意做出这般模样来了?单单站在那里,不需要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便能自成一处风景。

  眼前的庄明誉,虽然个子比她高,年龄比她大,在她看来却带了点孩子似的任性。故而郦南溪微笑道:“好好好,表哥最风流,表哥最倜傥。满天下里再找不出第二个似你这般衣冠楚楚的了。”

  庄明誉也听出了她这话的敷衍意味,握着折扇抬手就要再敲,被郦南溪轻轻一闪躲了过去。

  庄氏出屋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扬声问道:“明誉你这是在做什么?”

  维护之意顿显。

  庄明誉知道姑母和姑父疼爱小表妹疼爱得紧,收了扇子笑道:“和表妹开个顽笑。”

  郦南溪趁机告状:“娘,他打我。”

  庄明誉扭头怒瞪她,无声的谴责。

  郦南溪根本不理会他,一路跑到了母亲身边挽住了母亲的衣袖。

  庄明誉有些讪讪然,左顾右盼的说道:“不知竹妹妹现在在哪里?”

  庄氏说道:“四姐儿去了三太太那里还没回来。”

  郦南溪听了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坏了。她怎么忘了这一茬。当年大家都还小的时候,舅母曾经说过两家结亲的事情,还说要母亲把姐姐嫁给表哥。仔细想想,庄明誉每次去江南探望她们的时候,好似也经常要寻姐姐。

  虽然那些话不过小时候说说而已,但也不知他心里是不是当成了大事来看待。如若真是这样,那母亲和姐姐的打算岂不是……

  “咦?又在想什么呢?”

  猛然靠近的一声让郦南溪骤然回了神。

  她刚才正想着庄明誉的事情,此刻看着忽地凑到了她眼前的放大了的他的脸,忽地有些心虚,急急退了两步,眸中带了些惊疑不定的闪烁。

  庄明誉见吓到了她,十分心满意足,又抽出了折扇慢慢摇着,还挑衅的朝郦南溪挑了挑眉。

  庄氏瞧郦南溪将要回击他,赶忙伸手拦了一下。看着这两个一见面就争吵的冤家,庄氏也是有些无奈。幸好这个时候四姑娘回来了和庄明誉说了几句话,郦南溪和庄明誉才没有再次拌起嘴来。

  郦老太太听闻郦南溪要出门去,特意遣了人来问。

  早膳的时候因着庄明誉还没来事情并未说准,故而郦南溪未曾和祖母说起这事儿。如今她就又往海棠苑去,亲自将事情与祖母说了。

  郦老太太得知郦南溪不过是去自家的庄子上看一看,这便放了心,让顾妈妈拿了些吃食点心给郦南溪带着,再仔细叮嘱了她一番这才让她回去。

  到了蕙兰苑的时候,庄氏和四姑娘已经帮郦南溪将东西准备好了。

  郦南溪听了母亲身边的罗妈妈挨个将置备的东西报出来后,又吩咐了身边的金盏另外再拿一些东西。

  看着丫鬟们抱着手炉、斗篷、木屐等物一样样的往车子上搁过去,四姑娘颇有些哭笑不得,与郦南溪道:“西西还当真觉得会下雪不成?带着这么些东西,岂不是麻烦。”

  庄氏也有些迟疑。

  郦南溪知道自己和母亲姐姐怎么都说不通的。而且姐姐也是好心想要她轻车简从,毕竟这里是京城而不是她们熟悉的江南。

  “终归是小心着点的好。”郦南溪并未过多解释什么,笑着与四姑娘说道。

  三人说了会话后,郦南溪方才觉得哪里不太对。仔细一瞧方才发现庄明誉居然未曾反驳什么,只一声不吭的帮她置备着东西。

  郦南溪瞧着稀奇,不过他既是好心在帮忙了,她就也没当面和他抬杠,反倒是转过头去道了声谢。

  庄明誉正帮忙将老太太给郦南溪的那一大盒子吃食塞进车里,闻言扶了马车车门,嬉笑着说道:“你也莫要谢我。往后我有事寻你帮忙的时候你别推三阻四的就成了。”

  郦南溪点点头。

  庄明誉看她没反驳,顿觉无趣,看看车子里收拾的差不多了,转而去牵自己的马。

  临出门前,顾妈妈来送郦南溪,特意说道:“老太太说七姑娘之前答应要插的花如今还没有影儿,就等姑娘回来帮忙插一瓶呢。”

  郦南溪知道祖母这是担忧她路上的安全,笑道:“妈妈代我谢过祖母的关心。我必然会小心着些,尽快回来的。”

  顾妈妈看郦南溪心中明白,就连连应了下来。回到海棠苑自是将郦南溪的话原原本本的给带到了。

  郦南溪上了车子后探出头往外头瞧了眼,恰好看到庄明誉正和四姑娘在说着话。

  不过,庄明誉显然一直在留意着她这边。看她望过去了就朝她点了点头。不待郦南溪有所表示,庄明誉已经和四姑娘说了一声往这边行来。

  上路之后,听着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音,郦南溪的心里也有些扯不开的思绪。待到出了京城,四周再没了外人,她就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看。左右四顾瞧见了在车边跟着的庄明誉,她就喊了一声“表哥”。

  庄明誉策马而行,到了她车子近旁,勾着唇角问道:“小表妹有何指示?”

  郦南溪没法讲自己心中的思虑讲出来,只能试探着问道:“我觉得姐姐是这世上最漂亮最温和脾气最好的。表哥你说呢?”

  “那是自然。”庄明誉想也不想的就道:“特别是和你比起来,竹妹妹就显得更为漂亮更为温和了。”

  郦南溪心下有些明白过来,轻轻的应了一声,钻回车子里。

  想到庄明誉的种种表现,她不知自己是不是猜对了。若是对的,那到底是舅母当年的那个想法一直未曾变过,还是只表哥一人有这意思?

  转念思量了下,她讪讪笑笑,又觉得自己实在想太多了。即便大人们有什么想法,既是未曾挑明,也不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能够管得到的。而且依着母亲的脾气,若她真与舅母谈起过姐姐和表哥的事情,就断然不会再有将姐姐嫁到国公府的念头了。

  庄明誉看着已经合上的车窗帘子,思及郦南溪刚才沉默的样子,他脸色很是阴晴不定。不过垂眸细想片刻后,复又摇头失笑。

  到了庄子上后,庄子里的管事赶忙迎了出来。

  庄明誉这些年没少往这边跑,帮忙看管着庄氏的这几处田庄。此刻他和管事打了声招呼后,就骑着马引了车夫们往里行。

  待到他行的远了一些,庄头欲言又止的看着郦南溪,搓着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时不时的看向四周的人,显然因了人多而有很多话不方便直接讲出来。

  郦南溪进屋后将身边的人遣了出去,只留了郭妈妈在身边,这才问管事:“你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管事先是朝她行了个礼,这才有些为难的说道:“张庄头遇到了些麻烦,需得请示姑娘。”

  这名管事是负责的是庄内账务,张庄头则是负责庄子里大小事务。

  郦南溪出门前就听母亲说起过这些庄子上的人事安排,之前没有看到这一处的庄头,本还疑惑,此刻已有了答案。

  “你先莫急。”郦南溪便问:“那张庄头遇到了什么麻烦?”

  管事就将事情与郦南溪说了,“有个小蟊贼,偷了地里的一些东西吃,庄头让他赔银子,他赔不出,这便吵了起来。”

  按理说这些事情不会惊动到要和她说。不过是个小贼而已,东西损失的少便打了赶出去,失物太多则会交官府,基本上不会惊动主家。

  可如今管事提了出来,显然这事儿没那么简单。郦南溪就细问缘由。

  管事轻声道:“小的看那小蟊贼衣着不俗谈吐不凡,怕是哪家走失了的少爷,又怕是哪个府里赶出来的,拿不定主意,想要看看您的意思。”

  郦南溪看他说的郑重,这便让他带了路,往后头行去。

  院子深处有一排七八间瓦房。最左边的那一间门窗紧闭,不时的传出隐隐争执声。

  管事看了看郦南溪身边的郭妈妈。郭妈妈会意,闻讯的看向郦南溪。郦南溪点了头,郭妈妈这便主动的退到了门边站好,再不往门上望一眼。

  管事推开门,朝里面招招手。张庄头便出了屋。

  他是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浓眉大眼,声如洪钟。之前郦南溪听到的争吵声里,基本上都是他一个人的声音。另一人的太过轻微,她听不清。

  张庄头把事情大致说了下,走了几步,不知道站哪里好,看郭妈妈静立一旁,他索性就杵在了郭妈妈旁边直挺挺站着。

  管事请了郦南溪入内。

  屋中门窗紧闭,房中显得有些昏暗。桌上点了一盏灯,灯旁坐了一名少年。

  开门的时候,一阵风进去,吹得火光闪烁了下。

  少年原本正在发呆,此刻光影晃动后似有所感,猛然怔了怔,这才发觉屋里多了些凉意,便顺着风吹的方向望了过来。

  他五官清秀皮肤白皙,眼神有些慌张。看到郦南溪后,他脸色愈发白了几分,衬得唇色却愈发的红润。

  好一名隽秀的少年郎。

  即便郦南溪在江南见多了相貌出众之人,此刻看到少年的样貌后也忍不住暗暗叹了声。

  少年慢慢站起身来,讷讷说道:“我、我真不是有意想——”

  郦南溪抬手止了他的话,回头朝管事看了眼。

  管事会意,退出门去,将屋门重新合上。只不过未曾栓柱门栓。这样的话,若郦南溪遇到了什么麻烦,他推门就可进来相助。

  郦南溪立在门口,并不上前,朝少年颔首道:“你坐。”

  少年偏过头去,依然直直的站着。

  郦南溪细细打量着他。

  正如管事所言,少年衣着不俗,穿着价值不菲的绸缎衣裳。不过,最让郦南溪介意的,还是他的谈吐和举止。

  温文尔雅,不骄不躁。即便是偷拿东西被人发现了,依然说话不紧不慢,十分有涵养。

  许是被郦南溪看的太久了些,少年有些熬不住,终是做出了点不合乎规矩的动作来,用袖子在脸庞扇了下风。

  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却让郦南溪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来。

  少年里面穿着的夹袄,居然是用云锦做的袄面。

  现今天气寒冷,许多人在外衫里头穿一层夹袄借以保暖。可是,就是这么一件里头穿的衣裳,居然用了十分贵重的云锦。

  郦南溪的心往下沉了沉,知晓少年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她想了想,从荷包里掏出一些碎银子来,放到点了灯的桌上,“这些给你。你去旁边的人家里雇一辆车,赶紧走罢。若想还银子的话,寻了八宝斋,交给掌柜的便好。”

  八宝斋是她母亲庄氏名下的点心铺子。

  少年身份定然不俗,往后必是能够知道这处庄子是谁家的。既然是他有错在先,这些银子也不能白白送他,总得让他还了才好。

  少年显然没料到她会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放过了他,也没料到她会这样说,愕然的望了她一眼后,又低头去看碎银子,一时间居然愣在了那里,半天没有言语。

  郦南溪生怕他没听见,就又重复了遍。

  少年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便有些干涩,“你为什么要帮我?”

  郦南溪总不好直说自己是不想惹上麻烦,只求这一位赶紧走了才好,浅笑道:“我听说你并非是有意偷窃,不过是有些饿了所以拿了些东西来吃。既是如此,你便走罢。只一点。莫要让我再碰你做这样的事情。”

  前面那句是她根据刚才管事所言推测而出。最起码有七八成就是这样了。

  少年迟疑了下,并未辩解,转而问道:“为何不能借了你们的车子走?”

  郦南溪即便再顾忌他的身份,此刻也不由得被气着,怒极反笑道:“你偷了我的东西,还想我恭送你走不成?”

  没想到她这一生气,少年反倒是有些释然了。

  他慢慢探出手去,一点点的将银子握在手中。而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探手到怀里摩挲了一阵。

  “这是、我……”

  少年喃喃了半晌,最后心一横,把手里攥着起了褶皱的一方锦帕递到了郦南溪的跟前,“多谢你。往后你若是有什么急事,就拿了、拿了它去恒通钱庄。我自会求了哥哥想法子帮你。”

  郦南溪不用去摸,只看那方帕子鼓起的棱角,就知道里面必然包着个类似于玉佩或是玉牌的东西。

  她活得逍遥自在,哪就需要旁人相帮了?更何况这人先前被人诬蔑是蟊贼都没把东西拿出来,可见里头之物必然珍贵。

  如今即使他肯将东西给她,她也不能接。他来路不明,又敢随意许下了这么大一个承诺。

  谁知道他那“哥哥”究竟会是个什么人?!

  郦南溪实在不想和对方有所牵扯,就往后退了一步。

  “你自己拿着吧。”郦南溪说道:“我用不着你的帮忙。”顿了顿,她又恐自己这话说得太绝情了往后相见不好转圜,便道:“不过是个小忙而已,不足挂齿。”

  少年捏着手中之物,垂着眼眸半晌没有言语。最终轻舒口气,点了点头,“好。我记下了。往后必会答谢你的相救之恩。”

  说罢,他躬身朝她揖了一礼。姿态文雅谦和。

  郦南溪愈发肯定了他必然出身不凡,赶忙侧过身去避了半礼。

  少年这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屋。

  张庄头看看他,又看看郦南溪。

  郦南溪微微颔首示意让他走,又低声叮嘱管事:“带他后门离开。”

  管事会意,小跑着跟了过去紧追在少年身边低语了几句。

  少年回头望了郦南溪一眼,这便跟在管事身边走了。

  郦南溪暗松了口气,与张庄头和郭妈妈道:“这事儿和谁都不要提起。即便是表少爷,也不成。”

  他们都是跟着庄氏或郦南溪多年的老人了,也知道这件事的要紧,闻言自是认真应了下来。

  郦南溪刚刚转回到前面,便见庄明誉正绕着一棵高大梧桐树焦躁的踱着步子。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他,此刻修眉紧拧,不时的前后望一望,显然是有些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