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鸾鸣 第一四二章:做好一个名副其实的王后
作者:卢小乔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微风吹起薄纱帘幕,阳光在风里翩翩起舞。晚晴无意识的站着,望着褆儿自己走到了穿衣镜旁,扶着硕大的架子,反身朝她微笑。一阵狂喜占据了晚晴的整个心灵,好像所有的艰难、所有的原谅都是值得的,没有什么比陪伴着褆儿,让他高高兴兴的成长更为重要。

  晚晴蹲下身,张开双臂,充满期待的鼓舞道:“褆儿,到额娘这里来。”

  褆儿喏喏喊道:“额娘。”

  晚晴简直要落泪了,她汹涌澎湃,竟然忍不住为了褆儿第一次走路而想要落泪。她从喉咙里发出声音,重重答应了一声,红了眼睛道:“褆儿,到额娘这里来。”

  褆儿似乎犹豫了片刻,看了看晚晴,又看了看镜子木架,松开手,又紧紧抓住,待晚晴又唤了一声后,才慢慢地移动步子,如归巢的鸟雀,猛地扎进晚晴怀里。

  就这样,又脆弱又坚强又小不点儿似的庄褆,在一个明媚的午后,没有预兆的突然知道走路了。晚晴迫不及待的摊开信纸,提笔给承瑞写信。

  她要告诉他,他们的宝贝能走路了。

  庄姜齐三国的混战吃紧,承瑞已有两日未阖眼,他满面胡须,风尘仆仆,唯一双鹰眼仍旧锐利清亮。粮草短缺,供给将领的膳食亦不过稀粥野菜,承瑞无半点娇贵,与士兵们同食同寝,坐在逼仄的营帐中假寐嚼洗净的菜根。

  吴学士隔着营帐喊:“王上!”

  承瑞倏然睁眼,见厚毡掀起,吴学士一脸兴奋,急切问:“阿狐有消息了?”吴学士摇摇头,坐到承瑞身侧,道:“有更好的消息!”承瑞神情淡漠,眼下除了阿狐,旁的事他一概不想理会。吴学士从袖中拿出十余封信,放到矮桌上,道:“我们在山里转的这大半月里,从王宫遣来的传信暗卫也翻遍了半座山才找到我们,差点还被自己人给杀了”

  信封陈旧,沾了雨水,已开始发黄。

  承瑞继续合上眼,嚼着菜根,事不关己道:“说重点!”

  吴学士笑道:“王上不想知道是谁写给您的信吗?”承瑞甚至记不清妃嫔们的容貌,他丢开草根,端了半碗泉水咽下,莫名烦闷的盯着吴学士。吴学士敛住笑容,把信封往承瑞面前推去,又起身道:“你抓紧时间看看,我们马上要拔营了。阿狐还等着咱们呢。”

  承瑞追问:“到底是谁的信?”

  吴学士人已到了门外,又钻进脑袋,道:“恭喜王上,王后娘娘回宫了!”毡子啪的落下,营中只剩下承瑞一人,小小的窗口照进几丝微弱的阳光,承瑞手脚一颤,用指尖轻轻的抚摸着信封,诚惶诚恐,生怕拆开信后,并没有晚晴的笔迹。

  信里既没有收件人,也没有落款者,寥寥数字,以防被敌军截获。

  晚晴留字素来简明粗略,但写给承瑞的这些信里,一页一页,竟都是从头写到了最末。她告诉他楚王如何的追杀,她如何的渡船回宫,又如何的处置齐妃自殁,整治后宫。说到褆儿在房中行走时,承瑞已全然忘记自己正身处险境,眼前出现的,全是晚晴和褆儿的音容相貌,他仿佛能看见褆儿在阳光底下奔跑,而晚晴立在一侧欢笑。

  如此,他终于绽放笑靥。

  亲军侍卫入营,抱拳道:“王上,时辰已到,该拔营了。”若搁在平常,承瑞只会威严的下令,或者简单一句“知道了。”今日却截然不同,他站起身,拍了拍侍卫的肩膀,甚为亲和道:“你们都休息够了吗?”侍卫先惊悚的看了承瑞一眼,见他言笑晏晏,未觉轻松,反而更加惶恐,他支支吾吾道:“启禀王上,微臣已经休息够了。”

  承瑞见他如此,也没往心里放,信誓旦旦道:“如此,便启程罢,等找到阿狐,我们杀回庄齐!待凯旋而归,我定给你加官进爵!”

  语毕,他大摇大摆的乐呵呵走出去,把里里外外的人都吓破了胆。

  午后秋雨泠泠,已有冷意。飞凰殿白雾蒙蒙,碎花碎叶满地。四下的门窗皆敞着,褆儿安睡未醒,殿中安安静静的,连宫女走动都是蹑手蹑脚,不敢发出声响。晚晴坐在窗边听雨,她并未闲着,回到庄宫后,她陡然发现王后的权利是太子妃的无数倍,她在大楚时那些想做,但又没能做的事情,如今竟都能轻而易举的实现。

  卫子离淋着雨从宫廊尽头走来,闻见他的脚步声,珊瑚便迎了出去。两夫妻在廊下说了几句话,卫子离递给珊瑚几张图纸后便要走,珊瑚拦住他,转身替他撑好伞,看着他走出飞凰殿的大门,方徐徐走入书房中。

  她朝晚晴屈了屈膝,试探道:“主子”

  晚晴问:“可是卫子离把地图拿来了?”珊瑚应了一声,放在大案几上铺开,问:“恕奴婢多嘴,不知主子要地图有何用处?”按理说,王后要去哪里,只要是在庄国以内,皆有专司的奴才伺候,何必她亲自视察线路?询问一声便可妥当。

  雨声稀里哗啦,微凉的风吹起晚晴满头青丝,她才洗过头,散发着漫烂的清香。

  晚晴道:“你预备着,我明日起要出门寻地。”知道珊瑚好奇,便又解释道:“你可知道六疾馆?”珊瑚思索片刻,摇摇头道:“奴婢从未听说。”她连庄州都未曾出过,又如何知道大楚国内的事?遂道:“劳主子说予奴婢涨见识。”

  旁侧两个宫女送来笔墨纸砚,依次摆在旁侧,以备晚晴不时之需。晚晴用毛笔在图纸上画圈儿,道:“珊瑚,你记下这些地方,明日要去看的。”

  珊瑚答应了,晚晴才接着道:“六疾馆是大楚朝廷设立的避难所,无论是贱民、书生还是乞丐,任何人,只要是没有东西吃了,没有地方住了,仰或是生病无钱医治,皆可去六疾馆。我曾在大楚的六疾馆做医女,大楚很好,只一点很坏”

  她唇角掬起无可奈何的笑容,道:“依他们的律例,女子不允入馆行医。朝廷即便安排了医女在六疾馆,也只许为男子打下手。宫中亦无医女,宫女染病多半死去。”

  珊瑚从小学的都是女红内训,从不知道女子亦可以忧国忧民,她心中感慨千万,道:“主子划圈的地方,都属山田空地,是否也想建一座六疾馆?”

  晚晴抱胸盯着地图,道:“除了庄州,陈郡、魏郡、清郡、辽郡亦要督办六疾馆,只是做事情不能贪急,需一样一样的预备周全。例如每年的拨银,官员的配置,还有粮食、药材”

  听着晚晴娓娓而谈,珊瑚的眼前好似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不由自主道:“奴婢愿意帮衬主子完成大业。”晚晴闻之噗嗤一笑,珊瑚顿时羞红了脸,道:“奴婢妄言了。”

  晚晴笑道:“这可不算什么大业,只是无论大楚、大庄,还是大姜、大齐,百姓所向国家方能兵强马壮。咱们大庄,若比大楚,仍有诸多劣势。”一顿,继续道:“承瑞在外征战,我既留在庄宫,便要做好一个名副其实的王后。”

  珊瑚此时方明白,为何那些孩子们从大楚跟到大庄,也要追随晚晴。也明白了,自己夫君要侍奉的主子,是怎样的女人。

  她虔诚的跪下身,道:“奴婢愿意辅助王后一世。”

  晚晴欲要扶她,正巧有宫女走进屋,小声道:“启禀王后娘娘,鲁淑仪求见。”

  自前些日晚晴宠幸了几个妃嫔后,后宫里便再也无法平静了。每个人都想到王后跟前献殷勤,隐藏在暗处的嫉妒、怨恨、阴谋、陷害也随之而生。晚晴的初衷是不想她们沆瀣一气对付自己,却没想到即便承瑞远在姜国,她们也能明争暗斗起来。

  晚晴收了地图,走到花厅落座,方道:“宣她进殿。”

  鲁淑仪未满十七岁,入宫前一宿,整整哭了一夜。她有个青梅竹马的小表哥,在她入宫后大病一场,郁郁而终。鲁淑仪直奔晚晴脚边跪下,梨花带雨般道:“求王后娘娘救一救茗儿,她快要病死了!”救世济人是晚晴身为医女的本能,她急忙问:“症状如何?”

  珊瑚搬来檀木雕梅花的小杌几,扶起鲁淑仪坐下,宽慰道:“你慢慢说。”

  鲁淑仪强忍住泪水,稍稍平静道:“她已经三日滴水未进了,嚷头疼嚷了半年了。齐妃掌摄后宫时,宫女若生重病,即刻便要赶出宫去。茗儿是臣妾家生的奴婢,宫里没人给她治病,出宫后自然也是死路一条。”她边哭诉着,边又要往下跪,道:“听闻王后娘娘最是仁善,曾在六疾馆为贱民诊治病症,医术高明,求王后娘娘臣妾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王后娘娘救救茗儿”她哭哭啼啼,面上虽难堪,但一片诚心实意令人感动。

  晚晴先将她扶起,吩咐珊瑚道:“去把我的医女服拿来。”稍顿即问:“你怎知道我曾在六疾馆为贱民诊治?”她面色严峻,无半点笑意,着实令人惊恐害怕。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