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公孙泽与方天龙一起晚餐的相片就出现在包正的手机上，看来吴天的工作效率真是不赖！

　　包正盯着相片中目光沉静的公孙泽，在心里暗暗叹息：这傻孩子，太纯良了！别人也许无法理解公孙泽为什么要去见方天龙，但包正却自信只有他知道真正的答案。他仿佛又看到那夜风雪之中独立在天台上的背影，和转过头时他眼中深深的伤感、自责与愧疚。如果说，公孙泽要离开孔雀集团、并且在离开前一定尽全力帮助包正理顺所有关系，是对孔雀王中风因他而起，所以心生愧疚的话，他与方天龙的见面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相信了那段传闻，对方天龙瘸了一条腿一直心怀愧疚，所以他不会一口回绝对方，但那绝不代表他会认可那个人，甚至与那个人合作。

　　他想了想，径直去对面卧室找公孙泽，房门虚掩着，恍惚可见公孙泽站立在那张相片前，两手支在相片两侧的桌沿上，头深深地低垂着，象在祷告一样，只见嘴角微动，却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包正犹豫了一下，公孙泽已然发现了他：“站在那里干嘛？鬼鬼祟祟的。”包正只好进去，一边皱着眉头道：“你语文老师没教你怎么使用褒义词吗？象这些有特殊语义语境的成语，你不太懂得的话，我劝你还是慎用，辞不达意事小，别搞出什么误会来，赔了夫人又折兵，你就亏大发了。”

　　公孙泽从相片前走开，情绪不高的样子：“今天实在太累，不想跟你计较。有事儿快说。”因为是在家里，他衬衫外只穿着件银缎子的西装马甲，显得腰那里又瘦又窄，感觉更象个身体有些单薄的青年学生。每想到他那里刚刚受伤还不到一个月，每天装作没事人一样的上下班，工作还那么拚命，包正就觉得胃里发酸。

　　包正关切地问：“太累的话，要不要休息一段时间？”公孙泽有些意外地：“说什么呢？现在正是竞标的紧要关头，谁都不许请假！”敢情他以为包正要开小差！包正叹了口气，道：“那等竞标结束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或者去旅游散散心吧。”公孙泽全然无感他关切的眼神，居然没理这茬儿，问：“找我什么事？”

　　包正直接问他：“今天你去见方天龙了？有什么收获吗？”

　　公孙泽一愣：“吴天向你汇报的？”

　　包正得意地说：“有很多人帮我看着你呢！所以下次最好别搞单独行动，反正最后我都会知道。”

　　公孙泽气得闭了闭了眼睛，道：“谁跟你说我是单独行动？联合行动不错，但是不代表我约个朋友、见个面什么的都得带上你吧？”

　　包正故意认真地问：“他是你朋友吗？还是你在约会？”

　　“你！”公孙泽无语了。的确，从内心来讲方天龙怎么可能算是他的朋友？约会更是无稽之谈！总之，这家伙太可恶了！公孙泽话锋一转，道：“你让吴天监视我？”

　　包正一听，这罪死活不能认：“哪儿能呢？泽总，我哪儿敢呀！是他不知怎么发现了，跟我通个气儿，也是好心怕你这么善良被坏人拐跑了不是？”

　　“狡辩！”公孙泽转开目光，道：“好了，不跟你抬杠了。他今天找我，倒让我发现这家伙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原以为他只是利用我离职这件事，将孔雀集团内部变动的事情传出去，搞到市场上沸沸洋洋，借此消耗我们的竞争力并挫伤市场对我们的信心。但现在来看，他真的动了邪念，想玩一局蛇吞象的游戏——他居然真的想吃掉孔雀。”

　　包正笑眯眯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他只想吃掉你呢！”

　　公孙泽白了他一眼：“严肃点！”想再训上两句，深吸了口气，觉得今天委实太累了，还是省些力气吧，于是转回话题道：“方天龙在下一明一暗两盘棋。表面上，他谋求的是在董事长人选一事上获得主动，进而控制孔雀集团的董事会；暗地里，他是想通过控股孔雀集团，达到最终两家集团合并的目的。”

　　包正果然收起笑容，道：“这两点并不矛盾呀！”

　　公孙泽分析道：“明面上看，前者是达成后者的手段，但两者的途径大不相同，如果我们没有认识清楚，会导致我们的应对非常被动。”

　　包正沉吟道：“在董事长竞选上，其实仅凭机构股30%的投票，他想胜出并不容易。但他聪明之处在于，他没有提名自己作为董事长人选，而是利用你，这就有利于他去争取其它董事及大股东的支持，这也正是双方胶着緾斗的地方。同时，外面不知道内情的小股东会在想象中放大他实际能控制的选票数量，基于羊群效应，会有一部分股东跟随，也仅此而已。我们有8。5%的优势，他想赶超谈何容易！个人董事总共有13%的股票，这是此役决定胜负的关键所在。”

　　公孙泽点头：“所以，我们一定要想办法稳定这部分董事的军心。但同时，不要忘记他的暗棋，这也是我今天的最大发现，就是他居然想在股市里制造混乱，通过影响股市来达到真正控股孔雀的目的。”

　　包正挑眉道：“他还玩真的？要能撬动股价，不仅仅靠消息面的煽风点火就能做到，这需要很大的资金量支持，你觉得龙舟有这个实力吗？”

　　公孙泽一笑：“过去十年他们作梦都想，但一直不敢动手，就是从资金面来讲他们跟孔雀就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对手。今天之所以敢动，是因为他们这次抱住了机构股的大腿。如果他从外面切入，需要资金通过买进和卖出来制造混乱，那资金需求量的确很大，龙舟虽然这一两年业务有起色，但手头的流动资金绝对供不起他这样调配。但有了机构股则不同，他只要适时抛售再购入，就可以达到同样的目的，但不需要额外的资金发生真实的调配。”

　　包正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那些机构股怎么会自甘堕落到听命于他？”

　　公孙泽点头：“他到底给了机构股什么样的诱饵，这是我还没有摸清楚的地方。”

　　包正忙道：“你还是别摸了，让我来吧！现在这个竞标再加上集团日常运营已经够你忙的了。”

　　公孙泽道：“你不是也有投资的那个项目在手上吗？”

　　包正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我那个不过是空对空、空手套白狼的资本作战，你这个才是实打实的阵地战，又是生产、又是技术、又是供应、又是指标什么的，不仅烧脑、还烧心血，还是悠着点，别把你累趴下了！”

　　公孙泽想了想：“也好，这件事很重要，但不紧急，就让吴天和王总配合你做吧。他们可以一个人负责大股东和董事的说服，一个专注股票市场的平衡调配。需要我出面的时候，我再介入。”

　　包正想了下：“机构股呢？你是认为我们没有什么可尝试的空间吗？”

　　公孙泽沉声道：“这块儿，我来。”

　　包正一笑：“你是想说服他们跳过方天龙直接与你合作？果然高明！但要小心，你并不清楚方天龙许给他们的底牌，小心打草惊蛇！所以，你先别动，等我替你摸清楚了，你再上手也不迟！”

　　公孙泽一笑应允：“好！我等你！”

　　包正给他一个“包你满意”的双ok手式，转头却道：“你下次出去能不能带上我呀？说好了不单独行动的，我们俩成天玩猫捉耗子的游戏多累呀！”

　　公孙泽无奈地叹气道：“你有完没完？”

　　包正故意道：“你就不怕我误会你？”

　　公孙泽神烦道：“你有这份闲功夫……”

　　包正看他烦了，忙撤火道：“说得也是。”一边闪出门去！

　　果然后面立时传出公孙泽的怒吼声：“包正！你说谁是耗子！”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果然推动整个九十七层忙碌起来。尤其是公孙泽带领马总的医药事业群，从分配产品团队起草解决方案，技术团队解析技术指标，市场团队收集其它厂商的方案及报价情报，战略团队调查招标评委会主要成员的背景、观点及技术主张，从而推测其评估倾向，各团队再汇总所有的信息，由马总提交公孙泽做最后方向性调整及修改，整个集团都能感受到医药事业群人仰马翻但是热火朝天、兴志昂扬的士气！

　　包正则不同。他只是安排吴天去关注股市股价及交易量的异动，叮嘱王朝与所有个人大股东及董事私下接触，争取对方的支持。对于投资方案的事，他居然没有交待任何人去做，只是让sherry把过去几年孔雀集团做过的投资方案拿来参考，但始终不见他动手。看到后来，连sherry都几乎忍不住要问，但终究多年的助理经验，让她还是按捺下来。

　　因为她知道，在孔雀集团，耐心比好奇心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