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不够的人，总是有的。

　　王总有一次趁着会议间歇，开玩笑似地说：“大家最近在八卦你和泽总的玩笑呢！”包正立马来了兴致：“说说看，什么玩笑？”王总道：“泽总一出手，就是大集团军作战的方式，各军种、海陆空、全天候的架式，而您这边却‘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画风完全不同啊！”

　　包正一听乐了：“对，泽总一看就是王牌正规军，不象我这搞游击战的！不过，那是因为战场不同，战略当然也不一样。毕竟医药对咱们那是新阵地，要稳抓、稳打、从基础打起，来不及半点虚的。但这投资则不同，估计你以前陪着包董、陪着泽总，哪一年不得来来回回打几场太极？这投资方案怕不写了几箩筐！市里面要的其实就是几个关键信息而已，不外乎投资多少、投到什么上面去、资金什么时候到位、项目什么时候完成，关键就是几个数据而已，我实在没必要从零开始。天下方案一大抄，拿来主义正当道！”

　　sherry在一边就是噗嗤一笑，包正故意眼带警觉地要胁道：“想到什么了？说出来，不然我让你一下午都写方案！”sherry笑道：“大家都说，你们俩象黑猫白猫一样，风格泾渭分明。”包正假装介意地哼了一声，道：“希望你们想到的是总设计师的名言：黑猫白猫、抓住耗子的就是好猫！”sherry故意看着他笑：“不然你以为呢？”

　　王朝先盯着包正那黝黑黝黑的脸笑开了，sherry也不再强忍着笑了。包正一看压不住，只好自我解嘲道：“他有那么白吗？”一边说一边自己也跟着笑开了。

　　王朝乐呵呵地道：“正总，我觉得你这人特别聪明，但真正难得的是你聪明却不自负，不象有些人自恃智商高人一等，满脸写着‘请多赐世人一些智慧吧’，那叫一个自视绝顶！我就特别喜欢你这性格，走到哪儿、哪里就快乐无比！”

　　sherry笑着盯了他一眼，没说话。包正却直接问道：“你这话里有话呀！是不是说对面那尊神呢？你要是的话，马上承认我不揭穿你；你要口是心非，我可直接问他去了！”

　　王总慌得忙摆手，难得地正容道：“那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泽总虽然严厉，但他可不是自负或自视清高，对待手下那是真护着！不信你去问公司，无论哪个团队，只要是归他麾下管理，有功奖金大家分，有错他都是自己担着。跟着他，你只要尽心干活就好，他一定不会亏待你。他只是个性严肃、不爱开玩笑而已，但秉性正直，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骂人再狠，过后该怎样怎样，绝对不会搞个人攻击、智商歧视或是穿小鞋什么的！泽总真的是一个好老板！”

　　包正转头看向sherry：“他说的你信吗？”

　　sherry笑道：“泽总名声在外，除了竞争对手，还真没谁在背后说他坏话的。不过，他的确有点太严肃，所以不了解他的人，有时会有些怕他。”

　　王总道：“其实他也不是一直这么严肃的，他刚来公司的时候，虽然文质彬彬、话不多，但挺爱笑的，成天裂着嘴巴，跟谁都笑嘻嘻的，又新奇、又幸福的样子。”

　　这回不止包正，连sherry都惊讶得瞪着他说不话来！王总一看，急了：“怎么？不信？你去问问马总、张总他们，只要在这儿工作十年以上、那时候见过他的，你一个个问过去——我绝对没一丝一毫夸张！”那神情还真由不得人不信！

　　包正有点向往的叹道：“真可惜，无福消受那么青葱可爱的公孙，只能忍受这位冷酷严苛的泽总！生不逢时呀！”

　　sherry忍不住问了句：“那，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样的呢？”包正毫不意外她的刨根究底，别有深意地向她笑了笑。王总豪放地说：“那还用说？肯定是被包董逼的呀！”

　　包正对他的答案还是小有意外，扬起一根眉毛问：“包董对他很严厉吗？”王总一下子醒悟似的忙道：“哎哎哎，你们别误会，我是开玩笑的。包董对泽总那是赏识得不行，任何事只要交到泽总手上的，很少有不让他满意的，所以才会把集团执行副总裁的位置交给泽总。这么多年来，别人我不知道，我从来没听到包董对泽总说过一句重话。”

　　包正沉吟道：“他那么年轻就提拔到这么重要的位置，姑且不说你们这些元老服不服气，他怎么干得了呢？”

　　王总长叹一声，道：“不服不行呀！他真的太厉害了！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从一进公司，包董对泽总就是规划好的。我记得他是02年还是03年进的公司，总之刚毕业的样子。一开始从技术部的助理工程师作起，然后是产品部，市场部，销售服，运营部，客服部，再后来转回职能部门，从战略、人事、行政、法务、品牌，再后来外放到各个事业部，基本上制造、金融、房产，以及咱们退出来的消费品、物流等行业，基本上每个地方少则三个月、多则一年，他真的是一个部门一个部门转过来，人也从助理一步步提升到经理、总监、总经理、事业部副总裁，五年的时间他基本上转一个遍。然后，包董就把他直接调回集团总部任副总裁，全面负责内部管理协调运营，三年后就提升为执行副总裁，全面主管集团内外所有运营，一直到现在。”

　　sherry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时不由张大了眼睛：“这些部门，他全都做过？”

　　王总嘿嘿一笑：“想不到吧？精明能干的泽总当初也写过代码、接过客服电话、甚至跟销售一样去跑客户，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没人敢唬他了吧？那真的是糊弄不了！一逮一个准，谁还敢呢？不过老实说，哪怕是包董特意安排的，现在听起来顺风顺水，但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干下来的，每个位置专业不一样、技能要求不一样，哪儿不得学呀？但泽总是真能吃苦，每天起早贪黑，早九点到晚九点是基本的，从他来一直是这样子，你看看现在的年轻人，你让他这样一天可以，一年可以，但十年如一日，他们做得到吗？所以，泽总的毅力非常人可比，但也可知他的压力真的是很大。我想，包董一定不是有意这样，但包董对他的期望造成他对自己的压力过高吧？总之，他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包正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望向对面办公室里正在电脑上飞快敲击着的公孙泽，那么，孔雀王在十年前就在为自己准备这样一位“正直的兄弟”来帮自己了吗？那时的孔雀王虽然不再年轻，但应该也算是年富力强吧？他急什么呢？

　　已经晚上十点，两只孔雀眼办公室还是灯火辉煌。包正用手指轻轻敲着自己的头，眼睛不自觉又望向对面的公孙泽——他还在电脑前十足迅捷地敲击着，从下午到现在，就没有停过。他穿过楼道，径直走了进去。

　　公孙泽抬头看了他一眼，用眼神问：“有事？”包正忙无声地用嘴形表示：“没事，不用管我。”公孙泽泰然低头，继续他的工作。此间修长灵巧的手指半刻都没停，始终在键盘上敲击着，发出机关枪扫射一样快速的敲击声。

　　包正在办公室里转了两圈，发现那张长沙发又宽大、又柔软，看上去就超有好感。于是他仰面躺在长沙发上，头枕着沙发扶手，脸正好侧对着公孙泽的办公桌，这样一抬眼刚好从斜侧面看到整个的公孙泽，头都不用动一下，好不方便！公孙泽瞥了他一眼：“怎么？不舒服？”包正惬意地闭上眼睛，夸张地说：“不，我现在很舒服！舒服到不行！”

　　公孙泽决定无视他了，继续改自己的方案。包正偷偷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真的当自己不存在一样，心下安然，于是放心地睁大眼睛盯着他。不想这个人还挺敏感，一抬眼发现包正的目光，有些神烦地道：“你还赖在这里干嘛？”

　　包正道：“有个问题想跟你讨论一下。”

　　公孙泽：“说。”

　　包正：“我写投资方案，那投资金额总得有个数吧？”

　　公孙泽皱眉道：“你自己定吧。反正是地对空，也没指望真的按这个执行。”

　　包正好笑地：“别呀！那也得靠谱点呀！别让常有庭一下子看出破绽，那是谈都没得谈了。”

　　公孙泽想了想，沉吟道：“受大环境影响，去年公司业务有些下滑，因此今年的预算趋紧。只在医药产业上预留了一笔资金以备收购之需，其它还真没有哪笔钱可以临时挪到这上面。”

　　包正眼睛一亮：“那就把这个数字告诉我吧，我就用它来做标的。”

　　公孙泽立刻斩钉截铁地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