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飞虽然气，却也暗暗庆幸自己先听了吴天那番分析，不然今天就听包正这一番话，自己怕不立马炸了？那后面什么机会都不会有了。不过，说来也真奇怪，自己真的这样在乎包正这个机会吗？是看在他孔雀太子的身份上，还是他帅气狡黠的外表上，还是他幽默阳光的性格上？

　　包正看她低着头沉思不语，而不是象个假小子一样混不吝的反应，意外之下反倒放柔了声音道：“你生气了吗？我倒茶给你赔罪好不好？我们是世交，以后我就当你是妹妹一样看待，好吗？”

　　梦飞一笑：“你当是拍电视剧呢？夫妻不成就做兄妹？其实，我不介意我们的开始是从娃娃亲还是一见钟情，如果不是因为真喜欢，怎么样开始最后都不会走在一起。”

　　包正一听，笑着点头：“我们俩肯定不是一见钟情吧？”

　　梦飞目光流转，直接问他：“你是不是生气我说公孙泽和你父亲那段话？”

　　包正面色不变：“你看，不仅不是一见钟情，我们连在一起吃顿饭都做不到了。”

　　梦飞眼圈儿当时就红了，她有些哽咽着道：“我就那么惹你讨厌吗？”

　　她这样说，本来做势要起身离开的包正反而不好就这么走了，只得说：“显然，我也总是惹你不开心。所以，吃饭的时候最好不要来找我，不然害你容易得胃病。”

　　梦飞听了，破涕为笑，道：“我不怕，我在减肥——如果脾气不好，你能不怪我吗？”

　　包正一笑，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只是不想误会下去，坏了你的胃口事小，坏了你的脾气、甚至误了你的终身大事，我就真成渣男了。”

　　梦飞看他还是要这么明确地说出来，心中的气腾地窜起，猛然抬头道：“你当你是谁？你就是渣男！但我不介意，有什么关系？”

　　包正好笑地看着她：“你还真大度，可惜我不想当渣男，你还是饶了我吧。”

　　梦飞感觉到自己在把事情搞砸，但已经收不住了，只听到自己的嘴巴在说：“你倒不介意在他眼里当骗子！”

　　包正一听，认真道：“你还真别这么说，我非常介意自己的形象，我从来没象现在这样，想要作一个正人君子，我把这作为我人生的最高追求，希望你能祝福我。”

　　西餐厅内，方天龙与公孙泽相对而坐。

　　公孙泽简洁明了地主动发问：“你今天找我有事？”

　　方天龙点头：“其实，只想说一句话，就是上次孔雀胆的事情……”

　　不待他解释，公孙泽手指一竖：“不必说了。”

　　方天龙加重语气道：“公孙，我之所以一定当面向你说清楚，是不想我们自己之间有任何误会——尤其不想你误会我。”

　　公孙泽平静但坚定地说：“不会。”他的语气如此笃定，连方天龙都有些诧异了。公孙泽从他的表情读出来，只多说了一句：“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如果不是心虚，方天龙真想追问一句：“你怎么知道？你认为不是我又会是谁？你为什么这样相信我？”想到这里，他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忙掩饰地饮了口酒。

　　公孙泽却只盯着面前的酒杯，淡定地说：“我知道你只是被人利用而已，但如果不是你想介入，别人也无从下手。包括上周股市起伏，今天如果不出意外，现在孔雀应该再次涨停，你和你的朋友损失都应该不小。所以，我希望你慎重考虑，是否还要介入这趟混水。”

　　方天龙眼神一闪：“你呢？你如果退出，我就退出。”

　　公孙泽一笑：“我肯定退出，只不过时间未到而已。但我不认为，我会是你进退的筹码。说到底——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方天龙注视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公孙泽接着说下去：“包董虽然病倒，但包正顺利接位，现在孔雀已进入正轨，在背景实力上龙舟根本无法与孔雀抗衡，所以这场战役无论从哪方面看，你的胜算都不大。因此，我希望你可以重新考虑，现在退出还不算太迟。”

　　方天龙呷了口酒，问：“孔雀的业务，包正都理顺了吗？我怎么觉得，至少有几桩生意，如果没有孔雀王本人的传帮带，包正是根本没有办法接班的？还是，你会帮他？虽然我们从未合作过，但我一直相信，公孙你是一个正人君子，这也是你要离开孔雀的真正原因吧？怎么，你改变主意了吗？”

　　公孙泽看了下手机，客气地说：“不好意思，我下午有会，公司派来接我的车已经到了，谢谢你的午餐。”

　　方天龙起身道：“你周三晚上有安排吗？有一个投资界圈子的酒会，想介绍几个朋友给你，不知你有没有时间？”

　　公孙泽心中一动，猜到这应该就是方天龙这次敢于狙击孔雀的幕后力量，当下道：“我查下日程，回头答复你。”

　　回去的路上，方天龙表情沉重，庞吉试探道：“公孙泽还是不相信您？”

　　方天龙靠向后面、闭着眼睛道：“他信了。”

　　庞吉有些奇怪：“那您怎么……”他没问下去，方天龙明白他的意思，却没有回答，庞吉大着胆子问：“老大，您对这个公孙泽可够上心的……”他故意拖长了声音没说下去，就是想看看方天龙是否反感，见方天龙不为所动的样子，才继续着把话说完：“他不会真的一点都没感觉吧？您准备什么时候跟他挑明了？不会总这么暧昧着吧？”

　　方天龙的眼睛倏忽瞪圆，吓得庞吉忙把目光投向正前方，做出目不斜视的样子，等着挨训。

　　不想，方天龙语气沉稳地问：“你觉得我们之间暧昧吗？”

　　庞吉忙撇清道：“这个，倒不是……”他一时不知深浅，故意拖着音儿没说下去。

　　方天龙没有等他，叹了口气道：“这才是真正的遗憾之处。”他望向车窗外的眼神真的有些幽怨起来，声音里透着郁闷地说：“对着他那样正直的眼神，我实在不知该如何点破。”

　　庞吉心里松了口气，一向善于察颜观色的他，当然知道自己对老板的心事知道得越多，说明自己越被信任，地位也就越稳固，因此主动起来问：“要不要我帮你？”

　　方天龙面色一正，悠然道：“对于正人君子，我更喜欢水到渠成。”

　　下午，包正赶到政府办公大楼“单刀赴会”，常有庭果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包正，虽然我对孔雀集团有一定了解，坦率讲，这件事出来，我还是非常意外的。”一边将一叠资料摆到他的面前。

　　包正快速浏览了一下，心下暗惊。这是一份检举资料，主申诉材料是说孔雀下面的二级公司响巢房地产有限公司在三年前拍下了德城内湖边上的一块地，计划兴建别墅和度假村。但事隔三年，响巢不仅没有动工，甚至资金至今都没有到位，按规定这样的地皮去年底就应该由政府收回。但响巢通过贿赂的方式，逃过审核……

　　按国家《闲置土地处置办法》规定，非因政府原因和不可抗力造成土地闲置，超过动工开发日期满2年未动工开发的；超过动工开发日期满2年未完成项目投资总额25%的；已动工开发但开发建设用地面积占应动工开发建设用地总面积不足1\/3或者已投资额占总投资额不足25%，中止开发建设满1年的。具有以上情形之一的，政府可无偿收回国有建设用地使用权。响巢这块地明显违规，但之前不予处置而现在提出处罚，背后的原因不言自明。

　　包正看完之后，久久没有说话。常有庭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包正，对此你作何解释？”

　　包正将材料重又放回到他的面子，问：“老实讲，我很意外。来之前，响巢的事情我有跟下面的人详细询问过，但怎么会扯上行贿的事呢？”这样的话在全国严打的背景下，案件的严重性不可同日而语。

　　常有庭故作善意地一笑：“这个，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包正也报以一笑：“这个，恐怕不是我说什么就算吧？您需要我做什么？”

　　常有庭笑容一收：“专案组明天就到，你们就准备配合调查吧。”

　　包正分外郑重地一点头：“一定！”离开前，他装作临时想起道：“另外，有件事非常遗憾，就是本来想支持您这边的城市投资规划，没想到中间被人作局出了‘孔雀胆’这档事，虽然阴差阳错孔雀赢了标，但这的确不是我的计划。当然，这个世上正人君子本来就不多，我对变局的估量还是不够。但不管怎么样，我对这一结果只能抱撼了。”

　　常有庭的脸上僵了一僵，如果他不多做孔雀胆一局，是不是这标孔雀集团就真拿不到了？他用瑞鑫构陷赵训也许就真成行了，那2014年德城政坛的主角就仍然还会是他常有庭……但现在谁都无法知道，因为历史不存在“如果”，发生的事情也已无法改变。但包正的话还是让常有庭的心难受了五秒钟，就这五秒钟让他意识到，也许不该彻底放弃包正和孔雀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