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会议室的时候，晚餐加宵夜基本上都被三光了，众人的表情实在是复杂，包正一看就明白，这帮人成心让自己把泽总这尊神请走、自己外面解决晚餐去！公孙泽已经毫无感觉地在为首的位置上坐下，立即进入工作状态，就要开始继续签文件了——感情没饭吃这人也是毫不在意的，怪不得一众人等都苦不堪言！

　　包正凑近他低声嘟囔道：“这倒春寒真受不了，我这两天心里一直发慌，有点虚，真想喝点汤什么的补补。”公孙泽认真看了他一下——不知真假那脸色的确不太好，道：“那回家吧，我给你炖锅党参羊肉，多注意休息一下就会好些。”

　　两人起身收拾东西，包正故意低调地摆出一张淡定的脸，跟着公孙泽走出去，还不忘沿途收获一众人等的感激眼神，心里那叫一个畅快。马总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忙道：“你们回去吃吗？那，我们送送你俩吧！”大家虽然觉得他有点多事——不要泽总走到一半又想起什么再派活，大家这不是上赶着给他虐吗？但话即出口也没辙，只好一大帮人跟着后面送到楼门外。

　　只见公孙泽披着长风衣帅气无比地坐进迈巴赫，几乎没听见他打火，那车就“嗖”的一声飞了出去——太吓人了！大家还没缓过劲儿来，就见一位黑衣骑士驾着一辆威猛的哈雷“轰”的一声蹿了出去，左右飞闪中，紧咬着迈巴赫开向茫茫夜色——正是包正！

　　“哇塞！好威风啊！”一时赞叹声四起，公孙泽的风范大家领教已久，但包正这一次真是颇出大家的意料：没想到平时笑嘻嘻成天跟泽总打哈哈的正总，居然骨子里还有这么刚猛霸气的一面——不愧是孔雀太子！

　　夜色中，两辆车飚着在城南郊区有些荒凉的车道上飞驰。迈巴赫是唯我独尊、目无下尘地一路领先，哈雷或忽左忽右地盘桓其侧，或时前时后地往复其间，两车就象一道笔直的光束上攀援着一串跳跃的火光，象是争锋处当能并驾齐驱，更象是同行时只求交相辉映。

　　周五一早，梦飞就打给方天龙，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方天龙就急急地说道：“你是来谈今天进场吃进孔雀股票的事吧？抱歉我现在有个非常紧急的电话要打，现在不方便谈这个。回头我打给你。”梦飞忙道：“等一下！我是说今天不要进场。今天虽然周五适逢弱市，可能股价会有一定程度的下跌，但据我的消息，下周孔雀自己会主动出让一部分股票，那时股价还会再跌。所以这周千万不要出手。”

　　方天龙一怔：“果然他们又玩这一手！好，我知道了，出手时我们同步一下信息。”

　　挂断梦飞的电话，方天龙熟练地输入一组号码，尽管现在大多数号码都不用人脑记忆，只需要手机通讯簿里找就可以，但这组号码这十年来都深深地印在方天龙的脑海里，所以每次他都是直接输入而不是找通讯录，每次输入时他的心都是复杂而甜蜜地，但只有这一次，却是说不出的沉重。

　　电话接通后，当对方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方董，你好！”方天龙用伤感而冷漠的声音说道：“公孙泽，我是来向你求情的。尽管庞吉不知深浅冒犯了你，但请看在他并没有半分为害之心，放过他。如果你需要有人承担并为此付出代价，请冲着我来。庞吉毕竟只是一个卒子，你这一下子，只怕就要了他的命。”

　　方天龙的眼前浮现出昨天在警察局里庞吉痛哭流涕的样子。

　　昨天与梦飞分手后找不到庞吉，方天龙才感觉有些不对，果然不到中午警察就找到龙舟集团，公司法务叫上律师去警局，居然已经见不到人了。方天龙直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通过关系才最终见到庞吉的面——当时已经是深夜了。

　　庞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说，一张脸早没了平时的自作聪明、自以为事，一个劲儿地说：“老大，我真的没聚众****，我也没吸毒，我连****都算不上。刚开始我还觉得没事儿，因为我什么都没干，应该可以说清楚。可是现在，他们一条条罪定下来，这刑期就从5-10天，长到1-5年，最后有可能就成无期了……老大，我真的没做，你一定要救救呀！这三条我一条都没干！我向老天爷发誓！我真的冤呢！”

　　方天龙盯着他沉声道：“你冤吗？你不冤。现在不是听你怎么说，而是背后的人想让这个案件定成什么样子。你在这里好好反思，一切都配合，少吃苦头。我不知道能不能救得了你，我会尽力。”

　　这件事太蹊跷！如果不是报复程度这么狠、效率这么高、手段这么巧妙，方天龙还真难以迅速锁定孔雀集团。方天龙的心冷到了极点，他一直以为公孙泽不同于孔雀王，他的手是干净的，正如同他的眼神那样纯净、正直而美好。每一想到公孙泽会操刀做这样的事，即便已经挣扎了一整夜，早上打这通电话的时候，那份冷酷的伤感还是透过话音剌得他的心一抽一抽地痛。

　　公孙泽眉头微皱：“庞吉怎么了？”今天公孙泽难得来孔雀集团开会而不是直接去瑞鑫“工地”，包正当然就赖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一听到公孙泽这句话，包正马上自觉地坐了起来。

　　电话另一边的方天龙也同时警觉，甚至站了起来，压抑住声音中的波动，轻声问：“庞吉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公孙泽冷淡地说：“他的事情有什么需要我知道的吗？”

　　包正恨不能夺下他的话筒、堵住他的耳朵——当然不敢，于是悄悄地站起，不着痕迹地向外溜。方天龙却高兴得一下子笑了，说：“没什么。他昨天早上陪我谈判时，居然被警察抓了去，说是吸毒什么的，可能是误会。抱歉打扰你了。”

　　挂断电话时，包正才溜到门口，一只脚门外、一只脚门里，好不尴尬地迎上公孙泽剑一般锋利的目光，他只好笑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公孙泽目光不带半分缓和，冷冷地道：“关门。坐下。”

　　包正在心里骂了方天龙十八遍，还是好脾气地在公孙泽的对面坐下。公孙泽盯着他的眼神比冰还要冷：“是不是你干的？”

　　包正虽然心虚，但缚手就擒可不是他的作风，怎么也得挣扎一下，于是反而大声叫屈道：“怎么见得是我？泽总你可不能轻信敌对势力的谣言，中了他们挑拔离间的诡计！”

　　公孙泽更生气了，眼刀的力度又加了一层，冷冷地道：“周三晚上的事情，只有你我知道。周四一早，庞吉就被抓了。你怎么做到的？是陈立还是吴天？要不要现在叫他们俩来这儿对质？”

　　公孙泽刚开始质问的时候，包正还想着怎么掰扯，比如“这说明天网恢恢、报应不爽，而且老天的效率果然比较高”，甚至“也许是那两人自作虐不可活或者良心发现自己去警察局进行自我救赎去了”，尽管连自己都觉得这些理歪得不可信，但还是绞尽脑汁努力着，直到公孙泽最后一句话出口，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吴天应付公孙泽还可以，毕竟365天几乎每天都在体验公孙泽式的办公室暴力；但陈立肯定不行，他嘴上不承认的最后一着就是“打死我也不说”，但不说也等于把什么都说了！

　　包正从来没有想到公孙泽会知道陈立：他跟了孔雀王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但他知道多少？是因为之前他居然不知道录像的事情，给了包正一种错觉，就是孔雀王黑暗这一面他可能不知道，但是，他明显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包正已经快被自己脑袋里的“知道不知道”给彻底搅晕了，眼神只能老老实实地看着公孙泽，放弃狡辩了。

　　公孙泽目光中的压力丝毫不减，甚至带上一丝残酷的憎恶：“你真叫我失望。”

　　包正心口一恸，几乎要叫起来“别对我失望！我马上就改！”因为这丝憎恶象是宿命般的，让他立刻联想到了孔雀王：为什么是失望？就是说他曾对自己有过期望——是不是期望与孔雀王不同？今天这种作法让他失望——是因为无论是通过陈立出手还是通过吴天出手，这种手法就是孔雀王的手法，所以他才会失望？他最不想公孙泽把自己同孔雀王联系到一起，尽管公孙泽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正面评价过孔雀王，但包正心底里有种感觉，那个孔雀王在公孙泽的心里一定不会是一个正大光明、温暖正义的形象……自己不要在他心目中以这样一种形象存在……

　　不待他开口，公孙泽已经冷冷地下达指令：“你自己做的局——你去挽回。”

　　包正立即道：“无论什么局，我一定做到，今天就搞定！你放心，晚上去瑞鑫接你的时候……”

　　公孙泽立刻炸毛了，吼道：“今晚不许去瑞鑫接我！”

　　包正可怜巴巴地问：“不许去瑞鑫还是不许去接你？”

　　公孙泽气得闭了闭眼睛，咬牙道：“你是总裁，你去哪儿我管不着。但不许你去接我！”

　　包正被赶出办公室的时候在心里恨恨地骂：“好你个方天龙！有本事一对一单挑，输了赢了那是本事，不带告诉家长的！跑这儿来告状玩阴的，方天龙你还算个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