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n报告和死亡证明书，白纸黑字、端端正正地摆放在桌上，象用一张不容置疑的脸证明什么是事实——不容置疑、不容想像、不容逃避。

　　包正沉默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看到最后徐局长的亲自署名，他平静地抬起头，问：“还有别的事吗？”李队长道：“没有。如果没有异议的话，我就按这个准备结案报告了，这样你们也可以安排下面的相应流程。”

　　吴天一定是百般争取过，他们应该也清楚下面的遗产、股权、董事长之争。包正淡然一笑：“谢谢！”李队长离开后，吴天说：“我已经确认过，如果进展快的话，两周内就可以完成遗产执行和股权转移。”

　　这时，门外脚步声杂乱，郑总快步进来：“方天龙疯了！”包正目光沉寂，只是问：“他又干什么了？”郑总道：“他居然向法院提请暂停泽总的遗产执行！”吴天疑道：“怎么可能？他有什么理由？”郑总道：“他提出的几点：第一、泽总是非自然死亡；第二、泽总是孔雀董事长候选人，而目前的遗嘱受益人是包正，是唯一的竞选者，有动机；第三、即便正总不是致死泽总的人，遗产在六月底前转移到正总名下，无益于泽总全票投给自己的竞争者，这决非死者本意，因此遗产的股份转移应该董事长选举之后进行。”

　　吴天大叫道：“荒谬！我不信，这么胡搅蛮缠的理由法院会支持！”郑总道：“他不仅投给了法庭，也正式发函给孔雀董事会：如果股权转移到正总名下，同样触发我们的毒丸防御计划，就应该提前行权，股权转移完成当日就进行董事长选举的投票。”

　　根据公孙泽生前制定的特别时期股东权益保护计划，当任意方或一致行动人收购公司股份超过10%，或者持股数已超过10%的股东增持1%的股份时，公司将针对董事长选举议题的股东大会提前召开，或通过记名的股权投票方式，提前启动董事长选举。

　　当时是为了防止方天龙大量买进，没想到包正拥有20%的股份，如果再加上公孙泽超过10%的股票，同样可以触发毒丸计划。但如果当下进行提前行权的投票选举的话，方天龙的龙舟不仅有近10%的股份，还有30%的机构股的代理权，再加上梦飞的10。5%的代理权，他完全可以拿到50%的决定性份额！

　　包正问：“他提名新的董事长候选人了吗？”郑总道：“按照流程，他需要在选举前至少两周内提名新的候选人。因为泽总的死亡证明刚刚出来，所以他还有一周的时间提名。”

　　吴天道：“一周时间的话，我们还来不及完成遗产执行，他已经可以完成提名新候选人的流程了。所以，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时间！一方面要从梦飞手里拿回那10%的代理权，同时逐一游说机构股，让他们放弃方天龙作为新的候选人。这样，在他提名新的候选人时，我们已经主导了形势。所以，我们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包正一笑：“你这个死亡证明是走的特别流程吧？”吴天眼睛一亮：“对，如果按正常流程，只要二十天内出具，就是合乎规定的。”包正点头：“那就按正规走吧，咱不搞特殊化。”吴天点头：“对，我们可以对事故调查结果提异议，要求重新调查。这样，正式证明出来就得二十几号了，方天龙再重走流程就来不及了！”包正用手指点着桌子：“同时，在法院疏通一下，帮一下方天龙，让法庭接受他们的诉讼申请。”郑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吴天喜道：“高！给他个希望，总是好的。”包正一笑：“做好事不要太张扬。”吴天忙道：“放心。没人知道为什么法院对他们额外眷顾。”

　　吴天和郑总刚出去，陈立的电话就到了，包正约他到顶层的平台上。陈立递给包正一打相片，是一辆商务车，在不同地方用不同车牌躲避时被拍下的各种镜头，包括司机……包正一笑：“抓到司机了？”陈立点头：“他都招了，是杨用。”包正眉头微皱：“怎么回事？”

　　陈立道：“杨用让司机跟踪蓝燕燕，把她去过的地方、买过的东西通过微信上报。司机跟踪了快两天，不知道为什么被蓝燕燕发现了。蓝燕燕想乘地铁逃，杨用情急之下就叫上几个人把她抓了，想在车上审问她。没想到，蓝燕燕在被抓前给自己注射大量的安定药，抓到车上时已经人事不醒，不去医院处理的话根本不可能醒过来，杨用就让人把她推下了车。”

　　包正默然，这个女子的清醒和智商他一向是很赞赏的，尽管一直不太喜欢……陈立知道他的关注点，提前答道：“我问过司机，杨用都问蓝燕燕什么问题。司机说，杨用一直在问：‘他在哪儿？’不知道是男他还是女他，反正问了很多遍，蓝燕燕一直昏迷，不曾回答过。”

　　包正点点头：“蓝燕燕肯定知道公孙泽在哪里，所以被抓了。”

　　陈立一怔：“这，倒有点意外，她怎么会知道？杨用又是怎么知道她知道的？”

　　包正淡然道：“把杨用带过来，一审不就知道了。”

　　放给陈立审的人基本是不用顾虑那人出去泄密了怎么办的——基本都是往死里审。让他审杨用，这是要让杨用从人世消失的前奏吗？杨用大小是个总经理，跟孔雀王也小十年了，陈立再狠，还真有点顾忌这么让他人间蒸发是否合适。

　　陈立不敢搭腔，包正道：“从一开始，我就在想动手的人会是谁？有几种可能性，共和社——他们应该报复的人是我；刘方——公孙泽死了他什么好处都得不到，费这事儿干嘛？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怀疑这起事故的幕后人，可能是孔雀内部的人——因为太为我着想了。你挖出杨用，应该就知道幕后是谁了，还用审吗？”

　　陈立小声道：“我还没有直接证据。”

　　包正看了他一眼：“孔雀王朝执行家法，需要证据吗？”

　　这话，从语调、到词句、甚至标点，陈立都太熟悉了，不觉悚然而立。

　　就象这惊吓还不够似的，包正一字一句地补充道：“我的判断，就是判决。”

　　陈立忙垂下眼帘，再不敢看他的眼睛——那里的阴狠、乖戾、决绝和杀气，他太熟悉！

　　包正无视他的神情，拔通一个电话：“你上来，99层。”就走向玻璃门。陈立本能地跟上去，包正头也不回地一指：“留在原地。”

　　吴天上来时，包正端坐在办公室后面，平静地看着他。吴天汇报道：“我已经让郑总代表孔雀集团提出异议，刚刚回复，最终的判决应该在23日。方天龙那边法院也定下来给个答复，终审的日期应该也是23日——刚好在我们期望的时间框架内。”

　　包正没有反应，象是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吴天恍惚看到陈立站在玻璃门外，心中莫名地有些惊慌，仍强自镇定地问：“您找我，是还有别的事吧？”

　　包正沉默地垂下眼帘，象是极其伤感的样子，半晌才道：“我只是后悔，没有早一点杀你。”

　　吴天一惊非同小可，颤声道：“正总……”

　　包正抬起眼睛，目光剑一般直地射进吴天的心里，他立时住口！

　　包正继续说道：“我只是太想了结他的心愿。孔雀做了这么多年的黑暗生意，如果政府完全不计前嫌地接收过去，他暂时不说，一定觉得有悖道义，心里会有负疚感。这是为什么，他一直很接受‘首犯必究’的处理方式。只是孔雀王他是不肯送进去的，他想把自己送进去我不会答应，所以，我一直希望你来承担起这个任务，算是你三十年来追随孔雀王一个最好的了结，也算代孔雀王对这个国家作一个正式的交待，无论是你帮助孔雀王做这些事的案底、你的身份、你对孔雀王至死不悟的忠心，都是再合适不过！”

　　吴天颤声道：“如果您真的希望我去，我可以……”

　　包正眼中寒光一闪，吴天闭上嘴巴。

　　包正继续道：“所以，我一再跟你说，要你什么都不要做，你只要等着做完这最后一件能为你的王尽忠的事就好。可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蠢！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安于室，害了一个又一个。最终，他还是被你害了。”

　　吴天忙道：“您是说泽总吗？现在公安已确定是交通世故，您怎么会怀疑我？”

　　包正憎恶地盯着他，一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只是问：“你怎么知道他还没死的？”

　　吴天吓了一跳：“泽总没死吗？”

　　包正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手从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幅牌，缓缓撕去牌外面的塑料覆膜。吴天脸色惨白——这是执行孔雀家法的标准流程，他如何不知！慌忙叫道：“正总，看在我跟了你父亲大半辈子的份儿上，您就是让我死，也让我死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