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正回到孔雀大厦时，陈立已经等在办公室，包正点头：“我见到杨用了，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一只外资走狗，回来跟我争龙舟！”陈立问：“怎么办？除掉他？”包正摇头：“不能我们动手，要动只能让中国政府动手！”

　　陈立犹豫着问：“怎么可能？”包正想了想，问：“你知道当年为什么包董要收拾蓝燕燕？”陈立摇头：“好象她偷什么东西，具体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包董很生气，但当时她照顾泽总已经很长时间，包董有些忌惮杀了她对公孙泽心理影响会很大，所以只是让她出了个事故，吊销执照，赶出德城了事。（.l.)您，怎么想到她了？”

　　包正敲着头轻声道：“有一个问题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杨用要杀她？”

　　陈立踟蹰道：“要不……您去问问吴天？”

　　包正森然道：“在我的世界里，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

　　陈立只好道：“是。”

　　包正见他神色犹豫，问：“你找我什么事？”

　　陈立老老实实地说：“今天泽总给我电话，问蓝燕燕葬在哪里，好象他想去拜祭她。”

　　包正一惊，转而眼睛倏忽一亮：“蓝燕燕还没有下葬？”

　　陈立点头：“是。您是说……”

　　包正一笑：“有件事你需要马上去办！给我找世界一流的技术高手！要快！”

　　晚上，包正回来的时候展超正要走，被他一把拉到一边，轻声问：“今天公孙泽没拷问你什么吧？”展超挠挠头：“只是一些普通的问题。”包正一笑：“不能说，是吧？”展超尴尬地笑了笑。

　　包正道：“放心，绝不让你背锅！我不会盘问你任何问题，我只是在这儿自言自语，你只要听着就可以——这总行吧？”展超笑得眼睛都弯了：“还是包大哥体谅我——没问题！”

　　包正盯着他的眼睛，说：“公孙泽问你蓝燕燕的事情了？”展超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

　　包正继续道：“你把蓝燕燕怎么死的前因后果讲给他听了，他要你不要告诉我？”展超立刻心虚地眨了眨眼睛。

　　包正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展超小声问：“这件事，不能让他知道吗？”包正一笑：“有你在，怎么可能瞒得住他？只是，我本打算将一切搞清楚的时候再完整地讲给他听，免得他心里难受。”

　　展超奇道：“这件事还不清楚吗？”包正在他肩上拍了拍，三步并作两步地蹿上楼去。

　　公孙泽还没有睡，包正照例赖在他房间里，随意问：“今天没出去活动活动？”公孙泽道：“本来想出去一下。”包正似无意地问：“去干嘛？”公孙泽坦然道：“我想去拜祭一下燕燕。”包正点头：“是应该去看看她，这周末找个时间我陪你一起去。”

　　公孙泽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包正小心地从侧面观察着他的脸色，也没再问下去，只是试探道：“你明天，真的可以上班吗？”公孙泽一笑：“除非你想关我一辈子。”

　　包正的眼神一阵恍惚，象是无比向往的神情……突然一激灵，正迎上两道冰冷的目光，公孙泽沉声道：“看来你倒是真想！”包正忙道：“哪儿敢呀！你要是成天不工作呆在家里，就你那摩羯座的精力、逻辑和不死不休的上进心，恨不能把我从里到外分分钟新陈代谢进化到超级机器人的状态，不把我折磨死也折磨成精分了。所以，你还是出去有点事儿做分分心，咱龙图才能天下太平、长治久安，领导你说是不是？”

　　公孙泽得意地一笑：“算你聪明！”

　　包正语气一转，关切地问：“不过，你确定你能坐车吗？”

　　老实说，公孙泽不确定，却大度地一笑：“放心吧，多大事呀。”

　　包正是真不放心，也不好坚持，只是在公孙泽房间转悠，最后公孙泽都烦了：“你有完没完？对我这么没信心？”包正笑道：“那哪儿能呢！是期待呀——真怀念当初每天一起飙车的日子！要不，趁着天色未晚，咱俩一起开车出去转转？”公孙泽知道他想试一下自己到底能不能出去，老实说，自己心里也打鼓，索性给了他这个面子，一笑应允，两人并肩而出。

　　草坪上停着几部车，其中最耀眼的当然是那辆崭新的迈巴赫。包正故意走慢两步，公孙泽知道他是让自己选，当下直走向迈巴赫，包正在后面立刻笑得好不开怀地跟了上来，抢先一步坐进驾驶位，公孙泽“切”了一声：“小心眼儿——谁会跟你抢似的。”坐进了副驾的位置。

　　包正一边打火一边说：“承让承让！这辆小黑呢，就由我先过瘾了哈。”公孙泽没说话，严谨地系好了安全带，将身体向后贴紧了靠背坐好，轻吸一口气，竟然有点紧张。

　　包正故意不去看他，只用余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目视前方，却将一只右手握紧公孙泽放在腿上的左手，轻声道：“闭上眼睛，就当我带你去翱翔太空！”语毕，不等公孙泽从他的手里挣脱，迈巴赫一声清响，缓缓滑入了夜色中的山道。

　　公孙泽果然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全身僵硬地靠在座位上，感受着飘移中的汽车在逐渐提速。他有些紧张地低低叫了一声：“包正！”包正没有回答，只是更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车子在山道上快速而平稳地移动着！

　　公孙泽闭着眼睛没法看到，包正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他，比他还要紧张地观察着他的脸色、他的眼珠在眼皮下的转动、甚至他脸部皮肤上紧张的线条抽动。只是包正目光中的紧张，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始终稳定而强势地握紧那只因紧张而有些冰冷的左手——公孙泽的手在他的强势握持下，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抖动。

　　包正故作轻松地问：“象不象我们俩拉着手在太空散步？”公孙泽的头无力地靠在头枕上，额头有细细的汗珠，但他的脸却在微笑，轻声说：“闭嘴。”开出大约两公里的路程，包正将车停了下来，能感觉到公孙泽明显松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对着他微笑——神情却是恍惚的。

　　包正问：“怎么样？终于可以客观评价我的车技了吧？”公孙泽笑道：“看来当初应该让你再多吐几回。”包正夸张地叫道：“不会吧？就算我光明磊落，你真不怕我趁机报复？”公孙泽“切”地蔑视道：“我会怕你报复？”包正突然凑近道：“我知道，你更怕我趁机占你便宜吧？”

　　公孙泽脸色一变：“正经点儿！”包正认真地说：“这月黑风高夜、天高皇帝远的，怎么正经得起来？”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手帕帮他轻轻拭去额上的冷汗。公孙泽仰头靠在头枕上，由他拭汗，轻轻地喘着。

　　包正关切地问：“是头晕？还是恶心？”公孙泽道：“没事，只是有一点晕。”一点晕怎么可能直冒冷汗？包正道：“其实你只是休养的时间不够，南枫都说了，前面几周的稳定调养特别重要。从人生近百年的大好时光来看，如果就因为急在这一日，真落下病根儿来，你觉得值得吗？”

　　公孙泽仍然闭着眼睛，轻声道：“我不喜欢过与世隔绝的日子，一天也不想。”

　　包正盯着他仍然惨白着的脸色，和仍然不断冒出的细密汗珠，已然心痛得不行，坚持道：“没人让你与世隔绝，但是你不能逞小孩性子连命都不要了！”

　　公孙泽猛地睁开眼睛，瞪着他说：“我这辈子最怕的事情就是每天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一天的时间过去了，可是我跟昨天的自己并没有什么两样。这样的一天，我跟死了有什么分别？再过这样的日子，我怕我会疯的。”

　　包正出神地盯着他，轻声道：“你说的没错，再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我也会疯的。”

　　公孙泽一怔，吃惊地看着他。

　　包正突然说：“抱歉，今天我骗了你。”

　　公孙泽矜持地看着他，却没有追问。

　　包正道：“刚才我说不想‘金屋藏骄’那原因是假的，我不怕你用每日必精进的摩羯精神折磨我，我只是觉得如果外面的世界没有你就太乏味了，我会越来越不想出去。”

　　公孙泽神情震动、却强自镇定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包正道：“我有时候真的怀疑，如果这辈子我没有遇到你，吵架想找个对手都没有，这一生该多寂寥。”

　　公孙泽轻声说：“傻瓜，世界大着呢，你怎么知道是不是有更能吵架的姑娘就在一里地外等着你呢！只是遇到了不要错过，尤其是不要让你妈妈用规矩把人家吓跑了。”说到后面，已是开玩笑的口气。

　　包正却没有笑，默然转过头去。

　　公孙泽道：“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包正无言地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他的身上——却始终没有看他的眼睛，只是没有发动汽车。公孙泽轻声问：“生气了？”包正摇头，仍然不看他。公孙泽微笑道：“不会是被我说哭了吧？”包正忍不住笑了，却更不敢回过头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把公孙泽救回来后，包正的情绪总是不稳定——就象一个被吓坏了的孩子，生怕那样的事情会再发生，公孙泽真的突然之间就不在了，而自己却未必能象这次这样幸运地再找回他……这种软弱开始时让包正觉得羞愧和惶恐，可现在却只能让他更伤感：如果这份喜欢会带来这样的软弱，他可以接受；可是，什么时候公孙泽能接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