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包正深深地看着公孙泽，反问道：“你呢？有什么后悔的事情吗？”公孙泽仍然望着前方，沉声道：“以前，没有事情让我后悔。”包正心中一动：“以后呢？希望你也不会后悔——相信我。”公孙泽转过来看着他，认真地问：“相信你还是相信我自己？你说，每件事都有正确答案吗？”

　　包正心里就是一虚，打马虎眼道：“不然呢？”公孙泽望着远处西楼的牌匾：“我曾经问过燕燕一个问题，后来发现，她的答案不尽正确，但是事情发展的结果却是对的。”包正小心地问：“是关于感情的问题吗？”公孙泽察觉他的窥探之意，没好气地问：“干嘛？”包正忙撇清道：“如果是关于心理的问题，她的答案也许有点专业水准；如果是关于感情的问题，你问她不是瞎掰吗？她一个小姑娘，学识、阅历、连感情的经历都谈不上，能给你什么正确答案？”

　　公孙泽被他气乐了，说：“是！要问感情经历，得请教你包大学士！”包正得意地一笑：“这个绝不谦让！你有什么疑难杂症，我都能给你理得一清二白。我给你说啊，好多时候我就是因为在感情上看得太透彻，赢得一票粉丝的诚心拥戴。”公孙泽白了他一眼：“女粉丝吧？”包正一看吹过了，忙往回折：“别故意歪曲我的意思！说吧，你有什么感情问题，我一定帮你全力解读。”公孙泽笑了笑，没说话。

　　包正递给他一朵白色的郁金香纸花，问：“知道什么意思吗？”公孙泽接过来，淡然道：“它代表失恋，或者说‘没有希望的爱’。”包正吓了一跳：“你从哪儿看到的？教官，你这标准答案错得也太离谱了吧？”他的激烈反应让公孙泽很意外，皱眉道：“怎么可能？那你说是什么意思？”包正对着他的脸，一字一句地说：“纯洁的爱！是‘纯洁的爱’！代表纯洁、圣洁的爱！明白了吗？”

　　公孙泽一时无语，那个答案是蓝燕燕告诉他的，但他也猜出了什么，只是没必要向包正解释。

　　包正犹自恨恨地说：“真不知道你此前到底曲解了别人多少真心诚意！”

　　公孙泽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你回公司吗？”包正一愣：“可以不回吗？那太好了！我们一起回家吧，今天可是周末吔！”

　　公孙泽立时变脸要训他，不知怎么却忍了，反而态度极其温和地问：“真的想回家？”

　　包正第一个感觉：这是圈套！但如果违心说“不”，实在心痒难耐，就那么纠结地看着公孙泽不说话。公孙泽一笑：“好！你下去吧。”包正忙道：“不，我不想回家了。咱们一起回公司，你别赶我下车好不好？”公孙泽忍住笑，瞪着他问：“你说的？那我就送你回公司，我自己一个人飙车回家了？”

　　包正一怔，喜道：“真的？现在咱们一起飚回家吧？不过，你可以吗？”公孙泽淡然一笑：“也许给你个机会赢点面子回去，也不算什么。”包正喜滋滋地下车，不忘还嘴道：“想赢你分分钟的事儿，放马过来！”

　　于是，包正跨上哈雷，马达一声尖锐的长鸣，连人带车蹿了出去。迈巴赫如一头黑豹，立时跟上，哈雷压着速度，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城区。一上郊区的国道，迈巴赫马达轰鸣，呼的一声从包正身边蹿过，疾驰而去！包正吓了一跳，毕竟公孙泽的头晕没有完全好转，他自己开车就够让人担心的，现在速度加大，他一个人在车里能行吗？连忙加足马力追了上去。

　　公孙泽一边加快速度，一边仔细感受自身的状态，虽然已不再冒冷汗，还是有些头晕、恶心，尤其是心慌得厉害。他侧目观看追上来与他并行的包正，包正目视前方，对着他做出一个明确的“yes”手势！

　　公孙泽继续提速，哈雷仍然紧紧相随，却从来没有试着冲到前面阻挡、或者试着强迫他降速。公孙泽知道，这是一种信任——相信他可以自己掌握好速度，相信他可以做出正确的判断，所以只会跟随、不会阻挡——哪怕因为不如他了解自己的情况，包正只会比他更担心。

　　他的眼睛不觉有些湿润：不知是为这份默契、还是为这份信任。这应该就是相知相守吧？都说人的一生难得遇到真正懂得自己的人，遇到就应该珍惜的吧？可是，如果错过了，会怎么样？该怎么办？

　　他的视线有些恍惚，心一时间更慌了，这时车子已经上到通向龙图阁的山道，他立刻一个急刹停在了路边。哈雷连忙一个敏捷的跳跃，掉头靠在了旁边。包正跳下车，一边甩掉头盔一边问：“怎么样？找到感觉了吗？”公孙泽推开车门，却没有下来，只是望着远处起伏的林海和林梢温暖的夕阳，深深吸了口气，感叹道：“真美！以前总是匆匆而过，真的辜负了这样的时光。”

　　包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道：“以后，我们可以不时停下来，也让这样的时光欣赏欣赏我们的心情，让他们也羡慕地赞一声‘好美’。”

　　公孙泽微笑着，只是不说话。包正过来试着拉他的手臂：“出来吹吹风！感觉很舒服。”他怕公孙泽是因为不舒服，才一直坐在那里，不能出来。公孙泽虽然有些头晕，但还没到站不起来的地步，就一把打开他的手，自己从车上优雅地出来，对着远处的山峦伸展了下腰身，说：“真想去爬山。”

　　包正道：“周末呀？叫上小玩儿命。”公孙泽眼神一亮，果然心动了，嘴上却说：“算了，这么普通的山，爬上去也没什么成就感。”包正好笑地说：“你爬个山还要什么成就感？真要去挑战名山大川，就你这身板铁得练一两年才行！”

　　公孙泽白了他一眼，坐在车头上说：“你就行？也没看你锻炼呢！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果然功夫全在嘴上。”

　　包正就势跟他并排靠在车前，对着眼前的美景，当真心旷神怡，仿佛心中的私心杂念被风都吹散了，居然真诚地说：“以前，好多想法只能在嘴巴上过过瘾，但今后，真希望好多事情我们可以一起去做，一起去实现，我不再是骗子，你也不当教官，我们把这些好的、美的，一样一样体验过来，变成生命里记忆中的一部分，好吗？”

　　他说这话时，眼睛一直对着前方，好象不只是说给公孙泽听，也是说给他自己、甚至说给眼里这个世界。公孙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中尽是向往的神情。两人一时无话，对着眼前的清风山岗，觉得世界好大——脑海中想像不出的精彩，又觉世界好象很小——就在两人之间。

　　包正回首，公孙泽忙转开目光。包正望着他的侧影，说：“我一直欠你一个答案。”

　　公孙泽眼中带笑，却没有追问。

　　包正认真地说：“你一直在问我：知道你出事时我的感受。今天我们曾说到，无论快乐、还是悲伤，过后最好就忘掉。但是，有一种感受是忘不掉的——那就是‘如果你离开’。那天，陈立告诉我这个消息，我记得很清楚。我可以冷静地跟他去现场，去看你留下来的每一个痕迹；之后，我可以很正常地工作、生活，去面对必须向前的时光和岁月。

　　但是我知道，我的心已经停留在那一刻、情愿只停留在那一刻——就是这世界还有你的那一刻，半分半秒都不想向前。因为没有你的世界，太乏味、太空洞，一点都没有乐趣。所以，我们的一切都在那一刻被永远封存，时间可以向前，但我们不会。在我们的世界里，仍然是我和你一起面对这个世界，看着外面这个现实的世界老去，而我们永远不会。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这是你期待的答案吗？”

　　公孙泽静静地听着，他的目光由愉快变得深邃，象是融进了渐趋清寒的山风，终于郁结成冷静的沉寂，和久久的沉默。

　　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包正的心一点点变冷，他明白：自己的答案错了！一定错了！这该死的展超！

　　周末，南枫毫不留情地否决了三人的爬山计划，包正果断提议下军棋。之前，只有包正、公孙泽两个人，只能混战玩法，现在有了小玩儿命，刚好有一个人可以当裁判。三人捉对儿撕杀，玩得不亦乐乎！

　　晚饭期间，重播江苏卫视的《最强大脑》节目，看得几人心潮澎湃。小玩儿命那叫一个服气，一个劲儿地说：“太帅了！这简直就不是人能干的事儿！太神奇了！这些人简直让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跟他们是同类生物！”

　　包正好笑地问他：“你说：是他们象人、还是你象人？”小玩儿命刚想回答，公孙泽已看不过去了：“你说谁象，就是在骂谁不是人。这么容易上当！”包正假装生气道：“就你这么小心眼儿！我哪有你那么腹黑，想那么多套套让小玩儿命钻？”这回，小玩儿命觉得自己该说句公道话：“这个，包大哥，您别谦虚，如果说到腹黑，还是你厉害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