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珊瑚又醒了过来,世界仍然是令人窒息的黑暗。她的心跳的特别快,好像要从胸口跳出来。她发现自己的手脚也不听使唤,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束缚住。她拼尽了全力,挣扎下床,摸到门边上。一丝细弱的微光从缝隙中射了进来,她仔细的辨认,凑着耳朵细细的听,发现外面是朗朗晴天。
她头很昏,手脚使不上力。她怀疑自己生了病,然而手在额头摸了摸,并没有发烧。相反她感觉很冷,全身的皮肤都冰凉凉的。
她发现自己是饿了。
嗓子眼里干的生疼,而且很渴。
她又饿又渴,只想要吃,只想要喝。
她拿手将门板拍的砰砰直响,锲而不舍。没有人回应,她像个木头一样,不言不语,机械的重复这个动作,不停的拍门,发出声音。
李元蚌早起,正在用早饭。他听了仆人的传话,挑了眉奇道:“这才过了一天,她在叫唤什么?这点苦都受不得,还怎么做大事。别理她,她还有劲,让她继续拍,拍个够。”
说完继续吃自己的饭。饭是平平常常的清粥小菜,奶黄馒头蟹肉包,今天因为有人吃不着饭,所以他感觉这饭特别美味,超过往常,吃完之后还赏了厨子两千贯。他站起身赞道:“好啊,本王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好啊。”
他漱了口,躺在竹床上剔牙,思索着这件事,的确是难得的高兴事。他想着珊瑚,过了一会叫了人来问道:“她还在拍门吗?”
下人说:“刚刚停了,大概是拍累了。”
李元蚌纳闷道:“怎么停了?”
他指了门口:“你快去看看还有声音没。”
下人听了吩咐连忙去,到那屋子门外拍了拍,贴了耳朵听里面动静。珊瑚正靠着门闭目休息,突然听到外面有了回应,连忙翻身一阵拳头大砸:“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仆人被这动静吓的耳朵一缩,连忙跑去给李元蚌回话:“力气还大的很,叫嚷个不停,想出来呢。”
李元蚌嘿嘿笑:“别停别停,让她继续。你让人在边上守着,听她没动静了就叫她一声。”
下人又弓着身退下了。
珊瑚听到回应,如获救星,拼了命的,使出了吃奶的牛劲,狠狠的击打了一阵门,把那门板拍的惊天动地,震耳欲聋。一个叫阿连的傻小子坐在门口,伸了耳朵,嘻嘻的听她叫。
珊瑚拍了许久,未听到外面动静,疲惫已极,刚松了手。外面门又被轻轻叩了一下。
珊瑚急忙又使劲大拍一阵。
外面又没动静了。
珊瑚听到外面那个嘻嘻的生意有点熟悉,伸了眼睛去看,看不见。她问道:“阿连?”
阿连是府中一个管事的儿子,十一岁,长的白白胖胖的,脑子有点问题,是个傻儿。珊瑚叫道:“阿连,阿连,你有钥匙吗?开开门啊!”
阿连手上吊着一串钥匙:“你是谁啊?”
珊瑚急道:“我是珊瑚啊!”
阿连道:“你是珊瑚?我怎么听着不像?”他扒了门缝上:“你真是珊瑚吗?你把头伸出来给我看看,我好久没看到珊瑚了,我好想她呀。”
珊瑚道:“阿连,你把门打开不就看到了。”
阿连道:“我爹说了不许开,你把头伸出来给我瞧瞧,看看你是不是珊瑚。”
珊瑚道:“你不开门,我怎么给你看啊。”
阿连道:“你在骗人,你不给我看,我不会给你开门的。我爹知道了要打我。”
阿连没有再理她。太阳非常暖和,他搬了一个小凳子来,坐在门外,一边晒太阳,一边从兜里掏出来一只核桃,用牙齿咬着,拿指甲盖挖核桃肉吃。珊瑚在屋里听到他咬核桃,说道:“阿连,我真的是珊瑚,你的核桃还是我给你的呢,你忘了吗?阿连,你放我出去吧。”
阿连慢吞吞吃了三个核桃,珊瑚在里面不断给他解释,证明自己是珊瑚。阿连道:“你不要吵了,我就算开了门,你也跑不掉的,还要连累我,害得我挨打,我不会给你开门的。”
珊瑚心力交瘁,痛苦的闭上眼。
她和阿连对话消耗了太多了体力,头昏眼黑,不知不觉又晕了过去。
阿连听到里面没声音了,又去拍门,没有人回应,他拍了好几下,没有得到回答,就去跟安排他守着这的人说:“里面那个人死了。”
李元蚌得到回话,惊讶道:“又没声了?”
李元蚌起了身出去,到了地方,让人打开房门。珊瑚歪在地上,李元蚌指使人给她喂了水,她又慢慢的转动眼珠,苏醒过来。
李元蚌笑的温存:“可怜的小东西,要死要活也没人疼你。你说是干爹厉害,还是大将军厉害?干爹能要你的命,可是大将军不能救你啊。端着我的饭碗,却想管别人叫爹,我要是能容你,以后还怎么拿这老脸见人。不过干爹到底还是爱你的,只要你肯求一求干爹,干爹心一软,或许就饶了你的小命。”
珊瑚声音细弱:“求了,你放我走吗?”
李元蚌笑道:“你这辈子都是干爹的人。”
珊瑚道:“你有那么多女人,不差我一个。你让我去陪别人,只是把我当个小玩意而已,压根就不在意。你放了我不行吗。”
李势兴奋大笑:“你正是干爹的小玩意儿啊,干爹这么喜欢你这个小玩意儿,怎么舍得送给别人。你求我啊,求我我就饶了你。”
珊瑚面无表情看着他,半晌又闭上眼睛。
李元蚌看她这个表情,心中仅存的一点怜惜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冷哼一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好好的待你你不要,偏偏要自甘下贱去给别的男人当狗,自己犯贱作死,那就别怪干爹对你心狠了。”
李元蚌狠了心出门,命令道:“把这道门给我看好了,不许给她饭吃,早晚给她一口水喝,别让她渴死了,我看她能坚持到何时。好个李势,想从我手里要人,你等着要一具尸首吧。”
这次珊瑚听清楚了他的话。
门又锁上了。
珊瑚躺在床上想,其实那天李势拒绝了私自留下她,而要跟李元蚌去商议时,她就知道事情会是这个结果了,只是心中抱着侥幸。
现在落得这个下场,也的确是自作自受。她并不怪李势,是她喜欢李势,不是李势喜欢她,本来也不是多么深的关系,只不过是玩玩罢了,是自己主动的,他又不欠自己的,他肯为自己找李元蚌谈已经是仁至义尽,没有谈拢,也不是他的过错。珊瑚并没有怨恨他。
她只是实在不想再敷衍李元蚌了。她讨厌李元蚌,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呢?她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世,她现在已经忍不了了。
她叩着门叫道:“阿连,阿连。”
阿连很怕她,像个蛇似的,脖子在门外一伸一缩。他听到珊瑚说话,吓的往后一退:“你要干什么呀?”
珊瑚道:“阿连,你去帮我找一下赵小勇好不好。我跟你说怎么找他,你过来。”
阿连拿着珊瑚给他的信物,一朵簪发的绒缎花,按着珊瑚告诉他的路线,盘桓了好大一圈,终于找到了大将军李势的府邸。然而跟阍人纠缠了半天,愣是纠缠不出个究竟来,他把赵小勇的名字给忘了。最后没找到赵小勇,他原路返回,跟珊瑚说:“我告诉他啦,他都知道啦。”自言自语了一通,再不肯跟珊瑚说话了。
珊瑚得到这个结果,心如死灰。
李势坐在案前,手按着额头沉思着。
李元蚌出尔反尔,虽然是情理之中,但还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哪怕是对一个小女子,既然话说了出去,自食其言,欺骗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一般时候李势并不爱恃强凌弱。虽然拿十六郡换个小女子确实没必要,但是说白了,地盘也好,美人也好,都是身外之物,东西有价,但喜欢一个美人的好心情无价,他愿意拿有价去换无价。毕竟,这个小姑娘很投他的欢心,他很难得对人生喜欢,这是头一个。
不过李元蚌这样无赖,实在也让人不快。
赵小勇是急的不得了,好像这人要过来,能分他一半似的,他向李势道:“要么再找彭城王谈一谈吧,要是他真把珊瑚弄死了怎么办。”
李势不悦道:“还谈什么,这李元蚌是铁了心了要跟我过不去,故意找我的难堪。他这是要跟我撕破脸啊,说不定早就在谋划了。”
赵小勇赤急白脸的:“可是小珊瑚……”
李势头痛道:“这个不是当务之急,先放一放吧,你怕什么,她死不了的。等我解决了李元蚌,她不迟早落到我手里吗?这事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