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何玉衡教训劣绅
自从何先生来了之后，衡阳的爱国运动又增加了一个“驱张”的内容，学生罢课，工人游行，各界民众起而响应。但也有几个校方要人，极不赞成学生用罢课的方式驱张。三师校长颜昌峣就是其中一个。
这天下午，夏明翰被叫到校长室。颜昌峣劈头就问：“你还读书嘛？”
夏明翰答道：“当然读。不过，目前日本列强占我国土，抢我财物。张敬尧作为中国军人，不仅不起而反抗，反而派兵弹压爱国民众。学生罢课抗议，我自然暂不读书，什么时候把张敬尧驱出湖南，什么时候复课读书。”
颜校长又厉声问道：“你们是学生，学生的本分是什么？”
明翰道：“是爱国！”
校长愤怒地高喊：“是读书！”
明翰也动气了，高声反问：“请问颜校长，读一肚子书，而不知道爱国，这样的书呆子有什么用？”
颜校长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损害，用变调的声音叫道：“你敢侮辱师长！”
明翰却用嘲笑的口气问：“难道颜校长是不爱国的书呆子吗？”
“各位代表大驾光临，鄙人代表张省长和诸位发起人，”他说着，抬起手指了指台上的那几个人，“向大家表示衷心得感谢……”
颜昌峣没承想反受到学生的奚落，连脖根都胀红了，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我是爱国派，你是过激派！”
明翰住的房门被锁住了，他只好在黎明时分从后窗跳了出来……
“其实你们所指责的过激派，都是舍己救国、为国家争主权的仁人志士。这些人，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
颜昌峣气得捶着桌子嚷道：“我，我，我到你祖父面前讲理去！”
明翰冷笑道：“那就随你的便吧！”说完便开门而去。
颜校长又厉声问道：“你们是学生，学生的本分是什么？”
夜晚，夏府的厅堂里，灯火通明。夏老太爷板着面孔，背着双手，在堂上渡来渡去。全家老少都被喊到堂上，一个个垂手而立。夏明翰天不亮上学，中午在学校吃饭、休息，晚上再晚也得回到家里睡觉，这是他祖父立的规矩。现在，全家人都在等待着明翰的到来。
明翰住的房门被锁住了，他只好在黎明时分从后窗跳了出来……
门帘掀开了，明翰手拿一卷传单走了进来。大家的眼全都射向他，心里暗暗为他揑着一把汗。夏老太爷脸一沉，喝道：“跪下！”
明翰站住了，但没有跪下，口中道：“我犯了什么法？”
祖父高声说：“你自己还不清楚么！”
“清楚得很，我没有任何罪过！”
祖父冷笑着说：“哼！讲的轻巧！你煽动学生，图谋造反，败坏门风，大逆不道，是国家的败类，家族的祸害！还说没有罪过！”
夜晚，夏府的厅堂里，灯火通明。夏老太爷板着面孔，背着双手，在堂上渡来渡去。全家老少都被喊到堂上，一个个垂手而立。夏明翰天不亮上学，中午在学校吃饭、休息，晚上再晚也得回到家里睡觉，这是他祖父立的规矩。现在，全家人都在等待着明翰的到来。
明翰毫无惧色，据理力争道：“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光明磊落的，没有丝毫可指责的地方。当前，国破家亡，民不聊生，国人还不起来反抗，这就叫──”
祖父不等他讲完就吼了起来：“给我住嘴！”
这几个小贩原是督军府的军警，今天是受张敬尧指派，乔装来给日本军舰送食品的。因而做贼心虚，一听有人喊他们，立刻慌了手脚。
明翰并没有被祖父吓唬住，继续说：“这叫做奴才性格！”
这最后的四个字如同一个炸雷，把全家人都惊呆了。夏老太爷也被气倒在太师椅上，指着明翰说：“逆子，逆子！把他给我锁到屋子里，不许出来！”
明翰住的房门被锁住了，他只好在黎明时分从后窗跳了出来……
听了明翰的叙述，何先生说：“既然你与校长，还有你的祖父都闹翻了，明天就和我一道去长沙吧，长沙方面正需要人手……”
何叔衡从衡阳回到长沙之后，润之马上把已经从常德、郴州回来的周世钊、陈书农等人叫来。相互通了情报后，润之说道：“省内的工作，基本上顺利，但要巩固成果，根据形势的发展，及时联系，一致行动。现在看来，京沪方面的工作还需要加强。下一步，由玉衡坐镇长沙联络指挥，衡阳方面可让夏明翰前去联系。我先去北京，再到上海……”
润之说到这里，谢觉哉走了进来，他看了看大家，说：“张敬尧已侦知我们的驱张活动，他一方面准备武力镇压，一方面用重金收买叶德辉、曾广钧、陈锐等几十个土豪劣绅、地痞流氓，计划近日召开一次拥张公民代表大会，用以对抗我们的驱张运动。”
何叔衡听了骂道：“这只恶虎，不管他用什么方法，都动摇不了我们的驱张决心！”
周世钊说：“我们得教训一下助纣为虐的湘省败类！”
陈书农也接上说：“对，得让他们知道民意不可违！”
润之听了诸位的发言，眨了眨眼说：“我们刚才定的方案不变。谢先生，你再打听一下他们开会的确切日期和地点。然后，你们分头通知各界也派代表参加他们的会议……”
明翰住的房门被锁住了，他只好在黎明时分从后窗跳了出来……
周世钊听了，立刻打断润之的话：“什么？叫各界代表参加他们的会议？”
“你等我把话说完嘛……”毛润之笑了笑，如此这般地交待了一番。
大家听了，全都称妙。正在这时，夏明翰走了进来。何叔衡将这个衡阳青年带到长沙后，又介绍他进入湖南自修大学读书。自修大学是毛泽东为培养革命力量而创办的，现在已有几十名青年学生在这里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
明翰却用嘲笑的口气问：“难道颜校长是不爱国的书呆子吗？”
夏明翰进来说：“一个同学报告，停在湘江中的那艘日本军舰，因为没人卖给他蔬菜、粮食，已经有好几天没吃上菜了，粮食也快完了。昨天，船长派人送信给张毒菌，要求送些蔬菜、食物给他们。张毒菌这个卖国贼竟答应了他的要求，准备给船上送食品。”
毛泽东听了说：“好！你们就去演一出‘智取生辰纲吧’！”
何叔衡笑道：“润之，你算把《水浒》看活了！明翰，咱们就分头行动吧！”
又一村省教育会会堂今天显得热闹异常。主席台上方扯起一条大红横幅，台下座位几乎坐满了人，三三两两聚首交谈，气氛十分热烈。坐在台上的几个绅士模样的人，见有这么多人参加他们的会议，直高兴地手舞足蹈。这时只见中间一个身着长袍马褂的人起身说：
“各位代表大驾光临，鄙人代表张省长和诸位发起人，”他说着，抬起手指了指台上的那几个人，“向大家表示衷心得感谢……”
讲话的即叶德辉，原为清朝官吏，宣统三年，因聚敛剋民被劾落职。洪宪时期担任筹安会会长，为劝袁石凯称帝第一人，事败后遁入姑苏。又因言行不端，遭苏人所共逐，因而上书张敬尧，要求返回湘籍。张氏正为湘省各界诘责而束手无策，得书大喜，急促其归。叶归后，张氏即求他联络曾广钧、陈锐等人为其策划。张氏许诺，事成后，叶为通志局长，曾为教育会长，陈为教育厅长。叶氏觉得通志局无甚油水而辞之，但为其子叶启远在厘金局求得一职。这是因叶启远嫖赌亏蚀公款万余元，无法偿还，遁于北京，叶氏欲为谋一肥差，使其还债。张氏已允照准，叶德辉高兴万分，甘为效命，于是有此一举。
叶德辉在台上胡说八道乱扯一通，当他讲到张督军如何德惠湘民时，台下突然有人高喊了一声“打！”顿时打声四起，台前的凳子马上飞向主席台。
主席台上那几个出卖灵魂的劣绅，见台下有无数只凳子向他们飞来，顿时吓得魂不附体，灰溜溜地逃下台子，遛向门口。但见坐在门前的关门，坐在窗前的关窗，惊得台上下来的痞绅和台下的一帮走卒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何叔衡等人登上主席台，断喝一声：“不许走动！”迫使那些惶惶不安的人坐了下来。
等台下安静之后，玉衡接着说：“张敬尧真象叶德辉说的那样好吗？非也！自张氏率部开进湘省之后，其罪行磬竹难书。第一，他摧残教育。湖南教育经费本来月有现洋80余万元，张氏到湘，减至50余万，其余提作军费。民国七年八九月，湖南银行货币行情，市面须十余串文折合现洋一元，而张氏则强以六串文折合现洋一元发作教育经费。迨八年一二月，市面须50串文始可折合现洋一元，张氏于教育经费，则以15串文折合现洋一元。学校所得实为十分之三四，而向官厅则须具十成收条。至八年五月以后，则一钱莫名。第二……”
滔滔的湘江水由南向北奔腾而去，江边上停靠着大大小小的船只，稍远处有一艘挂着膏药旗的军舰停泊在码头上。
也许由于天空那飞舞的零星雪花的关系，江岸上行人不多。只见几个小贩模样的人，一人挑着一对箩筐向前疾行。走在后边的小个子向前边喊道：“歇一会儿吧，我实在挑不动了！”
为首的大个子指指那艘飘着膏药旗的军舰说：“马上就到了，一送上去，我们就算交差了！”
颜校长又厉声问道：“你们是学生，学生的本分是什么？”
大个子的话音刚落，只见从江边的一艘中型客轮上走下一个身穿蓝棉袍、黑马袿，头戴瓜皮小帽，鼻梁上还架有一副茶色眼镜的年轻老板。后边跟着几个全是短衣打扮的青年，象是跟班的伙计。穿棉袍马袿的是夏明翰，后边跟的是自修大学的同学。
夏明翰边走边向那几个小贩喊道：“喂，你们挑的什么东西？”
这几个小贩原是督军府的军警，今天是受张敬尧指派，乔装来给日本军舰送食品的。因而做贼心虚，一听有人喊他们，立刻慌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