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隐隐透出鱼肚白,仅有一丝微微的白光透过层层云朵照下来,因此视线看不太远,只能看清马车周围,依稀可以看出这里屋舍很少,似乎没什么人家,四周只有几户田地,稀稀寥寥的散布在田野里。
整片村庄看起来灰蒙蒙的,格外寂静。
安平瞧见车上还装了几桶白米,大概是一会要给灾民布施米粥。
她抬头神色复杂的看着庄生的背影,原来世间真有这样的人,不求高官厚禄,不求权高位重,不吝啬援手,大方施舍自己的善意,只是依照自己的想法简单的活着。
这样简单的生活,又何尝不是她所奢望的。
“你娘身体怎么样了?”庄生忽然问道。
安平呆了一瞬,忽然想起上次喝酒时跟庄生瞎编的故事,为了防止他下次再问,她斟酌了一下道:“恩……那个,她老人家去世了。”
庄生的声音带着几分惊讶:“上次见面你不是说好多了吗?”
“上次是好多了,回去没多久老毛病就犯了,没撑了几天就去世了。”
庄生似乎对生死这事看的很淡,只是“嗯”了一声,道:“那你还有什么家人吗?”
“没有了”,安平试着转移话题:“这是哪里?”
“乌水镇,在燕国境内,镇子较为偏远,又背靠着群山,没什么值得挖掘的东西,故而人口越来越少,现在镇上总共就剩下了七户人家。”
安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里离烈壶关远吗?”
“不算远,以咱们的脚程两个时辰就到了,大概晌午前能入了关。”
安平点点头。
庄生又问:“你之前是不是受过重伤?”
安平想起离黎那一掌,心口若有若无的泛起一丝疼痛,“嗯,是受过伤。”
“能否告知我是怎么受的伤?你已落下顽疾,若是知晓受伤的来源,或许我有办法帮你去除病根。”
虽然知道庄生是好意,但她不想暴漏身份,还是决定隐瞒:“你也知道我会三脚猫的功夫,总是爱打抱不平,有一次遇到了高手,不小心挨了一掌,没想到这次歪打正着,又在老地方挨了一掌,多亏了你,要不然没准我这会正和阎王爷聊天呢。”
庄生了然的点点头,“之前伤你的一定是顶尖高手,而且那一掌大有要你命的意味,所以你这次才会被人轻轻一掌就差点要了性命,你且先在这里住上三五个月,我给你好好调理调理,但你要切记,日后心口千万不可再受伤,否则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了。”
安平道:“我记住了。”
聊着聊着,天色不觉已大亮,又走了半个时辰,烈壶关的关口出现在了视线里。
等他们进了关内,安平抬头看了看日头,果然日上三竿,已到晌午时分。
庄生似乎对关内很熟悉,赶着马车左拐右拐,眼前忽然豁然开朗,一片宽阔,安平打量着地上被遗落的兵器和鼓架,估摸着这里原来是一个校练场。
他们刚一进去便有一大群人围了上来,他们对庄生很熟悉,一口一个庄大夫的叫着,有些人直接上手帮着卸车上的药草。
已有妇人用砖头围好了灶具,众人把米抬过去,倒进锅里开始煮米。
安平看着众人井然有序的做着手里的事情,心底又对庄生多了几分钦佩,她走上前拿起勺子,帮着大婶熬粥。
直到天色暗沉,庄生才一一为众人把完脉,叮嘱好他们药草的用量,便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了。
由于桶里都空了,回去的时候比来时轻快了许多,马儿也跑的快了几分。
忙碌了一整天,安平累坏了,半道上她实在坚持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回去后已不早了,安平连晚饭也没吃便倒头睡了。
往后的十来日,安平日日跟着庄生去施粥看病,俨然成了他的下手。
一个月后。
这日安平早早醒来,收拾妥当准备出门,找遍院子却不见庄生的影子,马儿也在马棚里惬意的呼呼大睡。
“庄生——庄生——”
“我在这呢”,北边的窗户打开,露出庄生睡眼惺忪的脸。
安平奇道:“你怎么还不起床?已经迟了。”
庄生揉揉迷蒙的双眼,想了想道:“昨日忘了告诉你,今日不去了。”
不去了?安平站在院子里愣了愣,转念又想到瘟疫没了,温饱有了,关里的人陆陆续续都回去了,确实也是没去的必要了。
庄生关上窗子继续倒头大睡。
安平在院子里无聊的转了几圈,实在无所事事,便跑去香草的院子里找她。
刚进去,便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香草见她过来便招呼她用饭。
这段时间安平和香草相处的特别好,简直赛过亲姐妹,见她招呼,安平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
吃完饭,香草张罗着要去地里采些野花装饰装饰,安平无事,便陪她去了。
“这几日天气回暖了,我想养头小猪,这样过些时日就不必总是跑去集市买肉了,你不知道现在的肉有多贵!”香草絮絮叨叨的说着。
安平笑笑:“成,我来帮你养。”
“成,等割了猪肉分你二斤,待我家孩子健健康康的落地,让他管你叫姨娘。”
安平愣了一愣,问:“什么孩子?”
香草惊讶的看着她,“你这傻姑娘,不会是到现在都没看出来我怀着身孕吧?”
安平脑袋彻底懵了,她盯着香草的肚子左看右看,似乎是比常人大了些,但也就大了一点点而已。
香草笑笑:“我比较后怀,月份也不大,是以不太明显,你看不出来也在情理之中,可是我以为庄生早告诉你了。”
安平摇摇头,道:“他只字未提,小宝宝几个月了?”
“五个半月了。”
不一会她们便来到地头,三月里的天气是回暖了不少,地里稀稀拉拉的开了一些黄白相间的野花,香草非常开心的跑进去采摘。
安平从小舞刀弄枪,没有弄过这些花花草草,也不知道该怎么摆置好看,她只是随意的挑拣了一些看上去开的鲜艳的花朵,摘下来抓在手里。
过了一会,香草头顶一个五彩缤纷的花环喜笑颜开的走了过来,走近后,往安平头上戴了一个一模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