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娴在电话里问清楚了侄子钱祥在哪一个工地后，便火急火燎地赶过去了。

　　钱祥正在工地工棚听取施工员，质量员，安全员，技术员等汇报工程的进度，乔娴一到工地，对着工棚的铁门就是几脚狠踢，有人开门后，工棚里的人开始“唰唰地”地朝乔娴投过来惊扰诧异的目光，接着除了钱祥钱进以外，其它人一个一个都站起身，合上各自办公桌上的资料夹逐步离开，有的离开时还礼貌地向乔娴点头示好，有的却在偷笑，因为他们知道，母老虎又要开始吃人了。

　　乔娴等这些人一个个从身边走过后，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钱祥面前，乔娴怒眼圆睁地看着钱祥，钱祥知道乔娴来的目的，他有些心虚地垂着眼皮子不敢正视乔娴。

　　乔娴看得两看钱祥以后，声色俱厉地：给我起来。

　　钱祥抬起脸：你又想干什么？

　　“跟我走，”乔娴一把揪着钱祥的衣领，拽着钱祥往前走，钱祥被自己的衣领勒紧得喘不过气来，他不得不站起来一巴掌打下乔娴揪住她衣领的手，乔娴一松手，钱祥干咳两声顺了顺嗓子。

　　钱进用身子挡在钱祥面前：婶！婶！别发火，有事慢慢说，慢慢说。

　　乔娴嘴唇上下微阖，牙关咬紧着，她像是在要咬烂对钱祥的愤怒却又苦于咬不烂，乔娴：慢什么慢，没得慢。

　　乔娴说完，大力地拖开钱祥身边的钱进后，她转而伸出双手掌对着钱祥的胸口就是一推，乔娴怒不可遏：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妈动手术住院快一个月了，你连个脚趾头都不去医院踮一下，你还是不是人？你还有没有点人性？你要是没人性了，你不用回答我，你朝我吠几声。

　　钱祥被乔娴这一推冷不防站不稳脚根，一个趔趄向后倒退了几步跌坐地下，要不是钱进出手快，钱祥准摔个四脚朝天。

　　钱进拉钱祥起来，拍了拍钱祥身上的灰尘，钱进关心地问：叔！你没事吧，摔疼了没有？要不要紧？

　　钱祥：去！少来，都是你干的好事，她怎么知道我在这个工地？

　　钱进笑嘻嘻地。

　　钱祥一脸正儿八经：还笑，我就知道又是你，你还站着干嘛？看戏啊？你还不派工去，你没看外面的那些人都在等着开工，耽误了上工看我不宰了你。

　　“叔！我这就去，”钱进说着绕过钱祥，他从乔娴身边经过的时候他朝乔娴做了个鬼脸，乔娴会意。

　　乔娴：你不用责怪小进，不关小进什么事，是我自己找来的。

　　钱祥挖苦乔娴：你自己找来的？就蒙我吧，我的钱伍拾壹佰你认得，我的工地朝东朝西你根本就不知道。

　　乔娴：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给句痛快话，我今天来是要你跟我回去，我妈想你了，她想你去医院看她。

　　钱祥放下手中的资料夹在办公桌一角，身子重又顺办公桌边的一椅子坐下来，钱祥不加思索地：我不去，我跟你都要离婚了，我都快不是你妈的女婿了，我去看她指不定还会挨一顿骂，我不去自讨没趣。

　　乔娴一下子火冒三丈了：有种你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

　　钱祥直言不讳地：说一遍，说一百遍都行，你别拿着当年我创业你对我的那点功劳在我面前肆无忌惮，我告诉你，我分分钟可以离了你。

　　乔娴想起自己出门时答应乔母的事。

　　乔娴忍耐着：我知道你现在能耐了，但要跟我离婚也要等你先去医院看了我妈再说，没看我妈之前，我什么都不想听你说。

　　钱祥把脸撇向一边，然后顶撞乔娴：我不去，那是你妈，又不是我妈。再说了，你妈也抢救出来了，你们一家人围着侍候还不够，我去凑什么热闹，我不去，坚决不去。

　　“你说的”，乔娴这句话一落音，钱祥一点思想准备都没做，就听见工棚里“哐当”一声脆响，待钱祥反应过来时，工棚办公桌的桌面已横躺着一张缺胳膊断腿的椅子了，这椅子是乔娴砸的。

　　钱祥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看得出他在克制自己。

　　稍后，钱祥表情冷冷地看了看乔娴，钱祥：故技重施是吧，没所谓，砸吧，这几张破椅子直几个钱，砸完了回头我叫小进用运土方的车运一车回来，我让你砸个够，砸得你手软为止。

　　乔娴砸完椅子后傻愣愣地站着，她不妨钱祥会这么平静，她以为钱祥会像以往一样被激怒得冲过来与她针锋相对地吵起来打起来，这样最后钱祥就会被她的又哭又闹，这样钱祥最后就会被工地的民工左拉右劝投降妥协，但这次结果不是她预想的，她有点没辙了。

　　乔娴双手握拳，气鼓鼓地站着，她的下嘴唇全给她卷进了嘴里咬住。

　　乔娴那哪里是在咬嘴唇，她分明是一口想咬死钱祥才解恨。

　　“没想到吧，我这次不跟你发火了，”钱祥站起身，不慌不忙把烂椅子从办公桌上拿下来，钱祥一边左看右看手中的烂椅子，一边慢条斯理地：你也就这点本事了，除了火就是火，除了砸东西吵架，打架，就再也没新招了，还有你的脸皮也够厚的了，你看到我工地上的这些民工没有？他们全都干活去了，他们从以前停下干活看我们两个打架吵架，到现在看得几看都没兴趣了，因为他们都看腻了你演的这一出，而至于陪你演这么一出的我也陪烦了，从现在开始这戏我不陪你演了，反正演了没人看了，也是浪费表情，你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去吧。

　　乔娴一时还没想到另钱祥屈服的办法，她不说话。只使了劲地憋住一肚子火，。

　　钱祥见乔娴不出声，多了以往的沉默，以为乔娴真的拿他没办法了，他不饶乔娴：你也厉害，你闲得无聊就只会跟我吵架打架，每次吵完打完你拍屁股一走就了事，而我还得在工地上没日没夜地赚钱养你，你说我没良心，我问你，你还有没有点良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钱祥除了玩了几个女人，我还有哪点对不起你了，我饿着你了？还是冻着你了？我让你衣食无忧，当阔太太当了那么多年，而你呢？你除了跟我掐，你有哪一天的日子让我过得安宁？

　　乔娴哑巴了似的。

　　钱祥打蛇随棍上继续数落乔娴：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把枕头垫高了再好好想想，当年跟我一起出来混的工友有多少如今还是个小工，连个包工头都算不上，他们的老婆照样在工地上起早贪黑做苦力，你到好，这些年，我让你享尽了福，你还跟我对着干，我告诉你，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别给了你一杆称你就爬上去称，你自己有几斤几两你自己清楚，用不着称。

　　钱祥说到这里终于说完了，刚开始乔娴砸椅子时他强忍乔娴的这口气在他心里终于发泄出来了，他痛快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乔娴的怒火已经被钱祥的话撩拨得像爬梯子似的一层一层往上蹭，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的声音都气得有些变调了：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听我跟你说几句。

　　钱祥不理乔娴语气的异样，他想，就算乔娴火气再大，最多也就是两个人如往常一样扭打撕扯成一团而告终，钱祥不以为然地讽刺乔娴：我说完了，你想说什么，瞧你那笨嘴笨舌的样，我估计也说不出个大道理来，这些年，本身就是你理亏。

　　钱祥嘴里含着着理亏的亏字还没吐出来，就听到乔娴一声：姓钱的，行，我说不过你，我也斗不过你，我死得过你！

　　乔娴想也不想就把自己的头对着工棚未批过水泥的砖头墙撞了过去。

　　一缕鲜血从乔娴的额头渗出来，乔娴昏了过去。

　　钱祥先是一懵，继而疯了一样地飞奔到乔娴身边，他一把从地上抱起乔娴就往工棚外冲。

　　钱祥撕破喉咙喊：

　　“小进！小进！快打120！快叫救护车！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