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远找工作的热情与恒心就像石磨磨豆子，终于被失业这块磨磨烂，磨粉碎了。

　　难道我堂堂一本科大学生要沦落到去从事扫街？当装卸工？甚至擦皮鞋捡破烂谋生了？赵志远追问自己。

　　如果真到了这一步，我怎么对得起含辛茹苦，省吃俭用供我上学的父母？怎么对得起教授，老师对我的谆谆教诲怎么对得起我自己十多年寒窗苦读？赵志远反问自己。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屈服，我一定要想办法走出来，我要改变现状。

　　赵志远去了自己原先下岗的单位，赵志远决定去找原单位一个科室的同事杨清水。

　　杨清水已经不在原单位住，赵志远打听到杨清水在这个城市开发区买了一套复式别墅后，赵志远一步也没停就赶往杨清水的住处。

　　赵志远听单位的同事说杨清水早几年就已经发达了。至于做什么发的，赵志远不清楚，赵志远也没问，因为杨清水当初跟他一起下岗的时候曾经想拉他一起入伙，赵志远没答应，赵志远之所以没答应是赵志远太了解杨清水的为人了，这个人在单位不但耍小聪明，而且好高骛远，溜须拍马，赵志远很反感这一套，如果不是自己现在的经济状况差得没路走，赵志远是绝不可能踏进这个人的家门一步。

　　赵志远站在杨清水的家门口，迟疑许久才抬起手摁响了杨清水家的门铃。

　　杨清水的老婆开的门，赵志远问：嫂子！清水在家吗？

　　杨清水的老婆一眼就认出了赵志远，杨清水的老婆脸上堆满了虚假的笑：小赵！是你啊，真是稀客稀客，来来来，屋里坐，屋里坐。

　　赵志远以为杨清水在家，赵志远没下岗之前单位年底评卫生五好家庭，赵志远家家户户都去抽查过卫生，当然不排除杨清水家。再加上没下岗之前乔靓没在银行购买福利房，赵志远夫妇跟杨清水夫妇同在赵志远单位的宿舍楼上楼下住过，两个人每天低头见抬头也见，杨清水的老婆赵志远并不陌生。

　　赵志远没想过对杨清水老婆有防备的心里，“都这么熟悉了，”赵志远想。

　　二话没说赵志远就跟着杨清水的老婆进了杨清水的屋，杨清水屋里一股刺鼻的檀香味熏得赵志远的脚步直想往门口退。赵志远屏住呼吸强忍住了。他跟着杨清水的老婆一直往客厅走去，杨清水的老婆招呼赵志远在客厅一木沙发坐。赵志远看了看杨清水屋里，没看到杨清水，赵志远站着说：嫂子！清水不在家啊？

　　杨清水的老婆答：不在，他长期在云南做生意，很少在家。

　　这一下，赵志远开始警觉了，赵志远打算向杨清水老婆要了杨清水的手机号码立马就走。赵志远认为即使自己跟杨清水夫妇再熟，有些事没必要跟一个女人说，而且男主人不在家，他一大男人跟女主人独处始终不方便，不合适。

　　杨清水的老婆：小赵！你坐，你坐啊，你站着干嘛？你别那么拘谨，随便点啊，你杨哥在家不在家都一样，别客气。

　　杨清水的老婆说完，摇摆着肥得跟大桥墩子似的身子走去饮水机边给赵志远倒开水，看着杨清水老婆的背影，赵志远猛地想起了送外卖时缠上自己的女人，赵志远不禁打了个寒颤。

　　赵志远告诉自己：我得快点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杨清水的老婆给赵志远倒了一杯热的农夫山泉。

　　赵志远礼貌地：谢谢嫂子！嫂子！我今天来是想找清水有点事，您能不能把清水的手机号码给我？

　　杨清水的老婆马上打断赵志远的话：小赵！急什么走啊，这么多年了没见了，你难得来我家一趟，怎么也得坐坐再走。

　　赵志远一方面推却，一方面心里开始警戒防备着，因为这么多年了，他对杨清水夫妇不是很了解了：嫂子！您不用那么客气，您给了我号码我马上就走，我家里还有很多事等着我。

　　赵志远说完又闭上了嘴。因为杨清水家里的檀香味实在太浓了，浓得赵志远觉得如果再多说一句话再多吸一口檀香味，自己就形似杨清水家客厅中央靠墙的神台里摆放的一大财神菩萨，然后每天被人用香火蜡烛插秧似的插满在香火盆里供着。

　　杨清水的老婆倒水回来，见赵志远不坐，她自己倒是不客气先坐下了，赵志远看她那一身的肥肉，心想，她要是不赶紧坐下，她那条腿估计是怕再站多会儿都会被她自己身子的重量压弯，压断。

　　杨清水老婆客气地：坐啊，小赵！陪嫂子聊聊天嘛，街坊邻居这么多年没见面了，互相聊聊这些年的情况也还是可以的嘛。

　　赵志远极不情愿地离杨清水的老婆远远地坐着。赵志远刚坐下，就听见杨清水的老婆：小赵！这椅子舒服，这是进口红木，限量版的，一长两短一茶几，九十多万，不贵，便宜得很。

　　杨清水的老婆先怕赵志远不问，自己慌急慌忙开了口，因为这样她就显摆了，这样她那虚荣心就得到了满足。

　　赵志远打心里看不起杨清水老婆那财大气粗的样子，他在心里骂了两句鄙夷杨清水老婆的话，第一句是：“显摆什么？没见过钱啊，”第二句是：“这点钱就很了不起了，比你有钱的人多得多。”但赵志远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他又不得不附和杨清水老婆的说话，可一附和过后，赵志远觉得自己被自己说的话吓了一大跳，“这些话怎么是从我的嘴里说出来的？我赵志远成什么了？我怎么会降低到跟这些人一个层次了？”

　　赵志远违心地说：哇！那么贵啊！要几十万那，清水这些年可真是赚了好多钱了，还别说，嫂子！我还真后悔当年没跟他入伙，要不我现在也发了，也赚了大把大把的钞票了。

　　“我怎么口口声声满嘴提的都是钱，我是不是这些年穷怕了？穷疯了？”赵志远在心里骂自己。

　　杨清水的老婆听了赵志远这话心花怒放得跟什么似的：是啊！小赵！我们家清水这些年是赚了不少钱，你看到我住的这别墅，还有我这别墅里的装修摆设没有？你猜猜多少钱？你不知道吧，说出来吓死你。

　　杨清水的老婆竖起一根她那肥得短得像香肠的手指：这个数，看得懂么？

　　赵志远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后，立刻赵志远又马上回答杨清水的老婆提问，因为他要讨好杨清水老婆，他想跟杨清水混，他想知道杨清水的一切情况，赵志远顺藤摸瓜地：一千万，嫂子！您这栋别墅至少得一千万。

　　杨清水老婆“咯咯咯”笑起来，赵志远听她声音笑得跟母鸡下完蛋后的声音相似，这笑声另赵志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赵志远再看杨清水老婆脸上那一脸的肥肉随着她的笑难看地抖动着。赵志远忍不住想呕吐了，他连忙端起杨清水老婆倒的农夫山泉喝了一大口才强行将返上喉咙的胃液压下去了。

　　杨清水的老婆笑完：小赵！你猜得可真是一个准，就是一千万，还不包括后面车库里的奥迪a6l

　　听到这里，赵志远脸上的鄙夷就更挂不住了，他极力掩饰着，给了杨清水的老婆一假笑：清水真是不赖啊，真让人羡慕，这些年他做什么赚了那么多钱？

　　杨清水的老婆避开了赵志远的问话，她冲赵志远文不对题地答：小赵！不是嫂子说你，你当年要是跟着你杨哥一起混，现如今你也出来了，也不至于现在，唉！

　　杨清水老婆装模作样地对着赵志远唉声叹气。

　　赵志远不明白杨清水的老婆叹这口气的意思，难道这个女人看出了自己现在的状况，也看出来自己今天来的目的，赵志远有些坐立不安了。赵志远瞥了眼杨清水老婆，果然，杨清水的老婆也给了他一记瞧不起他的眼神，赵志远羞愧地地低下了头。

　　杨清水老婆盯着赵志远看，看着看着，杨清水的老婆一副卖弄的表情：其实我不用问你都知道，我看出来了，你现在经济条件很差很差，我为什么这么说呢？但凡自己开车来我家的，手上一定攥着一个超长的钥匙，你没有，我就知道你是坐公交车来的，小赵！你说嫂子猜得对不对？

　　赵志远没有底气地答：对，嫂子！我是坐公交车来的，我买不起小车，更养不起小车。

　　赵志远十指交叉握紧着，他自己给自己传递力量与勇气，他想着自己为了什么而来，他要极力忍耐杨清水老婆的轻视。

　　接着，赵志远不厌其烦地阐述自己的来意：嫂子！你也看到了我的情况了，我今天来就是想联系清水，想跟清水出去混，麻烦您给我清水的联系电话号码好吗？我想联系联系清水，求清水关照关照给口饭吃。

　　杨清水老婆吊着赵志远的胃口：别急啊，清水那边是有很多工作岗位，但嫂子也要了解了解你会做些什么？嫂子才好把清水的电话号码给你。

　　赵志远一想杨清水老婆要了解他也是合乎情理的，赵志远根本就没想到杨清水老婆是在耍自己：那行，那嫂子你了解吧。

　　杨清水的老婆话闸打开了：小赵，别怪嫂子说话直，我真是替你可惜了，你们科室当年就你一个矿业学校毕业的本科大学生，如果不是国家下的那什么鬼文件要封矿，要一刀切，要你们下岗，你们科室最有出息的就是你。这一下岗，你看你，读那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

　　赵志远勉强地笑了笑：没办法，这岗都下了，这工作也没了，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起不了作用了。

　　杨清水的老婆：那这些年你就没去找另外的工作？没去从事其他行业？

　　赵志远实实在在地回答着杨清水老婆：嫂子！我从了，我也找了，找了很多工作都不行，你说我一矿产品质检员，出去社会那还有得检，再说我在学校学的矿业工程，这单位一封矿，这个城市就再也没有我们这种有色金属矿业对口的工作了，要找专业对口的工作除非背井离乡去其它城市。

　　“那你就去其它城市找，我们单位不是有很多人都北漂了”杨清水的老婆好像在给赵志远指一条光明大道。

　　赵志远：我也听说了，但这也是夫妻双双下岗的，还有就是对这个城市无牵无挂走得开的下岗工人。你说我有家有口的怎么走，我妻子的工作在这个城市，我的女儿在这个城市读书，我走不开啊。

　　杨清水的老婆：有什么走不开的？我家清水还不是一年四季在外面打拼，丢下我一个人在家，我，我寂寞啊，日子难过，好难过。

　　杨清水老婆终于将话题转到点子上来。杨清水的老婆说完这句瞄了一眼赵志远，见赵志远低着头不出声，她炫耀地对赵志远说：你说，我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每天守着这栋空房子，我是一个女人，我才四十岁出头，清水一年到头都不在家，我这跟守活寡差不多了。

　　孤男寡女的，杨清水的老婆说的这些话让赵志远脸皮热辣辣的，赵志远浑身不自在，他反感杨清水老婆反感到了极点。

　　赵志远耐不住地站起身：“嫂子！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我今天来就是想跟清水联系，其它的我不感兴趣。”赵志远仍有修养地尊称杨清水的老婆为嫂子。

　　可杨清水老婆却厚着脸皮：给你清水的手机号码可以，要是，要是你今晚陪我睡，睡…….

　　“滚”！赵志远一声怒吼，杨清水的老婆被他这一声吼吓得直打哆嗦，她那还想往下说的话像被胶水粘在她的舌根一样，再也无法向前推进了。

　　赵志远吼完这一个字，脚底下像是踩着了钉子，刀尖，火棍，冰凌，总之什么东西扎脚赵志远就踩什么东西，因为这些东西让赵志远感到痛，痛得赵志远脚步如飞一样地要马上摆脱，要赶快逃离杨清水的家。

　　赵志远一离开杨清水的家，走在他家门口的的马路上，赵志远像患了急性肠胃炎一样一顿痛快地呕吐。呕完，赵志远心里轻松多了，也舒服多了。

　　杨清水的老婆追赵志远追出门，赵志远走很远了，她还在不死心地挥着她那肥得看不见一点凸显骨头形状的手臂朝赵志远的背影喊着：

　　“小赵啊！”你可要常来坐，你不来嫂子一个人闷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