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心生情愁淡，风云不定

　　也许是许久不曾看过这幅面容，毕月盯了好一会儿，才转头道：“果真？”

　　钩蛇点点头，“就是女娲娘娘，也不并非以容貌做人类始母。”

　　毕月问道：“老妖王，你可知道，风瑶？”

　　钩蛇道：“自然知道，我那老兄弟腾蛇的独女，会的一手好功夫。”

　　“我是近日才知，浅亭是她的女儿。”

　　“你是说浅亭那小丫头是风瑶的女儿？”

　　毕月点点头，钩蛇笑道：“世事果然无常。”

　　毕月又将那场战事、虞神孟邙、夫涯风瑶、江野汝仇的事说给钩蛇听。此时，天色在雷电的撕夺下，呈现出宝蓝、瑰红两色，绚丽而奇幻。

　　灭蒙鸟青色的身影在长天中渐渐多起来，大雨将至，也不躲一躲。

　　“老妖王，灭蒙家是有什么喜事么？”

　　钩蛇轻轻抬头，眨眨眼，复趴下，淡淡道：“老灭蒙鸟家的那对兄妹今日建巢成亲。”

　　“砰——”夏日最后一声雷砸下来，摔碎了些什么，又惊醒了些什么。

　　“兄妹，也是可以成亲的么？”

　　钩蛇转头望着她，原本浓郁地紫眉冰眸，现下成就了妖冶晦魅的面容，可是他看得出来，她心思至纯，简单，率性，可是随着她越来越大，心里那份异动开始萌芽，有些事应该有人教导，但绝不是自己。

　　钩蛇忖度着，尚不知如何回话的时候，只见她呆呆落眼在脚边那处小水潭中，随手一挽，潭中多了几片红黄的落叶。

　　小凫从她怀里冒出两只耳朵，细细听着她说。“老妖王，我与你说一个人，也不知你是否见过。”

　　“你可认得……东夷少昊？”

　　钩蛇怎会不知她与少昊曾经的传说？那个跨越山海云雾飘到无数情人心里的传说。

　　东夷首领少昊，万木之源扶桑，即便是放弃成神的天意也要私守，若不是……有高人指点，只怕……

　　毕月从怀里掏出那七柄飞刀，默默看着。

　　钩蛇盯着那飞刀，如同那天上的雷一下子惊醒，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言道：“怎会不知？传说，在东夷部落里，白帝金天氏少昊强壮聪慧。年纪轻轻便名传四海，戎马倥偬，只是，公主如何要提他？”

　　“我……”毕月眸子越发冰冷，睫毛上落了冰霜那般，眉间却变得黑紫，“我年少时见过他，觉得他，很了不起。”

　　眨眼间，就像睫毛上的冰霜落了一地，复摇头道：“我喜欢的人，为什么都离我那么远，他也好，他也罢。”

　　“公主——”

　　“妖王，”毕月从水中抽回双足，将小凫放在地上，“我想一个人往山顶走走。”

　　说罢，裹紧了身上薄薄的黑纱，赤足往山顶平地走去。

　　落在山顶，商羊已然飞走，毕月看着乌灰的长空，乌云翻卷着，时而孕育出紫电，风从山间涌来，扑在面上，发根都被带起。

　　竟然有些混沌意味，不如，就让这风雨来的大些……

　　毕月一时气闷，竟然运作起混沌神力，手运乌云长风，如同一段云海禅旧舞，黑纱从腕间搭下去，露出细瘦的玉臂，搭在头上，手指翻云覆雨，起起合合，指尖的风丝云雨随着神力相伴涌入空中。

　　原本云后不知哪位龙族神君布雨，看到这异象，收了些法力，天上的乌云竟有散开之时。

　　毕月见他没意思，自己加足了神力，黑裙随着大风扬起，一头未有任何装饰的黑发随着风涌舞，手指百般纠缠，饶柔，如同她黄白的面色，将心中那团火抛洒出去。

　　天边雷电撕裂了云雾，雨水像是泄了天闸，一口气倾倒下来，给人一个措手不及。

　　即便雨水如同瀑布砸在头上，毕月都未从巨大的迷茫哀伤中缓过神来。

　　可是，她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曾经的承诺要随着云天消逝，该来到生命中的人迟迟未归，她等了十万年，真的等不及了。

　　雨水一个劲儿砸下来，眼边的紫眉已然醇黑，眉间的蓝光越发浓厚，山下龙吟虎啸，鬼哭狼嚎，有的神鸟甚至飞上山来，试图劝说毕月。甘渊背后的金乌神殿亮起金火，声势渐大。

　　毕月深吸这天地相互孕育的灵气风雨，修长灵活的手指在头顶、腰间舞动，如同握住了天地的呼吸，雷雨也随着她的心跳律动。

　　风雨呼啸，眼看就要成洪雨之势，身后突然绕来一句温柔的声音：“伏羲女娲，玉帝后土，天地山川，各有命途。世事难容，情有尽头，欲求不满，只能自伤。”

　　毕月的动作一滞，雨水渐收势头，回首时，竺葵打着一纸油伞，静静看着她，嘴边带着一抹笑。

　　毕月还没从狂风暴雨中缓过神来，尚且觉得自己是天地主宰，微微露笑，拖着被泥水打湿的裙角，往她身边走去。

　　如今，她的容貌大变，竺葵自当不认得她。

　　“你是何人，如何能在甘渊？”

　　“我是何人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能听懂你心中的执念。”

　　“我执念什么，与你何干！”

　　毕月不想与竺葵做过多纠缠，她深知二金乌聪慧，若多说几句传到二哥耳朵里，只怕就能认出她来。

　　毕月回头，从悬崖飞下去，落在山腰的林子中。

　　不知道竺葵有没有离开，不过，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二哥回来第一件事，竟然是派已然受伤的竺葵往甘渊中来，帝兄所说真是丝毫不差，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便是至亲骨肉亦是如此。

　　毕月往林子里走去。

　　此时，百花谷十二神中，百花仙子牡丹、桃花仙子灼华、梅花仙子浅鹤已经站在一边垂手而待，旁边还站着巫山神女处的黄鸟幻化作的女子，着一身灰黄色羽衣。

　　林中尚有雨淋后泥土的芬芳，石桌上摆着新鲜瓜果和玉露，毕月抬起手，林中“啪嗒”一声，白光一现，重明鸟落在枝上。“传给小殿下我的话，甘渊加紧守卫，不许放进任何人。另外让英招清理这林子里的闲人，一一扫查。”

　　重明长啸一声，又是“啪嗒”一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