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生行了不到半刻钟,就脸色凝重的站在原地,剑山越靠峰顶,剑的品质越高,灵性越足,但同样的,需要拔剑人的资质也越高。李白生自信没有那样高的资质,往上而去,灵剑自生的剑意凛凛,剑气森森,也不是一个小小的李白生能够承受的。
李白生就此盘膝而坐,运转起明心剑诀,这是剑阁弟子入门的心法,意在感受剑之一字,明自心,明剑心。涓涓如滴水般的内力流转体内,数年如一日的劈,刺,点,崩,剑池洗剑的种种,一一流过脑海。半晌过去了,李白生一无所获。
赵之洞是青字辈的大师兄,初入剑阁,一年便经过考核,可继续留在阁内。
剑池洗过两年剑,但一次拔剑仪式都没来过,几位长老怜惜他的才华,也曾请示过阁主。但阁主大袖一挥,淡然道:“且随他去。”赵之洞今日来了拔剑仪式,一路行步如风,行至半路,看到盘膝而坐的李白生,微微一顿,对李白生点了点头。这个天赋不佳的小师弟,他是知道的,他欣赏李白生的刻苦和他对剑的喜爱。
李白生抱一微笑,目送赵师兄飘然而去,有些羡慕。不过片刻,峰顶一阵如黄钟大吕般的剑吟传来,巍峨如大山的剑意久久不曾散去。
李白生默默运转剑诀,感应着冥冥之中的气机,等待自己的一柄剑。
赵之洞此时背负一柄重剑,在峰顶拜见两位长老和几位外客。一位长老拍拍赵之洞的肩膀,目光中有些激动道:“不错,不错,习剑不骄不躁,沉寂数年,一朝拔剑,巍峨剑意不绝,剑道大才也。”那油头粉面的士子面露好奇的看着赵之洞,浩然正气的读书人点头示意,小和尚双手合十做一佛礼。另一长老也欣慰点点头道:“此剑乃吕岩祖师佩剑,望善待。”这三人闻言,士子更加好奇,读书人面色郑重,小和尚更示尊重。赵之洞身形一震,行过礼后,默默退下。
距离李白生进剑山已经过了半天,剑山此时剑鸣不断,众多弟子都已拔剑成功,剑意也并发出了三四道。
巍峨如大山的是大师兄赵之洞,轻灵如彩凤的是小师妹雨灵儿,铮铮森意的是二师兄李景尧,平日里天资卓卓的师兄妹都拔得自己的剑,有了自己的格局。
年轻士子看这剑光闪烁的场面,不禁感叹道:“市井流传,天下武学出金陵,世间剑道看剑阁,天下武学典籍八千册在金陵的凤凰台,世间一万三千柄剑在剑阁,果然名不虚传。”剑阁长老行过一礼,坦然受之。那读书人看着一道道剑光,感受着那或巍峨,或轻灵,或森然的剑意,心中震撼却不露形色。
“阿弥陀佛,小僧看这位施主在此半山中静坐半日,不知有何玄妙啊!”小和尚却是唯一一个注意到李白生的人。
长老顺着小和尚的目光看过去,李白生盘膝而坐,眉头紧皱,已是满头大汗。
“此子对剑道追求执着,自入阁以来,习炼五年,未曾间断,勤勉有加,渴望但不偏执,他对剑,是喜爱,可他的资质实在难堪入目,如此喜爱剑,或可成为一名好的剑客,但在剑道一途上,恐难登大堂。”看着李白生如此坚持,长老叹道。
士子模样的人略有兴趣,读书人对李白生的五年寒暑的坚持表示尊敬,但也没有兴趣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因为现在的江湖,他只需要关注几个在顶端的人。
李白生一直艰难的在运转剑诀,原本只能运转三个大周天的李白生,硬是咬牙坚持了八个周天,现在第九个刚刚开始!时间已经不多了,天色也渐渐变暗了。李白生的经脉已经开始破损,经受的痛苦已是常人不可忍耐的,内力已经在这么多超负荷的运转之下,已经不是李白生现在薄弱的经脉可以承受的。李白生竭力控制住内力的运行速度,只是庞大的内力已经快要失控,李白生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内力的修炼或循序渐进,或激流勇进,或温和或霸道,但都讲究一个度,过了这个度就会有危险,人体经脉的承受力是有限的,过了经脉承受的能力,过于庞大的内力会不受控制,摧毁经脉,所以无论什么样的内力,修炼的时候都需要先强化经脉,之后才能容纳更多,更强的内力,而此时李白生体内如此庞大的内力,最终的结果只有内力冲破经脉的束缚,轻则经脉俱损,内力在体内肆虐,成为一个废人。重则就会导致内力过于暴躁,爆体而亡。此时若没有一个内力绝强的人帮助他引导这股内力,李白生还没开始的江湖梦就要宣告结束了。
两位长老自然清楚李白生此时的状态,但这是李白生自己的选择,况且为了一个连一柄剑都拔不出来的李白生而耗费自己修炼几十年的内力,不值得。“此子怕是难过此关了。”长老摇摇头,不再去看。
李白生面目苍白,额头的青筋暴起,汗水已经湿透了整件衣衫,剧烈的疼痛让李白生的身体不停的抖动,双手掐起的剑诀也不伦不类。撑过了这第九个大周天,内力如奔涌的江河一般冲激着李白生的身体,李白生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松了剑诀,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为了拔出一柄剑,李白生努力了好久,这般拼命的追逐却换不来一个想要的结果。
李白生闭上双目,不禁想起自己刚刚接触剑的时候,李老头第一次带着李白生去剑池时,李白生看着数十弟子在洗剑,一柄柄剑碰撞时发出的金铁之音,是那般的悦耳,五年练剑的点点滴滴浮现心头,李白生所追求的一切,都将化作虚无。“唉,我只是爱剑啊,为何想得一柄剑,如此之难?”李白生无奈道。
剑山深处突然闪过一道乌光,阴暗的天空像是闪过一抹光亮,一柄,不对,一根乌黑的木棍从远处激射而来,斜插在李白生的身前,李白生睁大眼睛看着这根像是剑的木棍,一时竟有些看痴了。忍住剧痛,李白生坚定的举起右手,牢牢地抓住这根棍子,奔涌的内力全部冲向这柄不像剑的剑,李白生一声低沉的嘶吼,奋力拔出这柄剑,朝天一划,五年的艰辛和剑池旁的叹息,化作磅礴的剑光直冲云霄,久久不散,剑山上一万三千柄剑颤动不定,李白生怅然一笑道:“天下江湖,我李白生终归要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