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新时代 第26章 此心无处安置
作者:我看青山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陈思齐按捺住内心的冲动,起身将碗筷收拾干净,虽然小区的这种清理工作已经具体到专人,类似于上学时候的食堂。但是他还是喜欢自己做这些事,去食堂吃饭也向来都是自备碗筷,每当同学取笑他有洁癖的时候,他就淡淡一笑作为回应。

  其实虽然陈思齐比较喜欢干净,但绝对不是洁癖,洁癖患者对肮脏的东西是绝对下不去手的,但是他却是喜欢整理干净,说他是一个轻微的强迫症患者,还更恰当一些。

  据有关研究显示旧时代的普通人群中强迫症的终身患病率为1%~2%,远远不是大家想象的那么稀少。

  陈思齐曾经锁门关灯总要确定至少三次,东西摆放一定要对称,洗手时,一定要垂下两只手,从手腕沿着手背往下冲水,如果感觉两只手冲洗的次数与部位不够对称,就一定要重新来过。写字写得好好的,感觉一个字不够顺眼,就一定要划掉重新写一个,兴致一来,就是一个字连续被划掉十几个次。

  强迫症难治在于你知道这种行为不对,但就是改不过来。患者个性中或多或少存在追求完美、对自己和他人高标准严要求的倾向,有一部分患者病前即有强迫型人格,表现为过分的谨小慎微、责任感过强、希望凡事都能尽善尽美,因而在处理不良生活事件时缺乏弹性,表现得难以适应。患者内心所经历的矛盾、焦虑最后只能通过强迫性的症状表达出来。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不这样做,我看着不舒服,心里憋闷得难受。

  一直到后来,陈思齐读书偶然看到放下,终于有所缓解,我将这种心理、这种感觉甚至记忆暂时放下,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等到那种冲动暂时平息下来,再回过头一看,原来并没有那么难。

  低沉的声音传来,陈思齐开口,“吃完了,我就先回房间了。”

  “天还没黑呢,再说你一个人回去做什么?”楚云飞一把拉住陈思齐,“还是和我们一起看电影吧?”

  缓慢但是坚决地摇摇头,陈思齐坚持己见,“不了,我还有事要做。”却没有开口说要做什么。

  丁铃年长几岁,屈指扣住楚云飞胳臂,微不可查地晃晃头。

  楚云飞立刻收声,虽然她还是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

  陈思齐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身形单薄,孤孤零零,竟然给人一种天地之间只有一人的错觉。

  楚云飞终于按捺不住,开口抱怨,“刚才还说得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丁铃没有开口,看着那个被黑暗吞没的背影,蓦然生出一种感觉:在这个世上,有一种孤独,你只能目送着他,却无法开口。

  返回房间,关上大门,双手抱头,躺在床上。轻叹口气,陈思齐脸上浮现出一丝绝然。

  陈思齐成为一名徒步旅行者,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当年陈思齐出生的时候,家里已经有了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正是上面抓计划生育抓得最严的时候,尤其以公职人员为甚,甚至用工作相威胁。

  于是陈思齐父母就将他放在了一个远方亲戚家里,那里是个小山村,管得没有那么严,直到长到五岁,需要上学,抓得力度又没有那么大的时候才花上笔钱,上了户口,带回来。

  所有人都以为小孩子记忆还没有那么清晰,过上几天适应了环境,就可以了。

  然而哪有那么简单,记忆确实忘了大部分,但是哥哥姐姐对于这个新来的弟弟没有一点好脸色,小孩子不懂善恶,也就没有轻重。

  再加上环境的变化,陈思齐一下子沉默寡言起来,从那以后就喜欢将所有事情藏在心里,绝对不和熟人讨论心事,反而对于那些注定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能够说出不为人知的私事,甚至还染上了尿裤子的习惯,根本控制不住,一直到了二年级才有所改善。

  也就是从那天起,陈思齐再也找不到一个基准点作为参照,家里人都觉得他能够在一个地方呆上很长一段时间也不会觉得闷。

  但是其实那时候陈思齐看到过一篇小女生写得文章,里面有一句深得他心:我一直想要做一个坏女孩,然而我却循规蹈矩了那么多年。

  于是高中、大学、工作,陈思齐越走越远,选得都是远离家庭的地方,后来听到父母总是在电话中抱怨怎么也不选一个离家乡近一点的地方。陈思齐总是沉默无语,在电话的这一头静静笑笑,有无奈、有苦涩、有快意。

  此心安处是吾乡,然而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能够让他心安理得的地方了。

  后来,陈思齐选择去流浪。

  去陌生的地方,认识陌生的人,用双脚丈量走过的每一寸土地。

  而这些颠沛流离都能给他一种自在的安稳,不需要小心翼翼,需要做的,只是自由自在,放飞自己。

  当然,或许这种行为只不过是一针麻醉剂,如同患了暴食症的人,将食物不断地塞进嘴里,填充那空虚的内心。然而正如飞蛾贪恋烛火的光明与温暖,他也不愿意醒来。

  猝不及防来到新时代,除了恐惧与对家人的担心,其实更多的反而是一种自在,这个世界变得陌生,而我感觉份外自在,就算有一天,在路上死去,在这个错误的时代,那也算得上求仁得仁。

  所以他的态度才会突然转变,因为他迟早是要离开这里的,既然如此,那么没有任何留恋牵挂,毫不留情地帅气转身,无疑最好。

  但是很显然,这里的人想要用感情将他留下,最起码多留一些日子,而和一个地方,一群人却是他最害怕的事情。

  而他明白,只要在一个地方长时间停留,人际交往,就是不可避免的。与其那样,倒不如从最开始就将一切来个黑白分明、干干净净。

  只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每一次斩断情绪,都是一种痛快。

  不知道前人怎么造出的痛快一词,从痛苦中寻求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