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千鹤走在大街之上,方才与柏年的一番话语,虽然消除了他心下的担忧,但,却也让他心下产生了一股说不出的内疚之感。
自己真的是该打啊!
九哥虽说这些年来变得功利无比,但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十四弟,是那个曾经陪着他一起闯拼天下的兄弟。
他再怎么功利,再怎么狠心也不会拿自己这个至亲之人来下手吧!
再者说……
一想到这,他仰首看天,脸上露出一股也不知是苦涩,还是讽刺之意的表情,低低着声,喃喃而道:“就自己现在这个情况,难道还有什么可以让九哥看得上眼的东西吗,值得让他出手对付自己吗?”
他叹了口气,将心头的诸多乱想都给甩到了脑后,这才抬头,朝向四处看去,入目却只见一面上写着二个斗大“凤舞”之字的大旗迎风飞扬。
看着凤舞两个斗大的字,魏千鹤先是一怔,随即苦笑了声,暗道:“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他转过头,狠了狠心,向来路走了回去,同时对自己道:“千鹤!你不是说过不要再来了,不要再来了吗!”
他就这般走了几步,然后他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天,只见夕阳西下,却是近黄昏。
当年,他们两人也是在这个时候认识的。
魏千鹤的嘴里似乎动了一下,片刻之后,他突然转过身子,身影一闪,如幻影鬼魅般朝向这面大旗在所方位的大宅院内闪了进去。
片刻之间,他便以然来到这所大宅院的后院之内。
魏千鹤似对这片后院颇为熟悉,但见他看都没有多看上一眼,便直接闪身来到一处较为密集的假山石之内的一小处空地之上。
站在这小空地之上,魏千鹤心中忽然一阵惘然,这是自己第几次偷偷跑来看她了。
应该好多次了吧!
记不清了!
只是记得每一次偷偷跑过来看她之后,总是对自己说这是最后的一次,最后的一次!可是,每一次只要一进城,他的脚步却总是不由的走到这里来。
他叹息,声音轻淡,还未曾传出多远,便被这轻风给吹散了开来。
后院轻凉,宁静,让人感觉不到时光的流失,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步脚声突然从后院通往前院的小拱门之外传来,打破了这后院那固有的宁静。
魏千鹤身子微微一震,他抬头朝向拱门之处望了过去。
但见一位身穿白衣,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鹅蛋脸形,细眉润鼻,貌美,气质端庄,眉宇之间却又隐隐带有一股莫名哀伤的美妇,带一个眉目清秀,一双明眸水汪汪的,看上去惹人怜爱,背带着一柄长剑的小女孩,正缓步朝向后院方向走来。
魏千鹤看着这个*****竟是痴了。
她的样子仿佛依旧是当年他离开之时的那般样子,似乎那悠悠流去的时光,对她从来不曾起过什么作用一般,看不到一丁点划过的痕迹。
却也就在这片刻的功夫,这位****以然带着小女孩来到后院之内,只见她微微垂首,看向那跟在她身旁的小女孩,道:“云儿,昨天教你的都记得吗?”
这个被她呼叫做云儿的小女孩闻言,抬头看了这个美妇一眼,道:“娘,云儿记得了,云儿练给您看,可好!”
看着云儿那一脸自信满满的表情,****笑了笑,道:“那好,云儿比比给娘看。”
云儿点头,随即踏步上前,来到后院正中的小空地之上,反手拔出背上的长剑,随着她手中的长剑拔出,一时之间,这后院之内那本来被黄昏给照得映红一片的天地,竟突然多出了一抹碧绿色。
魏千鹤心头一震,那怕是他再怎么将注意力给放到这个****的身上,却也还是感觉到了这周围的异常,他扭头将目光投放到云儿手中所持之长剑之上,但见此剑剑刃清如秋水,碧绿之气蒸腾,竟是将这夕阳之光给全数压制到一旁。
看着这样一柄不似凡物的宝剑,魏千鹤心头却是一阵苦涩,因为他认得这柄剑,或者更为正确的说,这柄听风剑本就是他拿来送给****的订情之物。
想不到现在这柄剑竟是落到了这个小女孩手上。
他心情震荡之间,竟是一时忘了控制自身,以至于脚下微微用力,所踩之石头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
这阵声响虽淡,但在这几乎宁静的后院之内却还是传了开来,自然也传到了****与云儿的耳边。
云儿眉头一皱,抬头便朝向假山石所在之处扫望了过去,脚下刚想有所动作,却见那原本眉宇之间透着哀伤之意的*****竟是不知在何时眉宇之间的那股哀伤之意突然消失无形,取而代着的却是一股说不出的喜悦之色,透着一种莫名春意。
只见她白眼一翻,看着云儿,没好气着哼道:“云儿,不用去管他了,估计也就是一只没胆的老鼠。”语气之间却全是一副小女人之态。
云儿一愣,倒也不知娘亲嘴里所言何意,更不知道为何娘亲会突然变成这般模样,不过,她心下虽然颇为疑惑,但却再没有开口发问。
这些年来,她在娘亲的身旁,却是极少见得娘亲这般模样,眼下难得娘亲高兴,她要怎么会去多嘴破坏娘亲的心情呢?
话虽如此,她却还是多望了假山几眼,心头暗自嘀咕了几句之后便不再理会这事,转而看向手中之剑,定神御气。
此刻,假山之内的魏千鹤脸上闪过浓浓的苦楚之意,****虽然化解的他的一机危机,但,她的言里言外之间所透露出来的意思,对他而言却是那般诛心之痛。
痛到他几乎无法呼吸。
只是……
他抬头望天,黄昏无限美。
可是他的人生呢?
他下意识般的伸出手,微显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制作精美,显得有些老旧的戒指,而后紧紧握死。
有谁知道,这枚本来早就应该早早送出的戒指,却被他硬生生的藏在身上近六十年。
人生又有几个六十年!
他闭目,深深呼吸。
而后在心头做下了某个本来早就应该做下的决定!
他霍然睁眼,伸出那本就应该在六十年前伸出的脚自假山石之内踏步走了出去。
随着他的脚步声响起,****脸上赫然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她霍然抬头看向那虽然缓慢却没有丝毫迟疑之色的自假山石之内走出的魏千鹤。
她失声道:“你……”
看着*****魏千鹤腹中有千言万语,可是最终说出口的却只是这么一句简单的问候:“你,还好么?”
凝望着眼前这个老男人,这个站在黄昏夕阳之下的老男子,他脸上的表情是那般的复杂,仿佛心中藏有千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