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素衣换了衣服净手出来时，饭菜已经摆好了，鱼片粥并几个爽口的小菜，用的是一套青玉薄胎餐具，姜素衣落了座，研蕾盛了一晚鱼片粥淋上香油搅拌匀了才放到姜素衣面前，姜素衣吃了一口，皱眉道：“那天听母亲说今年得香油都是庄上送来的，味道特别纯正，我吃着味道比外面买得要重。”

　　研蕾忙往姜素衣的食盘中夹了几筷子小菜：“快吃些压压。”

　　姜素衣捡了个脆笋吃了，研蕾将粥给她撤了下去：“庄子里是自己榨的油，外面卖得都得兑些东西进去，味道自然淡些。都怪我忘了你胃口浅吃不惯，我去跟采买的婆婆说声……”

　　姜素衣用手帕擦擦嘴说道：“不必了，你在给我盛一碗，别放香油了。”

　　研蕾忙唤人又取了小碗来，给姜素衣盛了吃，这边刚吃过，外面有人传杜嬷嬷进来了，杜嬷嬷是姜家老夫人的女使，又是管家吴伯的亲娘，这身份在姜府，那是举足轻重的。

　　研蕾忙擦了擦手，亲自去把她引进屋里来，杜嬷嬷带着一个提着圆形嵌金剔红食盒的小丫环给姜素衣行了礼，看了一眼正在收拾的饭桌笑道：“想着小主子不该吃那么早，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老爷吃午饭厨房上了庄上榨的香油，老爷吃了想着小主子必然吃不惯，让人送了这飘香坊的香油进来……”

　　杜嬷嬷说着示意身后的丫环把食盒递给研蕾，研蕾打开拿给姜素衣看，杜嬷嬷接着说道：“老爷在外面吃了蜜汁糯米藕段觉得好，想着你们应该喜欢，特地送回家里，让夫人还有主子和元郎都尝尝，我这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小主子的饭点……”

　　姜素衣看了一眼说道：“有劳嬷嬷惦念，我留着晚上吃一样的。”

　　研蕾招呼人给杜嬷嬷上茶，那杜嬷嬷一看忙解释道：“研蕾娘子，快别麻烦了，还要赶紧去给夫人送呢。”

　　姜素衣一听瞅了一眼研蕾说道：“那就不留嬷嬷了，研蕾你去送送嬷嬷。”

　　研蕾点点头，亲自给她打了门帘送出门去，走出门儿，研蕾拉往杜嬷嬷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碎银子，又给了那个提食盒的丫环一串子钱，那丫环是刚来的，一下看那么多钱，唬得不敢接，杜嬷嬷笑着跟研蕾说道：“才买进来得丫头……”又转身跟那小丫环说：“娘子赏你的快拿着吧。”

　　那丫环拿了钱，就要磕头，被研蕾拦住了。

　　研蕾笑拉着杜嬷嬷的手说：“这孩子还小总能慢慢教，我们家也不在乎那么虚礼，还是要大娘多费心照料了。”

　　杜嬷嬷点头称自然，便带着那丫环出了院门。

　　研蕾看杜嬷嬷走远了，便进屋跟姜素衣讲了刚刚的事，姜素衣看那小丫环大概和自己一样得年岁，也不过十二三岁，可是却面黄肌瘦的，一脸的胆怯，跟在杜嬷嬷背后亦步亦趋，心中百感，可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研蕾看姜素衣犯愣，便知她心中必是可怜那丫环，拉着她的手说道：“她算是好的，进了我们家后不必再愁吃穿，她家人拿了钱，也能活下去。若是不济的，也不知会沦落到何处作践女儿家的地方，才是真可怜。”

　　姜素衣叹了口气说道：“看着也不过和我一般大小，这样的孩子多吗？”

　　研蕾听了却笑了：“看着和你一般大小的孩子多的是，但是未必人人都能跟你一样。不过人人都有自己的命数，这不是我们能改变也不是我们能管得了得事……”

　　姜素衣看了一眼研蕾低头说道：“我们并无不同。”

　　研蕾没有在接下去，不然又得引她多想，少不了又要哭上一场。

　　俩人相对无话，听院里有人说话，研蕾出去看了竟是抱着衣裳的林夕跟夫人身边的徐妈妈领着巧颜站在门路说话，研蕾心里不喜，高声喊道：“敢情看着雪儿性子好，你们这群妮子就越发的猖狂了，小主子身子多娇贵，身边怎么能缺伺候的人！仔细我回了老爷，让你们知道谁才是这姜府的主人！”

　　研蕾脾气爆，院里的丫环向来怕她，她这么一喊，吓得院里几个丫环手足无措，林夕往院里看了一眼，正好跟研蕾对上，叹口气摇摇头，她身旁的徐妈妈自然也听到了研蕾的话，又想到女儿跟自己说的，气便不打一处来，提起衣服就往院里进：“我说这研蕾，不是我老婆子说你，你也不看看自己身份，还以为自己是豪门贵女呢，这里是姜府，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得掂量掂量，也省得我这老婆子管教你起来，大家都没脸。”

　　林夕一听赶忙往院里赶，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迎上来的丫环，就去拉研蕾，研蕾冷笑着说道：“哟，徐妈妈也知道这里是姜府呀，我什么身份，我跟妈妈一样都是靠姜府养活的，该怎么说话自然有主子教，再不济还有杜嬷嬷，用不着妈妈你操心！”

　　徐妈妈何时被人这样呛过，伸手就要去打研蕾：“你这小蹄子反了天了！”

　　研蕾怎么会乖乖站着让她打，闪身避了过去，徐妈妈一时没有站稳，一下摔了个狗啃泥，巧颜一看母亲吃了亏，把食盒往地上一撂，扶着徐妈妈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姜素衣从屋里出来，看到院里乱哄哄的顿时便觉得烦躁：“我正要睡会儿，一个人都找不见，都在这干什么！”

　　那徐妈妈坐在地上看到姜素衣出来，眼珠子一转心里便有了对策，姜素衣跟她娘一样都是个心软念旧的人，虽然如今不常见，但是好歹小时候她也抱过她，于是徐妈妈便拍着大腿哭道：“我的小主子呀，老婆子我不知怎么得罪了研蕾，她竟跟我这个老婆子动手呀……”

　　姜素衣看了一眼地上的徐妈妈冷笑一声说道：“今儿我这院子可真热闹，原来是徐妈妈来了呀！您老不在疏星斋伺候母亲，怎么跑到我院里跟研蕾置气，还闹得这么大动静。”姜素衣说着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可是有什么事？”

　　徐妈妈听出姜素衣似乎有些不开心，忙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抹抹脸上的泪水，拉着巧颜满脸堆笑地往姜素衣身边凑，姜素衣下意识的往后退，无奈身后已无退路，徐妈妈已经凑了上来：“怕是小主子不知，这巧颜是我的亲闺女，也跟夫人投缘，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小主子大了，总要有些信得过家世清白的带在身边帮衬着，巧颜虽小，小主子不要不舍得，该使唤就使唤，就跟妹妹一样……”

　　“徐妈妈这话说的笑话，我只有元儿一个弟弟！何来的妹妹！”姜素衣皱眉打断了徐妈妈的话。

　　徐妈妈察觉的姜素衣不耐烦，忙满脸堆笑的转移话题说道：“夫人让我给小主子送了杏仁豆腐。”

　　一扭头看本该在巧颜手里提着的食盒竟在地上，忙快步走过去捡了起来递给林夕，林夕拿给姜素衣看，一掀开，姜素衣瞬间变了脸色，扭头进了屋，研蕾忙追了进去。

　　众人面面相觑，林夕往食盒里一看呀了一声，徐妈妈忙上前去看，一看里面本该整整齐齐的的杏仁豆腐横七竖八地四处散落还破了相，徐妈妈刚要说话，研蕾从屋里出来，拦住徐妈妈：“妈妈回去吧！雪儿要睡了！”

　　说完转身把帘子猛得一掀进了屋。

　　林夕看样子拉住徐妈妈说道：“妈妈快回去吧，巧颜也回屋吧，这几天主子身子不舒服，脾气有些躁，也不是有心的。”

　　徐妈妈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巧颜虽然心中不悦，但是也没说什么，听林夕得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