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兰洛之死
月兰宫
“你说,皇上会不会因为那个贱人不理本宫了?”换了一身鹅黄色的春装,明妃此时看上去明艳动人,倒也没辱没了她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可她说出的话却没有她的模样那么讨喜了。
“本宫自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许配给他,如果没有什么‘贵妃颜’之说的话,后位肯定是本宫的!现在倒好,本宫只能屈居那个野丫头之下,当个什么明妃,说得好听点还是四妃之一,可是,再怎么也只是个妾啊!”明妃卷翘的睫毛上挂不住晶莹饱满的泪珠,一颗一颗豆大的泪珠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忽略到她埋怨的话语,倒也我见犹怜。
“娘娘,您可当心自己的身体啊!别什么事儿都往心里去,您要知道,再不济您还有您的父亲,您还有奴婢呢!娘娘放心好了,奴婢为那个新来的娘娘准备了一份儿大礼,绝对会替娘娘出一口恶气的。”明妃的贴身丫鬟宝儿阴沉下来的目光,以及挂在嘴边的奸笑,饶是生了一副好模样也让人看得心颤,明妃乍眼一看时也是不经意被笑了一跳。
“只可惜老爷不让动那位娘娘,不然的话,用后宫的方法可以让她死千百次了!”宝儿人不如其名般天真无邪,反而是玩弄心计的一把好手,这也是摄政大臣高太师把她安排在自己的女儿身边的原因了。
“呵!”明妃随宝儿嗤笑一声,“既然是乡下来的村姑,就让她好好见识见识京城的手段吧,咱们得好好给她上一课,她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比如那后位。”明妃眼角泛起啐毒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远在月兰宫的阴谋我自是不知晓的,而当我知晓之后,已经酿成了不可挽回的祸事。
“小姐,现在我还是叫你小姐吗?还是该改口和其他的下人一样叫你娘娘啊?”兰洛到宫中之后就一直很小心做人,她也知道皇宫比不得洛府那么自在。
“可是奴婢叫惯了小姐,让奴婢一下子改口还真不习惯呀!小姐,这可如何是好呢?”兰洛嘟着嘴,抓耳挠腮把自己急坏了的样子实在逗乐了我,也将此时困扰我心中的思虑冲淡了些。
“傻丫头,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啊!难得现在我还不是正儿八经的皇后,才没有什么人多事的管你呢!我们就好好的享受一下这段时间的清闲时光吧。”也不知是怎么的,在这繁华却空虚的异乡,我放松了对兰洛的警惕之意,尤其是看到她现在对我的依赖,一种异乡相依为命之感油然而生,渐渐对她也亲近了起来。
“小姐,这可是你说的啊!其实想想,当皇后还真的很好呀!有很大的权利,还有光耀门楣,还有……好像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了呢。”兰洛像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在我的面前释放出属于她的年纪里的天真烂漫。
“皇后也不是说相当就能当的,也不是说想不当就不当的。你呀!真是天真得要紧!”我宠溺一笑,敞开了心扉与兰洛相处,不再管是是非非,也不再管属于明天的风雨,至于阳光?我看不见明天的阳光,只怕等待我的只有狂风暴雨吧!所以,我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享受现在这难得的舒畅时光。
“小姐与奴婢差不多年纪,讲起道理来却头头是道的,小姐与奴婢之间,这就是能当皇后和不能当皇后的区别吗?”兰洛真的是放开了起来什么话都敢讲。
“这话你也就在我面前说说就好了,在别的地方说出来,我可保证不了你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不。”我小小地威胁一下她,得让她明白其中利害关系,不然到时候出事了,可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哭诉“祸从口出”的冤枉。
“不过,小姐诶,你今天气场好强大,你一声‘本宫’,那才叫浑然天成,不像那个什么明妃,怎么听她说话,怎么看她行头都是惺惺作态,太可恶了,仗势欺人!等小姐你名正言顺的当上皇后也去仗势欺人一番,看她有什么好说的!”
“兰洛!这里是宫中,隔墙有耳,你的性子还是收敛一些的好!”我皱着眉头,心在乱跳,总有不好的预感,若是兰洛这脾性不改过来,我也保不准她会惹出什么祸事儿来。
“怕什么,奴婢的小姐是皇后娘娘呢!有皇后娘娘一句话,谁敢动我呀?我在宫中横着走都没关系。”
看来兰洛还是太过单纯了,而我的皇后之位只是一个虚架子,给不了她想象中的保护。不过看着兰洛笑得没有一丝顾虑的脸,我的心也忍不住跟着一起融化。
人有的时候还是要活得单纯一点才会快乐啊!
也好,便尽我所能先包容你几日吧。
——我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一念之差,推得兰洛入了那万劫不复之地。
“不知太后娘娘叫我前来所为何事?”我在向太后行了一礼后问道。
太后未语先笑,和蔼到我以为昨天见到的那个对我不假辞色还给下马威的她是被人顶包了。“客气什么呢!你马上贵为皇后,是哀家的儿媳妇,你该唤哀家母后!你这傻孩子,怎么还没改口呢!”
今天的太后只着了淡妆,还在额间贴了一颗墨绿翡翠的花钿,相比昨天有些显老,却没了昨天那股不饶人的锐气,让人不经意间有想要接近的愿望。
可是,太后好端端的会这样向我示好吗?很明显我不能把宫中的女人想得太过简单,不然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人就是我了。要知道,太后并非当今皇上的生母。
“母后万安,不过母后昨天的事儿鸢儿也略知一二,所以没必要在我面前故作姿态,您知道,鸢儿向来喜欢直话直说,开罪了母后还请母后恕罪。”内室走出一个十三岁模样的姑娘,盛装之下,竟有三分倾城倾国之态,惹人离不开眼。
太后眼中精光一闪,片刻之间就恢复了正常,“恪鸢这孩子,从小就不太相信哀家,哀家很想弥补她这些年在民间受的苦,却苦于无从下手,皇后帮着哀家劝劝,我看你们年龄相仿,定是可以说得上话的。”不得不说,宫里的人,尤其是女人,都是演戏的行家。
恪鸢明显的嗤之以鼻被太后自动过滤,殷切期盼的眼神锁在我的身上,我无奈之下也就顺下来了,即使感情倾向上我更偏向恪鸢一些。
“还是皇后明事理,那我顺水推舟也卖个人情,吩咐下边儿的将方才被乱棒打死的丫鬟体面地葬了,不至于随便扔到乱葬岗去,也不枉你和她的一番主仆情了。”
“什么?”我大吃一惊,“你说的可是兰洛?”我问的好像是废话,和我有主仆情的,这宫中除了兰洛就没有别人了。
所以兰洛?乱棒打死?怎么可能?凭什么?
清晨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我不相信。
“母后,臣妾身体抱恙,就先行告退。”脑子里一锅浆糊的我跌跌撞撞地走出慈宁宫。
“啊!”回宫的路上我被一个太监撞到。
“瞎了你的狗眼啊?不知道咱家是谁啊?”尖着的嗓子划破巷道的寂静。
我却全然没有听到这样以下犯上的言语一般,“兰洛……”双眼无神的我,心焦的我,要找兰洛的我。
“咱家不与你计较。咱们继续走。”太监见我像是得了失心疯,当下也不愿与我纠缠。
这时,我才发现,说话的太监后面还跟着两个太监,他两抬着一副担架,上边盖着一张白布,而白布外边露出了一只胳膊,手腕处系着一根红绳——
“小姐,听说这里的红绳可以保平安呢!我为小姐求了一根来,小姐戴上可好?”
“我不要,倒是你可以戴上,挺衬你的。”
“好耶!小姐对我真好!”
“傻丫头,那不是你自己求的吗?”
“是为小姐求得就是小姐的了,小姐又把它赏赐给了我,是小姐的恩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