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是掩藏一切最好的道具。然而,有些东西却在夜色中无法躲遁,游散在空气中,愈加浓烈,譬如思恋,譬如妒忌,譬如因爱慕而生的寂寞与空虚。
当然,这夜色掩不住的还有不安与恐惧。
“壹壹,你能出来一下吗?”
坐在椅子上的晏如壹和躺在上铺的薄司瑶同时看向门口。
“文殊?快进来!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壹壹连忙起身。
文殊是晏如壹的初中好友,两个人都在一起在n市长大,虽然高中分开学校就读后两人的联系渐渐少了,但儿时的情分还是有的。再后来晏如壹来h大读经济,文殊则在n大读了中文,所以当晏如壹跨专业报考了h大中文系研究生的时候,文殊曾在专业课方面给了晏如壹很大的帮助。晏如壹一向念旧感恩,对文殊也就更是如此,因此,这几个月文殊缺课,晚上还经常不在寝室,晏如壹就很担心,可每次问她,又总被她搪塞过去。
“你还是什么都不打算告诉我吗?”晏如壹看文殊没有进门的意思,就走上前握起文殊冰冷的手说。
“一起出去走走好吗?”文殊虽然故作镇定,但声音里还是有难掩的颤抖。
晏如壹回身取过大衣,拿上手机就跟了出去,一直走到人工湖的一处台阶上,文殊才停下脚步。
“我们在这儿坐一会儿吧。”
“嗯。”
“壹壹,我害怕。”文殊拉过晏如壹的手,眼泪就开始噼噼啪啪地落了下来。
“先别哭,别怕,除了生死,哪有什么天大的事儿?你说说,说出来就不怕了。”
“壹壹,我怀孕了。”
之前发现文殊夜不归宿,晏如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大学的时候这种男女朋友出去开房的事就不是新闻了,何况现在都研一了,晏如壹虽然不赞同婚前性行为,但不赞同不代表对这件事有歧视。
“那你想……”还没等晏如壹发问,文殊就哭得更厉害了。
“我……我已经做过人流手术了。”
“那?”
“没流干净,这几天出血特别多,我真怕自己就这么流死了。”
“他知道吗?”晏如壹一边给文殊擦泪一边问。
“知道,他说要带我再去做一次,可我害怕。那家诊所设备特别简陋,环境也不好,我不敢去了。”
“怎么不去正规医院处理呢,怎么能拿身体当儿戏呢。”可怜之人总是有可恨之处。
“他说那儿知道的人少,是他室友推荐的,说他室友的女朋友就在那儿做的,效果还……”
“还不错?你怎么这么傻呢!两个敢做不敢当的人渣!”
“我知道错了,这不都付出血地代价了吗?”
晏如壹知道,文殊从小在家就被看管的很严,遇到这么大的事儿,她一定不敢和家里说,在这个对她而言陌生的城市,自己可能就是她的主心骨了。
“这样,我回去查查好的医院,明天上午没课,我陪你一起去。”
“壹壹,你真好!你……你能……”
看文殊的样子就知道她想问什么,“是不是钱不够?”
“我付完房租就没钱了……”
“你们在外面租房子是你花钱?!”
“他也有分担的,但是他说想多攒点儿钱,以后好能在h市付个首付,好能让我们早点儿有一个家。”
“这你也信!”
“他不是骗子,你也认识的。”
“我认识?!”
“他是你们系的。”
“我们系的?”
“嗯,他之前不让我告诉你,可……”
“谁,说吧。”
“陈……志宇”
不说还好,一说晏如壹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年几乎全系同学都知道,陈志宇凭借一手好字帮别人写情书,然后自己追晏如壹,很多男生都被他耍了,而且就在追晏如壹的时候,陈志宇还在和一个历史系的小学妹同居,和一个外校外语系的小姑娘暧昧,要不是被孔晓撞破,一顿暴打,晏如壹也差点儿被这个渣男的字迹、才华和甜言蜜语所迷惑。从那以后晏如壹见到陈志宇就总觉得和自己不小心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那就是个……算了,你以后离他远点儿,那样的男生绝对不适合你。”
“志宇和我说过他之前很荒唐,可他说愿意为我守住身、守住心,他说他和那些人在一起都只是玩玩,他只想和我走一辈子。”
“那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话他和多少人说过!你要是沉迷在他的甜言蜜语里,你的人生就毁了,你知不知道啊文殊!!!”眼看着文殊一副单纯的心甘情愿被骗的神情,晏如壹只觉得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白费心思。“算了,先把手术做好吧。明天咱们起早走,不然人多该耽误下午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