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命运

　　程思静没理他，径直走到那老警察身边恭敬道：“您就是这里的所长吧，我们是特案组的，我们队长正在里边等你。”

　　那老警察正是青窑镇派出所的赵所长，他朝程思静点点头，两人边聊边往院里走去，瓜子儿看着两人背影一脸懵逼。

　　乔洛好笑地看着他，“咱们程博士就是厉害啊，一眼就看出来了。”

　　瓜子嘴角抽搐嘿嘿一乐，“这所长脾气不错，我也是嘴欠，你说他听到没有？”

　　孟杨和乔洛都没再理他，三人打听清楚了那孩子家的位置，没开车，决定溜达着过去，看看镇上的环境。

　　这镇子虽然是以开窑为生，可干净整洁，街两边的墙上还有画着彩绘画的，有荷塘有彩蝶，还有的题着诗，化气息十分浓郁。

　　三人没早出去多远，刚才那个递烟的警察赶了上来，一上来就十分亲热地喊道：“哥儿几个等等我，我们所长让我带你们去。”

　　他赶上来看看乔洛，“哟，还有个美女呢，哈哈，刚才那个也挺漂亮，怎么，你们特案组招人还看长相吗？”

　　乔洛笑笑没说话，他又大大咧咧地哈哈道：“我叫曾哲强，比我大的叫我小曾，比我小的叫我强哥，你们几个看着叫吧。”

　　这人真是大而化之，他们三个反而不好再端着，聊起来才知道，出事的这家三口人，可不是正常的三口之家，是奶奶，妈妈和孩子。

　　爷爷早逝，寡妇奶奶养大了儿子，娶了媳妇生了孙子，本来要往好里过了，谁知道儿子贪心要再起个新窑，施工时出了差错埋窑里死了。

　　于是儿媳妇也成了寡妇，重复婆婆的命运，养大了儿子，马上高考上大学，眼看着就要熬出来了，居然给自杀了。

　　乔洛听了唏嘘不已，“这种家庭里，很容易走极端，要不就是极宠要不就是极严！他家是什么情况？”

　　曾哲强叹口气，“他家更极端，极宠也极严，高三的孩子，十八九了，学校离家没半里地，天天送饭，就怕他来回的耽误时间。家里田里窑里什么活儿这孩子也没干过。唉，说实在的，这么小的孩子没了我们也心痛，查是肯定会查的，可那真是自杀，就他家这状况，两个老女人守着他望子成龙的！天天催天天励志的，孩子压力肯定大，我估计他肯定是模拟成绩不太好怕考不上好大学，干脆把自己解脱了。”

　　“估计？你们没去学校查过他的成绩？”

　　曾哲强眼神闪烁，“人死透了，才把我找去，一进门就听孩子妈在哭，是妈害了你，就算考不好也不能这样。哭来哭去都是这些话，我们也就先入为主了。”

　　乔洛了然，家长都把责任往自己自上揽，谁都会这么想啊。

　　又走过两条街，终于到了。孩子叫赵磊，家门口糊着白纸，写着孩子的名字，还画着符咒。

　　曾哲强看乔洛打量那白纸，就解释说：“这是我们这里的风俗，没成人的孩子死了，要放一天，招魂作法祈祷他下辈子投个好胎。”

　　他率先推门进去，开门见山地喊道：“嫂子，市里有几个警察过来问你点事。”

　　没人应声，曾哲强招手让他们进来，直接领进了屋里。

　　赵磊家屋子老旧，还只有三间，中间堂屋旁边两间卧室，那孩子就停在堂屋里，灵床前一个头发凌乱满脸憔悴地中年女人正往火盆里扔纸钱。

　　曾哲强上前一步，轻声细语地说：“嫂子，市里来人了想跟你谈谈。”

　　赵磊妈这才看到他们，她脸上那种空洞的表情是人就能看出心如死灰几个字。曾哲强说她丈夫在赵磊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而她一直没有改嫁，肯定是把赵磊当成了全部的希望，现在只剩下绝望了。

　　乔洛看着心酸，过去蹲在她身边，张嘴刚要叫阿姨，又顿住，还是随着曾哲强叫吧，“嫂子，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保重自己啊，我们是……”

　　“保重自己？我儿子都死了，还保重自己干什么？没人等我洗衣做饭没人用我给他攒钱上大学了，你说我保重自己干什么？”赵磊妈说着说着扑在地上痛哭起来。

　　乔洛本想安慰安慰她拉近关系再说尸检的事儿，没想到一句话没说完呢，把人家惹哭了。

　　赵磊妈的话透着伤心绝望，把乔洛也带进了那种情绪，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人间悲剧之首。

　　她心疼又尴尬地站起来，朝曾哲强投来求救的眼神。

　　曾哲强叹口气，把他们拉远，“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们先去问问赵奶奶吧，我劝劝。”

　　他伸手指了指里间，乔洛等人这才发现里屋床上坐着个老太太。乔洛不敢再上前，孟杨只好先来，他怕一提赵磊这位也哭，婉转道：“奶奶，我们是警察，市里来的，想给您做下笔录。”

　　赵奶奶脸上没有痛楚只有麻木，她不解地看着孟杨，“是警察啊，孩子都没了，你们来干什么？”

　　“我们想给您做下笔录！”

　　老人家还是一脸疑惑不解，“笔录？”

　　乔洛叹口气，上前道：“奶奶，我们有点事想问问您。”

　　“问吧问吧，想问什么就问吧，反正我们家完了没念想了，也不怕丢脸了。”

　　乔洛不敢再安慰，也不知道从何处问起，再次默默退开，听孟杨和瓜子儿询问，那两人知道老人家有些话听不懂，问得十分接地气儿。

　　原来赵磊去年就自杀过，当时是割腕，自己拿小刀乱划，只留下点小伤疤，骂了几句他也保证不再自残，她们就没往心里去。

　　上个月他们隔壁班一个孩子自杀了，他晚上回家吃饭时就又提起来说自己想死，说是死了一了百了，再也不用受苦。

　　被他妈骂了一顿，说是马上要高考，考上好大学就要苦尽甘来，还是没在意。

　　谁料到昨天他居然逃课了，那天一大早赵磊妈伺候他吃了早饭去上学，然后她去窑里画瓷，赵奶奶去临街做手工串珠的一户人家做串珠。

　　等到快中午时，赵磊妈回家做饭，要给孩子送去，谁知道屋门大开着，赵磊就直挺挺地挂在堂屋的房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