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白第二次真正碰上慕歆，是十多年后。
白日里，他胆怯，懦弱，不爱说笑，永远都面无表情，人生第一次的破功，只除了对慕歆，他下了狠手。
她还是那样高高在上，一个眼神就让人或害怕或崇仰，她单打几个男生都轻而易举；夜白呢，永远是受欺负的弱者。
她为什么救他？为什么碰他？为什么笑他？
是为了报仇吗？一定是的，她从小就虚伪，长大后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肯定记起了他，要不然为什么要取他的眼镜。
不，他不要，他讨厌这种被压制的感觉。所以他还手了。
夜白出手，伤了慕歆，再一次！
“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要不然，我会杀了你！”是真的，会杀了她的。
夜白也不知道，为什么唯有对慕歆，他有那么强大的爆发力，似乎是从小就有的憎恶乃至恨。
他恨，恨她的忘却，恨她的接近，恨……他所憎恨厌恶的一切，她都不以为然。
可是当她很委屈的时候，他只能努力扼制住心底的怜惜，用全身的力气控制那双似乎下一刻就想要将地上的少女抱起来的手。
不，他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只要慕歆不出现，他就不会变。
父亲的忌日，那个夜晚，他又出去打架了。
又是慕歆，果然不怕死。
可是，现在的她为什么这么真诚？
是演技提高了吗？
虚伪的人，永远都虚伪，怎么会改变呢。
可是手指一动就能掐死的女孩，他还是下不了手啊。
幼时都能狠心的他，为什么现在不忍心，为什么为什么？慕歆，你告诉我为什么？
呵，多可笑啊，他竟然喜欢她的触碰，他竟然该死的悸动。
凭什么，我凭什么要去在乎你？我明明该如此憎恨你，憎恨你们一家！
夜白不喜欢跟慕歆同处一个空间，他从教室里出来，漫无目的的走着。
他能感觉到身边跟着好些人，他一步步走向人少的地方，就是为了发泄。要么打人，要么被打，他习惯了被忽视，习惯了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露出那颗黑色肮脏的心脏。
可是，为什么，慕歆要出现？
慕歆的出现，让他没了理智，那是怎样的感觉呢？他不知道。
他抛弃了慕歆，有种诡异的满足，很奇特。
“错，只有她。”他留下慕歆一个人被群殴，他虽然走了，却还是报了警，他以为她会毫发无伤，毕竟她能单挑好几个人。
可是，他失策了，慕歆被揍的很惨，他能看到鲜红的血污染那张脸蛋，他看到少女在地上疼得抽搐。
他的身体也随之痉挛，他控制不住，跪了下来，然后极尽疯狂地爬到她身边。
“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不要你有事，慕歆，我求你，我求你不要抛弃我……”
他的爸爸也是这样死去的，在他怀里，其实那时候，他并没有很悲伤，所有人都说他天生的冷血。
可是慕歆，你知道吗？当医生从我怀里抢走你的时候，我像条疯狗一样撕咬他们。
他们不让我上车，我就去追，去撞，我逼得他们头疼。
医生说要叫家属。
我告诉他们，你只有我，只有我啊！
是的，慕歆，是他的，谁都抢不走，哪怕是她的爸爸和他的妈妈。
他们其实来过的，被他赶走了。
他用自杀威胁那个女人，他割了脉，好多血，他脸色苍白，几近晕阙，可他不在乎。
他诅咒他们不得好死，他甚至真的出手伤人，然后自伤。
“小白，你不要这样，冷静一点……”那个女人很焦急。
“你不管我，也不许管她，我会生气。”他对着自己的母亲，露出偏执又残忍的笑容。
他们真的走了，终于又只剩下他和慕歆，真好。
“慕歆，你只属于我，好不好？”
他亲吻她的手指，见她未醒，才大胆地吻她的眼睛，她的嘴唇。
他明明那么想拥有她啊，可是醒来后，他却不得不伤害她，嘲讽她，离开她。
他告诉她，没有人关心她，她被抛弃了。
慕歆不在乎，她一点也不在乎，他看出来了，像小时候一样，淡漠到令人心惊。
天生拥有，你就不在乎，唾手可得，你是不是更不会在乎？
如果，让你知道，我可耻又卑微地喜欢着你，你会不会……永远离开我？
你为什么那么残忍，让我由奢望变成绝望。
慕歆，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我不想看到你哭，不想看到你受伤。
我乖乖地供你驱迁，我看你生气吃醋，我看你为了我与人争风吃醋。
我好想好想抱住你，我果然抱住了你，不会被你发现，不会被你看到我的不正常。
你是不是耍我的，就像当年耍我一样？其实你记得当年，只是你不说，你就想看我为你痴狂，对不对？你很满意我的千依百顺，对不对？
他想问，又不敢，他怕问了之后她的默认；
他更怕，她本来不记得，因为他的质问，又忽然记得。
他承认自己思想不正常，可他不想让慕歆发现这种不正常。
他开始像以前一样上学，他想忘了慕歆，像以前一样正常生活。
他看到那群人，打慕歆的那群人竟然被放了出来，不能容忍。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慕歆到现在都没有痊愈你们却能逍遥？
他想要他们活不了，哪怕他被打死，他死了，这些人得一命还一命。
是啊，一命，只能换一命，而不能惩罚这所有人。
他不能死，如果只能换取一条命，还不如由他动手。他亲手，就没有人能救他们，他们必须死！
在他殊死搏斗的时候，身边出现了另一个人，是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我正好也想解决他们。”
最后，他累的瘫在地上，少年想拉他起来。
他不需要，因为“我女朋友，她会吃醋。”口吻很认真。
“我是男人。”叶若觉得好笑，一边觉得这人莫名其妙，一边思考自己是不是暴露身份了。
哪料到夜白清清冷冷蹦出一句，“男的也不行，她很小气。”小气到男女老少都会让她生气的地步。
夜白一想到医院里的情景，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起来。
“我能让他们的死，神不知鬼不觉，你知，我知。”叶若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地上的死人像是凭空消失。
叶若解释说，那叫复仇空间，总有一天，他所有的仇人，都能在里面腐烂。
“呵。”夜白轻笑，这人很有趣，不过也仅仅如此。
“那我们就后会无期了？”叶若问。
“永不再见。”夜白答。
他不会跟杀人犯在一起的，慕歆会不开心，他宁愿自己还是被人欺负的对象，即便慕歆只是同情他。
慕歆知道他爱吃芒果巧克力但gap，小时候，小时候他才爱吃的，她想起来了么？
他千方百计试探，得知慕歆没想起来，他很开心。
所以他不说话，他不想让她知道他的心思，他的痴狂，他的脆弱，他的言语错乱，他统统不想让她知道。
他是疯了吗？一边疏远她，一边又渴望她的接近。从小到大，他习惯了隐藏情绪，哪怕看到她的那刻，他兴奋紧张到害怕失去，呈现给慕歆的样子，永远是阴沉可怖的。
慕歆，慕歆……
他在心底一遍遍叫她的名字，他发呆的时候，想她。
她忙碌的时候，他的视线跟着她，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直到看不到，他才站起，小心翼翼地跟着她。
幸好他有眼镜，在很大程度上掩藏他的热切。
慕歆，慕歆，慕歆……
啊——
心脏抽痛，只因为不断地想念她。
旧伤发作，治愈能力停止。
他不想被慕歆看到，所以他逃了。
将自己关在阴暗的房间，躺在冰凉的地面。
原来，我若无情，便能自愈；我若有情，只好永受其害吗？
慕歆走了，他颤颤起身，将她做好的面条，吃得一干二净。
这样，就挺好……
慕歆又来了，暴风骤雨，她穿的很少，他很心疼。
可她为什么要敲门，她不是有钥匙吗？为什么要敲门。
他不敢开门，不敢说话，他怕一开口就是慕歆，他怕一开门就是禁锢。
慕歆，慕歆，慕歆……
他回短信，竟是满屏的慕歆，他狂躁地扔了手机。
他想她，想到最后只能闭上眼，回想与她的点点滴滴，最后又认命地重新捡起地上的东西，发出两个字眼“回去”。
他躲在帘后，透过小小的缝隙，追随她的身影。
该死，她走了，被我气走的。
夜白沿着落地窗缓缓蹲下，半跪在地上，头靠在窗面，颓然地望着，刘海之下是墨眸深处的失落与悲哀。
她没走，她在淋雨，他舍不得，所以哪怕她的借口很假，他就是舍不得。
他不想让她淋雨，多一分一秒也不可以。
他终于抱住了她，心口跳的飞快，一声一声，都是慕歆。
她与他之间的距离，太远，如果靠的太近，会万劫不复。
他以为，他和慕歆会一直这样。
慕歆喜欢他，他不承认喜欢慕歆，慕歆是他的。
可是，慕歆不是他的，她属于太多太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