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夜,祁霖又施了窃梦之术,为确保我呆在洛天冥身边安然无恙,可我问他镇里状况还有婆婆有没有回来时,他支支吾吾地转移话题,好像有意要瞒着我。后来的几夜,他没再来看我。
我本就心乱如麻,此番一来更是惴惴不安,胆战心惊,生怕他遭毒手之手。呸呸呸,祁霖身手不凡,不会有事的。
沉睡了三天三夜后,我才能勉强起身,昏昏沉沉、头痛欲裂。三日来,洛天冥一直衣不解带地守在我身边,此刻却不在屋里,我虚弱地唤了一声,喃喃三个字怕是只有自己能听见。颤颤巍巍地扶着床榻倚坐在梳妆台前,看着古铜镜前的自己,我着实吓一大跳,我怎么成了这幅鬼样子。
白皙粉嫩的脸蛋已然憔悴不堪,水灵灵的眼眸失了往日的色彩,沧桑地凹陷,樱桃唇瓣甚是惨白,若不是见着地上的影子,我当真以为被洛天冥的煞气害了命。我稍作打扮一番,才勉强有些血色。
我担心祁霖和婆婆,匆匆忙忙出了屋子,却依旧没有见着洛天冥的身影,本以为会撞着决明子,还想拜托他帮我捎话给洛天冥,告诉他我有事得走,可一路下来荒凉的连个鬼影都没有见着。
三月的阡陌田垅,荒败地杂草丛生,寂寥无人,若是放在以前,淳朴勤劳的乡亲们定是有说有笑地在田间耕地播种,却发生了这种事,死的死,逃的逃,死寂沉沉,就连大街小巷都寻不得人影。
我跑遍了自己家、钱浅家还有祁霖家,都不见他们,不好的预感铺天盖地袭来,压着我的胸口很痛,绝望中的我倚着破败的墙壁啜泣:“你们一定不能有事。”我沉浸在悲恸中,没有发觉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小羽?”张爷爷捋着发白的长胡须,轻轻唤了声。
糟糕了,我怎么能这般粗心大意,竟被人发现。张爷爷虽与婆婆交好,但是当初在火场的时候,他信了我是嗜血妖女,同其他村民一样巴不得我被烧死。如今竟被他逮个正着,我一骨碌地起身想要逃跑,霎时天旋地转,若是放在以前我的身子绝对不会这么娇弱,没想到洛天冥的煞气对我造成这么严重的伤害。
张爷爷老泪纵横,颤颤地说道:“小羽啊,爷爷总算是找到你了,整个镇子都误会你了啊。”
“误会了我?”我虚弱地扶着墙垣,内心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欣慰,终于真相大白了?
几日前,村民还将我当成妖女要将我干净杀绝,我还差点被乡亲们烧死,之后又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如今终于还我清白了?想到这,我竟破天荒地哭了起来,激动地追问张爷爷凶手是谁,我婆婆还有祁霖现在可都安然无恙?
“小羽,来,跟张爷爷去药堂,你婆婆也在那儿,我和你细说。”张爷爷笑眯眯地捋着花白的胡须,和往日一样慈祥和蔼。
张爷爷是镇子里医术最高明的大夫,大病小病都能医。他心系芸芸众生,常常外出义诊,不收老百姓一分一厘,是村民最爱戴的人,更是被称作活菩萨。小时候我经常去他的药堂找张思远玩,张爷爷总是一边看着医书一边望着我们笑,还不忘捋捋他花白的胡子。映像中的张爷爷,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药堂有些破旧,墙角好几处剥落,一片黑一片白的,药堂里草药的香味还是与以前一样,总是那么醇厚沁鼻,让人甚是舒心。我环顾了一圈,没有见着婆婆与祁霖的身影,有些困惑便问张爷爷。
爷爷说嗜血恶魔还没有抓到,若是明目张胆地待在外边很不安全,他将婆婆安顿在地窖里。
十年来,我虽常常来张爷爷家玩,但还是第一次知道他家有个地窖。
张爷爷不紧不慢地将我带到后屋,费了好些力气才掀开地上的一块石板,递给我一盏油灯,让我先下去,他要先处理一些事,随后再来找我。
我急于要见到婆婆便没有多想,接过张爷爷手中的油灯,小心翼翼地往地窖下去。
我的眼睛到了黑暗的地方就不好使,就算有油灯也看不真切,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挪走着,木梯子“咯吱咯吱”,鬼气森森。越是往下走了些,越是觉得有一股味道,但是这股气味与地窖上的药草味相撞,我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气味,很肯定的是,难闻得呛鼻。
还没有走到底,张爷爷就将石板合上了,估计是怕被恶人发现,谨慎一点是好事,再说了,张爷爷说他待会儿会下来找我们的,我也不用担心出不去。
石板盖上后,地窖里的味道越来越浓重,好像是腐烂的味道,不不不,这怎么可能,一定是地窖常年不通风,潮湿发霉,有些味道也很正常。
下了木梯子,脚被什么东西绊了绞,一个不留意就摔在地上,身子好像压到了什么东西,一根一根,还很坚硬,我将油灯搁到绊脚的东西上,吓地失声尖叫。
这……这……这地窖怎么会有人的白骨,我怕地头皮发毛,小心翼翼地将油灯往地上照着,差点被吓晕。整个地窖,竟全是稀稀落落的尸骨,很多都是身首异处。还有一些正在腐烂的尸体,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看得我胃一阵翻涌。
“张爷爷!张爷爷!放我出去!”我心下一慌,朝着地窖上面竭力嘶吼。
我不明白,宅心仁厚的张爷爷,为什么会藏有这么多尸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不管我怎么捶打石板,终究没有回应。
地窖的不远处,此起彼伏地传来虚弱的喘息声。后背一阵发凉,我硬撑着瘫软的身子,壮了壮胆,呵斥一声:“是谁!别装神弄鬼!”
依旧是虚弱沉重的喘息声,却没有回应我。
出去已经是不可能了,我咬咬牙,往喘息的方向走去。寂静的地窖里,我那被吓的魂不守舍的心扑通扑通乱跳,更是给阴气的地窖渲染了惊悚恐怖的气氛。
等我走进喘息声,隐约看见一个人影,我颤抖地举起手中的油灯,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