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子神色一凛，天上倒挂的锥形冰棱纷纷自根部断开，如同一柄柄从天而降的巨大利剑，朝着我们砸来。
楚瑜珩出手将我推远，我还未站稳，方才我所在的地方已经被一根巨大的冰棱砸中。
差点变成冰冻肉泥的我默默安抚了一通受惊吓的小心脏。凝神冷静，以意念覆盖周围，不断坠落的冰棱被强制性地定在了半空之中。
“不自量力。”红衣女子冷笑一声，周身气势暴涨。
整片雪原之中，充斥着两股不同的力量。我想让那些冰棱停止，红衣女子却是想要这些冰棱不断坠下。两股力量的角逐，让那些悬在半空的冰棱不断颤动。
我额头开始冒汗，能明显感觉到红衣女子的那股力量渐渐盖过我的。悬在我头顶的冰棱欲坠不坠，我却不敢挪动半分。稍有怠慢，冰棱只会如雨点一般落下，避无可避。
只是，我完全被红衣女子的力量压着打，硬撑也撑不了多久了。
喉头一甜，我施加在整个空间的意念都被红衣女子尽数驱逐出去。头顶冰棱也在顷刻间掉落。
楚瑜珩飞身将我扑倒，躲过了被冰棱洞穿的危险，但我知道，随之而来的只会是如倾盆大雨一般落下的冰棱。想来楚瑜珩也意识到这点，他将我护在了怀中，在我耳边低声道：“找机会离开这里。”
随之传来的，则是一声闷哼。其中一根冰棱深深的扎在了楚瑜珩脊背之中。我怔怔地缩在楚瑜珩怀里，明知道现在只要我想着自己出去，就能够回到宿舍，逃离危险，可我脑海里乱做一团，根本无法集中意念。从天而降的冰棱在我眼中就像是一枚枚朝向我的针尖，越来越靠近。
却在最后关头，悬在了近在咫尺的地方。
“滚吧。”红衣女子声音冰冷。
冰棱在一瞬间消失，茫茫雪原也在转眼间便不见。我又回到了熟悉的，白茫茫一片的识海之中，却还是有些回不过神。
楚瑜珩不见了，想来是被红衣女子送走了。
她踱步走到我面前，将脸上面纱摘下，露出了一张与我极其相似却又比我好看许多的脸。
看我震惊的眼神，红衣女子轻笑起来，“我说过，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我躺在地上装死，半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她盘腿坐在我身边，一手支着下颌，低头看我，“被刚刚那个场面吓傻了？”
我摇了摇头，“我见过你。”
“是吗？”
“楚瑜珩，我诅咒你，生生世世，不得所爱。”我将之前听到的那句话重复了出来。
“在一个山洞里，还有一片黑茫茫的河水之中，你都在说这句话。”我躺在她旁边，却不看她，而是直直看着头上那片白光，眼神涣散。
“哦。”红衣女子只简单应了一声，没有太多情绪。
“最后为什么停手了？”那是绝对压倒性的胜利，那些冰棱瞬间就能将我和楚瑜珩剁成肉泥。
红衣女子轻叹了一口气，“害怕。”
“幻境只能困住一个人的意识，但若是意识受伤，身体也会受伤。意识死了，人也就死了。”红衣女子躺倒在我旁边，“你说的那条黑河，是忘川。我曾在忘川之中发愿，希望三世之后，和楚瑜珩就再也不要相见了。而你，就是第三世。”
我有些惊疑地扭头看她，原本以为之前她说我就是她，她就是我的时候，是骗我的。毕竟刚才她是真的想连我一块弄死，又有谁会想要杀自己呢？
“我当时看你那么蠢的一直护着他，我真是恨不得连你一块杀了，反正你死了能再去投胎，我要报仇却没那么容易。”红衣女子眼中神色复杂，“可到最后关头我又很怕，怕一旦这一世死了，以后都不可能见到楚瑜珩，也就没办法知道，当年的真相了。”
红衣女子说完这话之后，脸上神色哀恸，“当年我一时意气用事，致使叶家衰败到如今这步田地。若不能知晓当年的真相，因果结就无法解开，就没办法救叶家。我都已经害了叶家一次了，总不能再因自己的事情，让叶家真的从世上消失吧。”
“因果结？”这个名词似乎太专业了，我不太懂。
“你当真是半点术法都没学过啊。”红衣女子轻笑，“我对楚瑜珩以命立咒，本就是玄门禁术。加上立咒之时心怀怨恨，被怨气反噬，三世都会怨气缠身。而我作为叶家家主，叶家与我命承一脉，自然也受到了影响。”
这个话题就很沉重了。我扯了扯嘴角，却半点笑不出来，这个锅虽然严格意义上不算我的，我却不能不背了。
“你要早个十几年，在我还小的时候告诉我这些，我肯定勤奋点，好好将叶家的术法发扬光大。你现在告诉我毛线用处都没有，反正我又不会术法，外婆也死了，也没人教我了。”
而且自学这条路我试过了，完全走不通啊。
“我也不过是当年残留的一丝怨念罢了，如果不是被怨灵珠唤醒，我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想早点告诉你也毛线办法都没有。”红衣女子学着我的口气噎了我一句。
“……”
“麒麟玉璜。”红衣女子斜乜了我一眼，“把麒麟玉璜取回来，对了，还有黑玉剑，也要拿回来。本来就是我叶家的东西，那只僵尸竟然还用得顺手了。”
看红衣女子提起楚瑜珩就气得牙痒痒的样子，我讪笑道：“一看你就是个为大局着想的人，不要那么冲动嘛。”
“滚滚滚，不要在这里烦我。”红衣女子挥了挥手，懒得再和我废话。
我被强制送出了识海，一睁眼就看到楚瑜珩一脸担忧的看着我。
见我醒了，他却半句话都不敢说。我便也板着脸唬他，“事情我都知道了。”
果然，楚瑜珩一听，脸色都白了。我便更加严肃地看着他，“是你杀了我。”
楚瑜珩僵着身子半晌，还是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我还诅咒了你。”
楚瑜珩继续点头，只是神色越来越慌乱，就像是个等着被处决的死刑犯。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我？”
楚瑜珩看了我一眼又一眼，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我不能说。”
我脸色是真的难看了，原先开玩笑的兴致瞬间没有了。
他神色慌乱，想要抱我，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我曾经起过誓，不能将原因外泄，否则，爱人暴毙，家人魂魄不宁。”
话一说完，楚瑜珩便抿紧了双唇，却还是有血从他嘴角流出。
“那啥，我就是问你几个问题，不至于急到吐血吧。”
楚瑜珩张嘴想说什么，才一开口，便喷出了一大口血。那血量，感觉我应该找个盆来接才行。
我被这个吐血的架势给惊到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