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怒之间的马子建,终于明白了这些时日苏代、贝羽、赵慈这三个家伙为何突然安分了起来。要知道,这三个家伙自起兵来,手下的势力就不比马子建差。之所以推选了马子建为南阳太守,是因为马子建穿越的这个秦颉走了狗屎运,一刀斩了张曼成,他们才不得不如此。
也就是说,在他们眼中,不过将秦颉当做了一杆旗而已。心里想的和手上做的,都不过要在这乱世当中捞上一笔。
从马子建赈济难民开始,他们那鱼肉百姓的行为也收敛了起来。马子建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刷新了南阳吏治,使得整个宛城气象一新,这些家伙也知道他们为大势所不容,所以都自觉夹紧了尾巴。可想不到,原来这些家伙根本不是有所醒悟,而是就等着瓜熟蒂落的时候,趁机来上一刀!
甚至,马子建都怀疑,这些家伙恐怕从一开始,就认为自己也是在跟他们一样打的那等龌龊主意。要不然,他们是疯了连通知不都通知一声,就彻底得罪了拥有三千敢拼步卒和两百精锐骑兵的马子建?
可不管事情到底如何,这三人突然来这么一杠子,算是将马子建得罪死了。吼叫完的马子建,当即便掏出虎符拍在案几上道:“汉升,去集结兵马,老子不砍了这些王八蛋的脑袋,老子就不姓秦!”
身为曲侯兼马子建亲卫首领的黄忠,这时也一脸怒火,接过虎符之后,当即便大踏步朝堂外走去。随即马子建犹不解恨,又吩咐聘道:“仲业,回府邸将我的战甲和兵刃取来!再告诉那些乡勇,一炷香时间没有在都亭集合的,老子就杀了他们祭旗!”
一脸沉凝的聘抱拳离去。一时间,堂上这些士大夫都被马子建杀气腾腾的模样惊傻了,李严和邓羲两人还好,毕竟当初就领教过马子建这等凶蛮的架势。可剩下这些人,见到马子建从来就是一副……呃,尽力质彬彬的模样。由此,他们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尤其刚才那个臭骂马子建的郡吏,此时见马子建这等反应,更是疑惑小心地问道:“郡守,此事当真不是你授意?”
“老子就是死了,坟地才多大的一个坑儿,犯得着抢百姓活命的地?”一巴掌拍在案几上,也不管手疼不疼。这一次,他是动了真火了。
那郡吏先是吓得一哆嗦,可终究是条真汉子,闻听马子建这一言,当即表态道:“郡守如此,小人也愿参战,手刃了这些害民贼!”
“不可!”关键时刻,堂下还是有冷静人的。从震惊当中反应过来的李严大声叱喝了那郡吏,随后拜倒在马子建面前道:“郡守万不可如此意气用事,苏代、贝羽、赵慈三人虽罪不可恕,然三人明显一心,手下兵士也有七千余众。郡守手下不过三千兵卒,一旦火并起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这个时候,陈震也清醒了过来,同样与李严一起拜倒在地道:“正方所言极是,如今宛城不过初逢平定,可汉室天下黄巾蚁贼作乱之势仍如火如荼,更对南阳一地虎视眈眈。这等乱贼所惧者,自然乃郡守威名,然宛城一旦火并消息传出,黄巾乱贼趁势相攻,郡守又当如何抵挡?”
马子建再震怒,但终究是活了九辈子的人儿,深知冲动是魔鬼。更何况李严和陈震两人的话也不无道理,他虽然可倚仗韩信、黄忠、聘的韬武略,解决了苏代、贝羽、赵慈三人,但一场大火并下来,他三千兵卒就算不打没了,也得去一半儿。并且眼下的确不是什么太平时节,刚刚有一点喘息的南阳,还真经不起这样的大动荡。
也就在马子建窝火的时候,他便体味到了祸不单行的滋味。堂外,韩信一脸阴沉地带着黄忠和聘两人回来了,刚一入堂,韩信便将虎符放在了马子建的案上:“出兵火并一事,不可行。”
“怎么,难道连你堂堂的韩大校尉,也惧怕那三个鼠辈?”对于李严和陈震的劝告,马子建本来已经冷静了一些。可一听韩信这话,他还是忍不住呛了韩信一句。
别人不知马子建这话的深意,但韩信自然不会不知。由此,韩信的脸不由更加阴沉地仿佛要滴出水来,恐怕若不是旁人在场,他当即便会将手中的剑架在马子建脖子上。
好在,韩信平日的积威已甚,凝视了马子建一会儿,马子建不由便心虚起来。见状,韩信才不屑地收回他你那如刀一般的眼神,转身向众人说道:“我刚得到消息,一股黄巾贼已经流窜到了宛城郊外,所图乃宛城无疑。”
顿了一顿,韩信才转头过,冷硬地向马子建补充道:“这股黄巾贼,正是前番斩杀了上任太守的八百流寇,他们的首领——冯越!”
韩信后面一句话出口,整个大堂立时一阵寂静。在座之人,没有一人见识过这支黄巾贼的厉害,但都对这支黄巾贼有所耳闻。这些时日,冯越的传说已甚嚣尘上,在那些黄巾贼的口中,这位冯越乃天神下凡、战无不胜,手上八百流寇也被传成了杀入如麻的铁血精锐。
尤其马子建,闻听这个消息时,脸色更是一下僵硬了起来。心底一股阴冷的寒气似乎流过其中,让他的思维都慢了半拍。
马子建不得不承认,他自穿越到现在,一直都顺风顺水。轻松破解了归正系统的使用方法,收拢了一票臣武将,还在宛城一地折腾出了不小的声望。以至于他有时候都会忘了自己穿越到这个时空,究竟带着什么样的任务。
可从韩信第一次说起冯越的时候,马子建便知道这位敌手绝非一般人。那个时候,冯越以八百人便击溃南阳太守褚贡,却又抢掠了一些物资后离奇消失。从此马子建只间或听到一些这人的传闻,却丝毫没有切实的消息——这等神出鬼没又骁勇善战的敌人,显然不是他之前击败的那些散兵游勇。
更不要说,这家伙此时出现,还根本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内忧外患的逼迫下,让马子建一下彻底冷静下来。他不甘地跪坐回主位,问计道:“事已至此,如之奈何?”说这话的时候,马子建虽然知道在场恐怕只有李严的智力最高,但奇怪的是,他的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地瞟向了韩信。
只可惜,韩信终究是被刘邦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帅才,而非一位枭雄。面对这样的难题,他闭目良久,也毫无对策。反倒是李严,沉思片刻后开口道:“郡守,当今之计,不若请外援襄助。如今皇甫将军、朱将军正于豫州一带剿灭黄巾贼。郡守若能与朝廷大军取得联系,那无论固守宛城、还是平定苏代、贝羽、赵慈等人,皆有了倚仗。”
李严这话一提醒,马子建也忽然想到,自己好像已开始脱离了历史轨迹。历史上,秦颉将斩杀张曼成的消息送至皇甫嵩那里后,很快便与皇甫嵩、朱儁等人汇集一处征讨黄巾了。可现在,从他未穿越的时候,便派去了送消息的人。可穿越又十四天了,皇甫嵩那边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只怪这些时日马子建在宛城过得太舒心了,也就没太在意此事。现在一想起,他就觉得事情不对劲儿了:“莫非,那冯越斩杀褚贡之后,其实一直未离开南阳?故此,他为了隐匿行迹,便将我等联络朝廷大军一事给截获了下来?”
这话一出口,马子建登时便与韩信一对眼儿,从对方的眼神中,他们看出这个猜测,十分有可能。
这样一想,这个冯越就更不简单了:他仗着自己来去如风,竟然一直都藏在了皇甫嵩、朱儁等人的眼皮子底下。深谙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这条规律,当真胆大到了极致,也狡诈到了极致……
并且,他偏偏早不露行迹、晚不露行迹,偏偏在宛城发生了这等事,民怨激愤的时候露出了行迹。如此推测,他不仅在宛城有一定的眼线,而且还显出他足智多谋,知道这时候攻打宛城,正是最合适的时机。
一想到这些,马子建忍不住便觉得脑袋疼:一来,冯越这破事儿,非但对他解决宛城一事毫无裨益,反而令事情更加雪上加霜;二来,冯越越是厉害,马子建的心,就越发颤……
不过,就在马子建头痛欲裂的时候,忽然一道灵光从脑中闪现。他陡然立起,脸色凝重,若有所思缓缓开口道:“负负得正,坏事凑一块儿,不见得就不是好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