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叹息长恨生 第24章
作者:岑酒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初秋以至,几天的闷热今日下起雨来,看势头要下好一阵儿。

  江岑酒恹恹了几日,把绯月等人都看的揪心,生怕一个不好惹她不顺心,今日却突然好了,一点也看不出来往日的阴郁,这会子风如正陪着她在书房练字。

  自风如对江岑酒投诚以来,江岑酒便对她十分的信任,事事都不再瞒她,又因那晚之事,风如只字不提,守口如瓶,对着绯月也瞒住了,让江岑酒更是满意非常,事事都要她在身边伺候,只叫绯月流萤好生把药经和易容术学个仔细。

  房中江岑酒写好了一封信,晾干折好,用哨子唤来了白蛇银霜,让它含入口中,指了地图叫它瞧了送去。

  风如见她心情十分的好,道:“公主抑郁了几日,怎的今日却好了?”

  江岑酒拿着棋谱,坐在棋盘边,自己与自己下棋,听她问,就笑着说到:“前几日想不明白,陷入了牛角尖,生怕自己一事未了,又添一事。”

  落下一子,又接着说:“后来一日,我看到廊前有一蚂蚁洞,蚂蚁正在洞边堆着土,把洞口周围包了个严实,想来不日便要下雨。果不其然,今日暴雨将至,我又去廊前看那蚂蚁洞,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风如摇头,不知她说这些是为何。

  江岑酒又落下一子道:“我看到这瓢泼大雨,将地上的花草打的失了精神,那蚂蚁洞口却因为被泥围住,却滴水未进。”

  一子又一子,棋盘上黑白两棋杀的难解难分,风如好像明白了什么,又不完全懂。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只顾着伤影自怜,不去想以后的事情,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说报仇二字?何况来日方长,若我有足够的能力在手,谁又能逼我不成?”

  啪,最后一子落下,原本势均力敌的白棋,被黑棋杀的一败涂地。

  江岑酒一脸的傲气,“如今我为鱼肉,敌为刀俎,故而避其锋芒,待我养精蓄锐,如何不能翻身成那刀俎,宰杀那鱼肉?人若拦我,我便杀了那人,神若阻我,弑神又有何不可?”

  一身的气势,晃的风如眯了眯眼,心里不由的对她更敬畏了一些,江岑酒好像想起来什么,让她去书架下的暗格里取出了一个箱子。

  打开箱子,只见里面躺着一本两指厚的簿子,同一枚印章。

  “这是前些日子,在青城县时,我让绯月偷偷置办的铺子和宅院,以及一些田产农庄,本来都是绯月打理的,只是我让她以药经为主,没让操心太多,如今这些事情便由你来打理吧。只是你要记住,这本簿子里面装的可是我的全部身家,还有很多是和裴家借来的,所以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风如有些惊讶,怎么这些事情她没有发现?看她一脸的疑惑,江岑酒淡淡道:“当时那些目光都被我日日留宿青楼的事情吸了去,绯月又易了容,故而做的隐秘,你没发现倒也正常。若是什么都叫人知道了,那我就真是寝食难安了。”

  如今这些庄子铺子,管的人都还是以前的人手,江岑酒想着先让风如自己打理着,待青绾朱砂学她的举止再学的像些的时候,她便要事事亲力亲为。

  金陵城内一处的院子里,一位身着红纱罗裙的女子,正在院中起舞,举手投足只见接是风情,眉目如画,顾盼生辉,动作行云流水,妙不可言,只是一个转身却显得有些生涩。

  啪的一声,一个三十二岁左右的老嬷嬷手里拿着一根戒尺,打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神色严厉的说:“再来一遍”

  女子停了下来,又重新跳了起来,只是不管跳多少遍都是一样。转身带着生涩。

  “姬琴晚,一个动作,你都练了一个月都练不好,若是一直这样不将心里的杂念去掉,终难有所成。”那嬷嬷气极。

  那名女子面带歉意,不曾开口,那嬷嬷便叫她跪下,一戒尺一戒尺的抽在她的背上,声音极响,听起来极疼。

  “姑娘无事的时候去后院池边多去走走,看看那自然的变化,若是一直参悟不透着天凤浴火舞的要领,就是连上千次万次也终究难成火候。”

  连抽了十几下后,那嬷嬷甩下戒尺自己离去了。

  一旁的小丫鬟见她走了,连忙上前把人扶了起来,嘴里心疼的说:“有什么不能好好儿的说,竟下这么重的手,主子是请她来教姑娘的,又不是来享福的,真真是个老虔婆。”

  “啪!”小丫鬟捂着脸,一脸的不可置信:“姑娘,你,你为什么......?”

  姬琴晚就着另一个姑娘的手站了起来:“柳妈妈是我的老师,不论她如何做都自有她的道理在,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在我面前嚼这个舌根?若是我这儿你待不下去,就回去继续做你的小乞丐。”

  那丫鬟白了白脸,不敢再多说,只连说“奴婢不敢。”

  “好好儿的在这儿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起来。”姬琴晚再不看她,挺着背也不要人扶,自己进了房中,好像刚刚被戒尺抽打的人并不是她。

  角落里的柳妈妈暗自点了点头,孺子可教,这样下去,自己也能早日达成心愿了。

  房中,姬琴晚趴在榻上,由着身边的丫鬟给她上药,纵使额头上全是汗她也不吱一声,倒是旁边的丫鬟看着心疼。

  “姑娘又何必这么固执,疼了也该喊一声才是,这样忍着仔细伤了身体。”

  姬琴晚一直看着窗外,淡淡的开口:“念念,你是为何成为乞丐的?”

  那名唤念念的小丫鬟手顿了顿,“奴婢也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我还很小的时候,家里发大水,我和家人冲散了,抱着一根木头浮了好久才到岸,后来便靠着乞讨度日,直到遇见姑娘。”

  “说起来我和你有些相似的地方,只是说起来比你幸运一些,虽吃了一些苦,不过都是值得的。”姬琴晚喃喃的说着,眼睛依旧一直盯着窗外。

  想起柳妈妈说的去池子边多走走看看自然的变化,可是她的窗外就是那池子,到底是叫她看什么呢?忽然窗外吹起一阵风,把窗子吹的摇摇晃晃,连着池边的柳树都飘扬了起来。

  念念起身去关窗,姬琴晚把她拦住,嘴里自言自语:“风?柳树被吹着摇晃了起来?”

  说完又强撑着起来,看那窗外的池子,本来平静的如镜面一般的池水被风吹的皱了起来,泛起阵阵涟漪。

  “风,柳树,池子,涟漪,自然的变化?我明白了,我知道柳妈妈的意思了,我终于知道该怎么跳了!”

  姬琴晚有些激动,脸上也渐渐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念念不明所以,只觉得姬琴晚笑起来特别的好看,她很少见她笑,只有每次主子来信的时候,她才会漏出一丝笑意。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的看向桌上,她虽然不知道这信是怎么送进来的,但是那信却每次都会出现在茶杯之间的缝隙里。

  果然走进一瞧,的确有一封折的极小的纸条在里面。

  “姑娘,这好像是主子的信,定是刚刚在外面习舞的时候送进来的。”念念取出信,递给姬琴晚。

  姬琴晚接过信重新在榻子上趴了下来,念念见此便退了出去,姑娘看信的时候,不喜有人在身边。

  看完了信,扔进火盆子里面,眼里的笑意渐浓,“只要你高兴,我做什么都愿意,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时间过的很快,马上就要到冬天了。整个秋天,江岑酒都忙着调教青绾等人,添香伤好了以后重新来到身边伺候,倒是比往常沉稳了许多,绯月担心添香心存怨恨,特意拉着她说话。

  “你这伤足足的养了足足两个月,如今觉得怎么样?可还好,有哪里需要我再替你看看?”

  添香笑了笑:“哪里有那么娇气的,又不是伤筋动骨,只是一些子皮肉伤,早就无碍了。”口气正常,并无异样。

  “你皮肤这么好,我给你配的玉肌膏一定要日日让青绾她们给你细细的擦了,不然留了疤就可惜了。”

  绯月拉了她的手,眼里带着心疼的说:“公主也太狠了一些,身边的人都罚的这般的重,不免叫人有些心寒了。”

  添香却黑了脸色:“姐姐莫要这样说,事儿的确是我不对再先,欺上瞒下在后,别说只是打我一顿,就是立马打杀了我,我也没有一句怨言。”

  绯月被她这样说的一愣,想开口打岔,添香又说:

  “自打公主把我们三个带了回来,一应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虽穿着奴婢的衣服,可是这料子却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又教我们琴棋书画,二位姐姐自不必说,打小就跟着,可是我们不过是半路出家,满打满算也不过跟了公主半年,却一样也不比两位姐姐差,就是做小姐也不过这样的命了。”

  添香顿了一顿,脸上带着愧疚:“公主待我这般的好,我却做了这样的糊涂事,我心里明白,那日公主其实不忍心责罚我,只是有心做给大家看,事后姐姐送来的药都是上好的,我又如何不知没有公主的吩咐姐姐怎么敢?姐姐别试探我了,我对公主只有感恩,怎么会心存怨恨。”

  绯月听她说完,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来,“你能想的明白是最好的,我还怕你钻了牛角尖,伤了公主的心,公主待我们好,我们更应该事事为公主考虑,以后万不能再犯这样的错了。好了,我们快些过去吧,别让公主问起。”

  且说绯月二人回到江岑酒的房中,只见她背对着,坐在桌旁看书,听的她们来了,说有些饿,让她们做些吃的来。

  待二人走到厨房,却看到流萤正蹲在炉子旁,不知道炉子上在煮些什么,香气四溢。

  “好你个流萤,不去公主面前伺候,却跑来这里多懒偷吃。”绯月笑骂。

  流萤回过头来:“你说的是什么话,公主说饿,我是来给公主煮些燕窝粥的。”

  “哦,巧了,我们也是来给公主做吃食的,想来公主是真的有些饿了。”添香走了进来“你这儿既煮着,也省了事儿,不用叫公主等久了。”

  绯月将要接过话头,瞧见风如又过来了,“你们瞧。风如也来了,莫不是也是来给公主做吃食的?”话音刚落,三人抱团呵呵的笑了起来。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笑?可有见着公主?我这里有急事禀报,却找不着人了。”

  “在书房看书。”“在廊前下棋。”三人同时开口,说出来的答案却不一样。

  “不可能,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公主在书房,不信你问添香。”添香点了点头,证实到。

  流萤急了,“我比你们进来不过早一会,这燕窝粥都才刚刚放上去,公主不可能这么快就会走到书房的。”

  于是一行人便先去书房,再去廊前。

  走到书房,却只有青绾一人,正在浇花。

  “公主?公主一直都不在这里吖。你们是不是搞错了?”青绾一脸的茫然,一行人暗道奇怪,又急急的跑去廊前,只有朱砂正在研究舞步,“我一直在这里跳舞,并没有见着公主,你们去院子里找找吧。”

  一行人复又来到院中,果然见到江岑酒坐在梅树下喝着酒,因被梅书挡住了方才走来走去竟没瞧见。

  “公主,您刚刚不是在廊前吗?怎么又跑到院子里来了?倒是叫我们好找。”流萤喘着气,埋怨到。

  “不对,公主方才明明在书房,我和添香都看见了的。”

  江岑酒见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没完,咳了一声,三人这才安静下来,红着脸站着不再说话。

  “你们都说瞧见了我,可是我一直都坐在这树下喝酒,并未出现在你们说的地方。”

  三人又在此面面相觑,不是公主,那到底是谁呢。

  “哈哈哈,姐姐你瞧她们,傻了一样的,这都想不明白了。”朱砂的笑声从后面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