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岑酒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马车外大亮,许是外面的风如听到了声响,探头进来瞧。
看到风如突然探进来的小脑袋,江岑酒笑了“你这是怎么回事?脸上灰扑扑的?”
风如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摸下来一手的灰,笑了“小的在给公子熬药呢,您昨儿淋了大雨,有些发冷。”
说完二人相视而笑了起来,风如见她心情好了许多,开口道:“公子,昨日的事情,您别想那么多。”
江岑酒收起脸上的笑意,却也没了昨日的那般悔恨,“事情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只能从别处补偿了,传信回金陵,朝廷定会派人赈灾,让他们也派些人过来,协助朝廷赈灾,还有银两什么的,多送些过来。”
“那些失了父母的孩子,带回去好生照看,失了生计的,安排到别处做事。”
江岑酒喝着风如递过来的药,有些苦,却面不改色,淡淡的吩咐。
喝完药,二人便驾着马车,马不停蹄的朝青城山赶去。
而此时的德庆庵的小院子里,绯月来到廊前,青绾正穿着江岑酒的衣裳,坐在那里弹琴,凑近她的耳边说了几句,青绾面上露出喜色。
太好了,公主终于要回来了。
二人合计商量了一会,便带着流萤一道,坐着周暗驾的马车,往小西湖去了。
三日后,江岑酒和风如终于也赶到了小西湖,一处院落里,六人碰头,绯月流萤二人此时已经眼眶红的不能见人。
回到山上,江岑酒换回了女儿装扮,卸下了脸上的易容。
“当年连城说差点就忘了自己的模样,却没想到,我如今也是这般。”江岑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言自语。
风如此时也换上了女装,正在给她梳头,道:“不仅是公主,就来奴婢也是这样呢,日日看着自己的样子,就以为自己是那般的模样了。”
绯月端着水盆走进来,看了一眼二人,上去夺下梳子,“风如,你这是做什么?梳的是什么头啊?”
原来这几年,日日都是风如替她梳的发冠,已梳成了习惯,方才按照以往的习惯,竟然梳了一个男子的玉冠出来,还插上了一根白玉簪。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出来。
“风如,你也累了,让绯月在这里服侍就好了,你下去歇歇,同她们几个说说话,叙叙旧吧。”
待风如出去后,江岑酒重新坐定在镜子前,由绯月替她把头发散开,从新梳了起来。
突然绯月的手停了下来,江岑酒感觉脖子处有些湿热感,伸手一摸,原来是绯月的眼泪,转过身来,握住她的手,在一旁坐下。
“绯月,这些年来,幸苦你了。”
绯月此时眼泪根本停不下来,“绯月不辛苦,只是苦了公主,方才沐浴的时候,您的手上背上全是刀伤剑伤,虽然已经淡的看不太出来,可是当时得有多疼啊。”
摸了摸绯月的头发,温婉的笑着,“这不是没事了吗,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坐在你的面前吗?”
“绯月心疼啊,都是绯月没用,一点都帮不到公主,若是可以,绯月愿替公主受这些苦。”眼泪越流越凶,此刻的绯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温柔的替绯月擦去眼泪,“快别哭了,我以后去哪都带着你好不好?再哭,就不好看了,快替我梳头,我都等不及了,你梳头的手艺一向是最好了,今天就梳个流云髻好不好?你不是说我梳流云髻配流苏步摇最好看吗?”
“诶,绯月这就给公主梳,公主梳什么都好看。”绯月尤止不住眼泪,却还是擦了强忍住了,她知道江岑酒是舍不得她哭,她怎么还能任性?
替江岑酒梳好了头,绯月出来,把人都唤了进去。
一行人站定,从左往右,绯月,流萤,风如,添香,青绾,朱砂,齐齐跪下来叩头,“奴婢拜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诶,好,都好,你们都很好,几年不见都出落的越来越好看了,快起来吧。”江岑酒笑着让她们起来,虽然笑着,眼眶也不由得红了起来。
太好了,她们都很好的长大了,她也平安的回来了,虽然因为宁若白的原因,回来的时间早了,却也还是一切都照着她的计划在进行着。
“如今本宫已经回来了,以后的事情都和往常一般,要记住,本宫这些年一直都在这院子里,从来没有出去过,你们可记牢了?”
六人皆道:“是,公主一直都在院中,从未离开过一步。”
几人又凑在一起说了许多,其中宁若白来过几次的事情也说了,只是不论是青绾还是朱砂,也只漏过一个侧脸,想来是无碍的。
江岑酒知道这些都瞒不住宁若白,却也不多言,只说这样很好。
添香说那静涵近些日子,隔三差五便送些东西过来,什么开过光的佛珠,补身健体的丹药,以及能安神的香料。
便看向绯月,绯月冷冷一笑,“那些劳什子东西,也拿过来献宝,奴婢想着定有蹊跷,便仔细瞧了,里面都加了些不干净的东西,虽然不多,若是日日都用的话,人便会日渐消瘦,不知不觉之间丢了性命。”
江岑酒点点头,看来绯月这些年来医术大涨了不少,“既然她有胆子做这样的事情,我们还给她就是了。你去挑几样东西,也加点进去,就说本宫念她有心,特意赏的,一定要日日戴着,不能辜负了本宫的心意。”
绯月得令便下去办了,江岑酒又对着添香和青绾朱砂三人道:“这些日子,不知道你们可有长进?”
添香笑了笑,“若是公主不嫌弃,奴婢陪您下上一盘棋,再她二人在一旁奏乐起舞就是了。”
江岑酒不置可否,一行人复又来到廊前,让风如泡一壶好茶,流萤无事,想来想便去做了一些往日江岑酒喜欢的小点心,端了过来。
感觉流萤安稳了许多,江岑酒心中满意,却并不开口,只一心和添香对弈。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青绾朱砂早已经停了下来,在一旁看着她们下棋。
绯月也早就回来了,在院中收着晾晒的草药,风如在一旁擦拭着自己的银针,流萤不时的给江岑酒天茶倒水,或者捣鼓自己手里的面具。
“输了,练了这么多年,还是敌不过公主。”添香有些懊恼,生怕江岑酒对她不满意。
江岑酒一颗一颗的把棋子收进了棋盒中,“已经很不错了,你的棋是我教的,看过的棋谱我也早就烂熟于心,这些年你在长进,我也在进步,敌不过我也是正常,假以时日,定能胜过我的。”
这是对她满意了,添香这才松了口气,风如抬头道:“这么多年了,你的小心思还是这么明显,公主是何人,岂是能轻易赢的?”
添香被她几句话说的脸有些红,几人又纷纷打趣她起来,只流萤苦着脸,“您怎么都不问问奴婢,奴婢这些年也很努力的,公主却问都不问一句。”
绯月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你啊,难道看不出来公主在试探你能多沉得住气吗?这这么一会子,就漏了底!”
“啊!公主,您就是这样考验我的啊,都不问问奴婢的易容术有没有长进呢。”流萤嘟着嘴,脸皱成了一团,几人不再打趣添香,都一块笑话起流萤来。
“你有什么好问的,这些年周暗送来的面具,和易容的药物,本宫何时有过不满意?”江岑酒喝着茶,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流萤这才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