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敢娶我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以身谋命,饮毒
作者:萤照公子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自那次从太子宫死里逃生,萧婧晗便低调了许多,平日间只在李从志身边伺候,无事便在自己卧房发呆,很少与人交往。另外,她也乖巧了许多,按照孙旭的叮嘱日日服药。虽如此,人不但瘦了一圈,也沉默了许多。不但孙旭看着挂心,就连李从志见了都不忍,常常说那个能说会笑的萧丫头才是好丫头。

  某日,孙旭得空又来看望萧婧晗,将手指搭于她手腕处,渐渐舒展了眉头,但抬头见她面色白皙,眼眸中少了一丝往日惯有的快活气息便又将犯难凝上眉心。他知道,她又在想余落霞的事了。

  “姑娘也该想开些,事情都过去这么些日子,别再想了!”孙旭诊完脉,随从小内侍上来收拾医药箱,收拾毕退到门外等候。

  关于余落霞事件的始末,孙旭已向萧婧晗交代的一清二楚,当时她听后很生气,将孙旭骂了一顿。但过了些天又想明白了,孙旭跟穆辰逸的精心策划,冷面无情还不都是为了救她,说到底,还是她害死了余落霞。

  但她始终想不通的是,为何余落霞临死前让她留意李恪?余落霞同李恪并无来往,何以至死只说出那四个字?难道,余落霞惨死这件事,除了表面上的孙旭和穆辰逸的策划,李恪也参与其中?可即便是参与了,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余落霞自愿的,又为何说出“小心吴王“的话?

  萧婧晗一瞬不瞬的望着廊上的雀儿,一时想起日阳下那滩令人眩晕的鲜血,以及那方藏于妆奁里的血帕,心酸的厉害,险些滴下泪来。

  “余落霞就那样死了,可皇宫里竟没有一个人留意到,皇上得知她死了,只是叹了口气,转眼的功夫就忘了。你说,难道我们的人命就这么一文不值吗?她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凭什么那样惨死?凭什么她的死竟如只雀儿的离去般,不足挂齿?”

  眼圈渐渐泛红,鼻子发酸,回眸撞上孙旭担忧的眼神,眼里便汪进了一池秋水,继而,那秋水凝结成珠悬于睫毛上。

  此情此景令孙旭气噎于喉,一阵伤感夹杂着些许愤怒,但仍镇静道:“后宫之人,不都是如此,本就轻于鸿毛,死不足惜……再说了,余姑娘,她是心甘情愿的,能为心爱之人死去,死而无憾……”

  一句“死而无憾”令萧婧晗心里一沉,抬眸撞上他的眼睛,自他眼中读出了心酸,忙将脸转向一边。死而无憾?谁会为谁死而无憾?别人为她死而无憾,她将拿什么偿还?她萧婧晗所有利用过的人都对她有着或深或浅的情谊,如今他们要来“讨债”了。而余落霞,只是个开始。

  她最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于别人而言这是为情而死,死的壮烈,可于她萧婧晗而言,这将是欠下的情债,血债,她如何偿还?她是会被这些情债拖累死的。萧婧晗嘴角噙笑,许是在笑自己的自己为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孙旭见她似乎很是烦恼,忙思索着如何劝解,还未开口,却见一小侍女疾步走来,手里捧着一个小瓷碗,很珍视的样子。

  小侍女看上去十三四岁,身材弱小,仿佛一阵风便能吹走似的。她走近了萧婧晗,方用稚嫩的嗓音缓缓道:“萧姑姑,这是御厨房为您准备的荷叶秋梨汤,请姑姑慢用!”

  萧婧晗看向小侍女,只觉眼生的很,方想起那日御厨房的掌事同她说,以后她的汤汤水水由一个新来的宫人负责。她看小侍女可怜见的,扯着嘴角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孙旭接了瓷碗,掀开盖子,放于桌上,安慰萧婧晗喝了汤别再想其他的。萧婧晗点头应允,端起汤碗仍望向廊上的雀儿。孙旭起身来至窗前看院中的梅花。此时送汤的侍女退出大殿,仍在阶下侍候,她抬头看到孙旭旋即将头垂下。

  孙旭扫了一眼小侍女,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猛然回头看向萧婧晗,只见她已将汤碗送到了嘴边,孙旭觉心里一沉,伸手向前,几乎是扑向萧婧晗的,口内说道:“等等!”

  闻言,萧婧晗迅速将汤碗放下,看向孙旭,眼睛里满是疑问。本来御厨房的吃食只要进入长安殿都会被检验,所以根本无需担心安全问题,但,孙旭与小侍女眼神交汇之时仍旧感到了一丝风险。

  孙旭不理会萧婧晗的惊讶,面上讳莫如深,迅速掏出银针,将针插到汤内。片刻,又将银针取出,却见其上并无任何变化。他蹙紧眉头有些不信的将银针放于鼻前嗅了嗅,那银针上除了汤水的清香再无其他。抬眸冲萧婧晗一笑,略显尴尬。

  若在平时,如此场景萧婧晗必会取笑他的,但如今,她再没了这个心情。孙旭未听到她的取笑竟有些失落。

  萧婧晗端起碗来欲将汤水一饮而尽,突然“嘭”的一声,像是重物落地之声,她手上一抖,汤水洒了许多,孙旭忙接过碗放于桌上。两人正欲起身向声音传来之处走去,却听院中传来了满含调侃的声音。

  “小家伙,看你哪里逃去?”

  萧婧晗听出是穆辰逸,与孙旭对视一眼,起身出了殿门。阶下的小侍女听到响声时欲跨上台阶冲进殿内,又听得身后有男人的声音,忙退回了原地。如今她见萧婧晗安然走出殿门,略有些吃惊。

  “看到太妃的猫了吗?”穆辰逸白衣飘飘,潇洒立于阶下,仰面看向萧婧晗,柔和的日阳下,他面上的笑极为柔美。

  萧婧晗与孙旭相视摇头,穆辰逸仿佛此时才发现孙旭的存在,忙三步并作两步跨到萧婧晗面前,站于他们二人中间,将两人隔开,看向孙旭的眼中满是不屑。

  “怎么,又来送汤药来了?”

  孙旭本不善言谈,面皮又薄,耐不住穆辰逸的调侃,闻言当下红了脸,只冲他略一拱手便欲回屋收拾银针。可他刚转身迈进殿内,却闷闷的呀了一声,一手扶在殿门上,殿门不承其重摇摆着将其甩倒。

  萧婧晗同穆辰逸见状忙也冲了进来,当看到眼前的一切愣在了当下。萧婧晗哑声叫了出来,扶了额头身子摇晃,孙旭沉沉说了声“抓住那侍女”,这句话语调虽低,却透着坚决和愤怒。他话未说完已反手指向阶下侍女,穆辰逸不便多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轻灵跃下殿阶,将转身欲逃的侍女揪住,拎到殿中。

  片刻便恢复平静的萧婧晗迅速将所有人推进殿内,命孙旭的随从内侍于殿外守候,继而将殿门关上。

  原来,之前那响声便是孙太妃的小猫闯进萧婧晗房间弄掉了东西,但当萧婧晗两人出去时,小家伙又跑到了外殿,打翻了桌子上的荷叶秋梨汤,然后舔食了上面的汤水,不想竟当下七窍流血而死。小猫的死状狰狞,相当难看,嘴角里的血顺着桌沿儿往下滴。

  小侍女看了桌上的死猫,似乎很是恼怒。当萧婧晗三人看向她时,她并不害怕,只嘴角噙笑,望向萧婧晗的眼神中尽是狠毒。

  “你是谁的人,为何要置我于死地?”萧婧晗一把扯住小侍女的衣领,也扯住了她的头发。小侍女吃痛,只轻蹙了眉头并未吱声。

  萧婧晗见了更恼,抽出匕首抵在小侍女腹上,恶狠狠道:“你若肯说了,我饶你不死,否则,我要你生不如死。”她说话时眼神冰冷,就连对她了如指掌的穆辰逸都被吓到。小侍女却并不害怕,只冷哼一声,仍旧笑望着她一言不发。

  孙旭小心翼翼的收拾桌上汤水,穆辰逸眼眸迅速掠过惨死的小猫,突然眸中一亮,出言制止:“别动,留下那半碗汤水,我自有用处。”

  此时,穆辰逸和孙旭的注意力皆集中在汤水上,萧婧晗也被他的一句话引走了思绪。小侍女瞅准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握了萧婧晗的手腕,用她的匕首划破了脖子,紧接着,一股血水喷薄而出溅在了她脸上。

  温热恶腥逼得萧婧晗一个趔趄撞到穆辰逸,而小侍女也在此时嘴角含笑缓缓倒在地上。穆辰逸回身搀住萧婧晗,瞟向小侍女的眼中无波无澜,而孙旭则惊得半张了嘴巴却未吐出一个字。

  小侍女脖子上的血口子里“突突”的往外冒血,鲜血流满了她全身,她仍旧笑望着萧婧晗,临终前艰难的说了句“‘天不应’杀不了你,姑奶奶就赐你‘花溅泪’”。

  萧婧晗同穆辰逸不知她何意只当是临死前的不甘心,并不多做理会,而孙旭听了“天不应”三个字,身子剧烈一颤,猛然看向萧婧晗,眼神中的担忧之情无法言说。。

  “‘天不应’意味着叫天天不应的意思。是一种剧毒,无色无味,以鹤顶红、砒霜、断肠草、夹竹桃,鸩毒五种毒药为主,另加上两种神秘的物质练就而成。这毒毒性甚烈,服用后当即七窍流血,因为不知道另两种神秘物质,所以至今无解药。由于这种毒药毒性太烈,官方已明令禁止不得买卖此种毒药,因此在黑市上它的价值甚至可与夜明珠媲美。如此难得之物,想不到如今宫里竟有人用此毒药害人。”

  说到最后,平日里冷静沉稳的孙旭竟胸膛起伏,迟疑着一拳捶在桌子上,脸上五官因疼痛而变得扭曲。

  萧婧晗认真听着他的述说,面上渐渐发白,一言不发的在房中踱来踱去,半晌竟哈哈笑了起来。穆辰逸两人惊奇的打量着她,穆辰逸在此时他方想起小侍女临终前的那句话,急忙上来查看萧婧晗的手,果见其手腕上有刀片划过的伤痕,此时正往外滴血。

  萧婧晗低头见到血,觉一阵头晕身子摇晃,穆辰逸忙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孙旭则急唤殿外小内侍进殿,取出针灸封住了萧婧晗手腕上划痕的周围,不让毒血漫遍全身。

  “不用担心,‘花溅泪’只是种最平常不过的毒药,好解。但它虽好解,需要的解毒时日会长些,且这段时间会出现嗜睡的症状……”

  话刚到此处,却见穆辰逸不假思索的拔了萧婧晗手腕上的银针,孙旭上来劝阻,却被他一把推翻在地。待他拔完所有银针,低头将嘴唇触到伤疤处,用力吸允着上面的血,萧婧晗则秀眉轻蹙闷哼一声。

  待穆辰逸将吸出来的毒血吐到一旁,鲜血在地上炸开,成了一朵红花,萧婧晗见了方反应过来,急忙去推穆辰逸,但他哪里肯依?只自背后将萧婧晗紧紧抱住,一手握住她的手腕,执着的吸着伤口处的血。

  萧婧晗自然拗不过他,只低头看着地上的血,身体所能感受到的是穆辰逸的颤抖,觉鼻子酸涩,眼泪夺眶而出。孙旭看着穆辰逸的举动有些动容,回身取了两粒丸药于水中化开放到桌上,兀自收拾了医药箱拉开殿门走了,那背影竟有些落寞。

  待到穆辰逸将毒血吸完,萧婧晗的双目已被眼泪模糊,她转过身子,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一言不发,嘴角含笑任由眼泪横流。穆辰逸同样笑着,萧婧晗伸手将他嘴角的乌血擦去,眼眸中掠过一丝看向李恪时才有的神情。

  穆辰逸取来孙旭的药递给萧婧晗,两人一人端一杯药水,微笑看着彼此。

  “看在我这么痴情的份上,你同我喝个交杯吧。”

  萧婧晗闻言边笑边流泪,一拳捶在他肩头,笑骂:“人都是喝交杯酒,我们这个算什么?交杯药?亏你想的出来。”嘴上虽如是说,到底还是拉过他的手臂,与自己的相交在一起。二人相视一笑,仰头将药水喝下。

  再抬眸看向彼此,眸中的柔情似能将殿外的冰雪融化。手上一松杯子落地,碎成了两朵花,如墙角腊梅,独无腊梅之香。古有歃血为盟,碎碗为誓,今有同饮此药,共走一生之诺。

  此时此刻,眼前之人是谁已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于他而言,浮世红尘抵不上自己嘴角含笑。黄泉难行,他舍生伴自己左右。此情此意,纵死,也无力偿还。

  将脸依偎在他胸膛,竟觉前所未有的踏实。

  “若你我早些认识,此时的我们会否共骑一匹白马,踏红尘潇洒于人世?不羡荣华,不慕富贵,独贪恋彼此的柔情与微笑……”穆辰逸说着笑了起来,仿佛此时他已实现了心中所想。

  两人觉一阵天旋地转,穆辰逸仍紧紧抱了萧婧晗,不由自己的跌坐地上。

  萧婧晗对于他的疑问或说愿望并不做回答,而是静静望着他,嘴角的笑意在他眼中是那样绝美。她艰难的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吃力的将头抬起,就在快要贴向他的脸时,他低头吻住她的唇。他眼角有泪流下,滴落于她脸颊,合着她的泪顺势而下。

  许久,待眼泪流干,二人拥抱彼此仰面看廊上的夕阳余晖,听雀儿的欢声歌唱,纵然身体不适,但心里却畅快极了。

  “想不到,他们如此看得起我,我若不做点什么,怎对得起他们的用心良苦?”

  “打算怎么做?”

  “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