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朕没想你我父子有天会兵戎相见，朕没想到你竟这么迫不及待，朕，当真没想到，想不到啊……”李从志手上颤抖，双目微红，阳光自窗前射来映在他脸上方看清楚他此时的憔悴。

　　李昊同样憔悴不堪，苦笑着道：“不错，昨晚之事都是我安排的，但我并不是谋反父皇，我是清君侧，父皇您身边妖孽横行，干预朝政，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住口！还在狡辩，还敢狡辩？今日你谋反证据确凿，不容你再说。太子谋反，忤逆犯上，现削去其太子尊号，贬为厉王，迁居城外原平阳王府居住……”李从志大袖一挥，一旁的史官已记下。他将脸转向一边，仿佛不愿多看一眼李昊。

　　这时，丞相刘丞，国舅独孤渊，灵王李安及另外几位位高权重的大臣陆续入长安殿，这些人为昨晚长安殿之事操碎了心，有的甚至参与保卫皇宫安全，所以今日一个个面容憔悴。

　　李从志见到众人很是欣慰，但众臣们也为他带来了个不好的消息，便是，朝廷中竟有一部分重臣力保太子，说李从志近来宠信文氏姐妹，蒙蔽视听，任意封荫其文家子弟，酿成民间怨声载道。

　　“父皇，我没有谋反，您如此处置于我不公。父皇您宠信文氏姐妹太过分，文妃喜欢蜀锦，您便命人将万里之外的蜀锦进献朝廷。文美人爱吃柑橘，您就让两广人民日夜加急送柑橘进京。您知不知道蜀地和两广的民众为此事怨声载道，常有人散播谣言说皇上宠信女人祸乱朝廷。

　　还有，历代朝廷女子不得干政，为何父皇身边的人就可以？文妃妄断朝廷命官过失，缠着父皇封了那么多文氏子弟。杨贵妃一句话，父皇就提升一个守门官为五品官，这些算不算干预朝廷政事？父皇处罚儿臣，儿臣不敢有所怨言，但儿臣请求诛杀文氏姐妹，处罚杨贵妃，否则这都将又是一个孙氏祸患……”

　　李昊说到此处神情激昂，下面的大臣竟有人随声附和。李从志见此，疑惑的望了望下面的人。

　　要说文氏的事大家都知道，但杨曼婷那件事实在少有人知，因为那长安城的守门官，在杨曼婷还是公主的时候，他曾侍奉在其身边。那日杨曼婷偶然出宫遇见了此人回来说了句，李从志想起杨曼婷从前的公主身份，又想了些前尘旧事，觉得于她有亏欠，于是暗地里擢升那守门官为五品首领。这件事本就隐秘竟不知是谁泄露出去的。

　　他回头看一眼萧婧晗，这时内殿的文惠婵着人唤萧婧晗，萧婧晗便告辞离开。

　　“你谋反证据确凿还要狡辩，来人，呈上来……”

　　李从志话音刚落就见一内侍捧着一封信呈给李昊，李昊见上面的字迹不禁愣住。那上面写着：攻下长安殿，本太子登基，与君共治天下。他细细瞧了笔迹确实是他的字迹，抬头看向李从志，见李从志面若冰霜，眼神愤怒，不由泄了气。

　　……

　　“武姐姐，你怎么困成这个样子，对了，你不是该照顾皇后的吗？为何会跟美人一起来长安殿？”萧婧晗刚入内殿，便见武灵芸倚在门边打盹，将她拉到一边悄声问道，武灵芸看向萧婧晗巧笑嫣然。

　　“我需要进长安殿辅助你，你要帮我！”

　　萧婧晗将信将疑的重复了武灵芸的话，刚好这时文惠婵又遣人唤萧婧晗，她便急匆匆去了内殿。武灵芸望着萧婧晗的背影冷笑一声转身就走，刚出殿门便见孙旭与另几名太医进入殿内，武灵芸并未放在心上，冲几位太医微一施礼便退了出去。

　　萧婧晗吩咐侍女将文惠婵扶起垂下帘幕，方请进了太医为其诊脉。她则退身出去，文惠婵隔着帘幕望见她与孙旭一前一后向外走去，面色如常，只眸中一丝黯淡。

　　片刻，太医们诊完脉纷纷告辞出去，萧婧晗端了一碗汤药进来，递给文惠婵道：“美人，无事的，太医们都说胎儿很好，这是太医留下的安胎药，你趁热喝了吧。”

　　说完起身帮文惠婵盖了被子，文惠婵只望着她并不说话。片刻，嘴角含笑，命众宫人出去，独留下萧婧晗同自己。

　　“晗儿，在你心中，我有没有可能是你的姐姐？你要知道，在我的心中，你就是我的妹妹，姐姐虽然没有帮过你，但姐姐心里有你，姐姐知道，以你的聪明才智，本不需要我们这些拙笨之人帮的……”

　　闻言，萧婧晗心中一动，忙笑道：“美人怎么了，为何说这样的话？晗儿心中怎会没有美人？晗儿当美人是亲人，美人也知道，晗儿在你的面前从来都是快活自在的，只有在你的面前，我才是真正的萧婧晗。”

　　文惠婵听了，无奈一笑，道：“当我是亲人？可你刚刚说了那么多，独独没唤我一声姐姐……”

　　萧婧晗微微一愣，面有尴尬。一时没明白文惠婵话里的意思，以为她是孕期多愁善感，忙叫了两声姐姐，而文惠婵听了却没有温柔一笑，而是严肃道：“晗儿，你能将我的孩子当成是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吗？”

　　萧婧晗连连点头，又觉不妥忙问：“姐姐为何这样问？”

　　“这我就放心了，你要知道，你答应过我，要照顾他的，我不希望他争夺皇位，只希望他做个逍遥自在的诸侯王。晗儿啊，你答应了姐姐的就一定要办到，不然你一辈子对不起姐姐。”文惠婵话刚落地，端过那汤药一饮而尽，萧婧晗则有些怔怔的看着她。

　　见文惠婵将汤药喝完，思想了方才她说过的话，萧婧晗不由的鼻子一酸滴下泪来，起身便走，走了两步停住脚并未回头，冷道：“姐姐，我答应你的都能做到，放心。”

　　……

　　大殿上，李昊仍不承认自己谋反，李哲便命人前去搜太子宫，意图搜到新的证据。果然不出所料，在郑素锦的房间内搜出了布偶。当李哲将布偶呈上时，李从志身子一僵，抬眸望向李昊，双目似是两把利剑一般射来。

　　恰此时，文惠婵的贴身侍女欧阳瑾儿匆匆跑出来，扑倒在李从志脚边结结巴巴道：“皇上，皇上，不好了，不好了，美人，美人肚子痛，肚子痛的厉害……”李从志听了猛然起身，却觉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就要向前栽去，武灵芸见此忙上前将其抱住。

　　萧婧晗心里牵挂文惠婵忙随了太医一起进去。一年老太医上前瞧了一眼，忙命闲杂人等出去，萧婧晗跑上前去问究竟何事。

　　“美人要生了，都快些出去……”

　　侍女们听此赶紧遣走其余人，在床边拉起了幔帐，文惠婵疼的额上直冒汗，她一手抓了被子，一手捂了肚子，面容狰狞。萧婧晗不忍看急忙出去，刚出门就见李从志站在大殿内冲内殿翘首以盼。

　　“如何了？”

　　“美人早产，情况不好……”

　　“早产？何以会早产，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何以会早产？”

　　说着似是想起什么，忙转头看向地上的布偶，一步跨过去将布偶拿在手里，细细端看上面的字迹。待看清了上面的字，一个箭步冲到李昊面前，扬手甩了其一巴掌。

　　虽然，那巴掌的响声在文惠婵的哭喊声中显得异常微软，但，殿内人皆听得清清楚楚。瞬间，整个大殿里都安静了下来，众人将目光投向李从志，李从志双唇发抖，道：“什么宠信美人，什么祸乱朝廷？鬼话，哄人的鬼话。你是见朕宠爱文美人，如今又见她怀有龙种，所以你害怕，你就是要让她们母子不得好死，是不是？是不是？”

　　李昊有些发懵，怔怔看着李从志。此时，闻讯而来看望文惠婵的秋落英刚进殿门，突然，晃了晃身子倒在地上，李轩见此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其抱起向偏殿走去，守在外殿的太医忙也跟过去。

　　“父皇，这不是儿臣写的，不是儿臣写的，儿臣，儿臣拿性命担保，儿臣是被人陷害的……父皇，父皇……您要相信儿臣，父皇……”李昊反应过来忙跪于李从志面前，双手拉住他的长袍苦苦哀求。李从志低头看他一眼，抬起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如今，这信是不是你写的已不重要了。你阴谋造反，企图用巫蛊之术害朕的美人和那未出世的皇子，这些罪名已足够废除你这太子。来人，将太子一家押下去，押下去……”殿外的侍卫得命拎了李昊及郑素锦、皇孙凌便走。

　　这时，李昊当真慌了，扑向前抱住李从志的腿哭喊着不离开，皇孙凌便也哭起来，哭着哭着咳了起来，咳着咳着有些喘不上气来。李从志见了于心不忍，又命将李昊一家暂时关押到太子宫。

　　而方才还为李昊求情的大臣此时倒没了话，若文惠婵真因为巫蛊之术有个好歹，那么但凡跟太子沾上关系的都难逃厄运，所以，此时的他们后悔不已，倒期望时光能重来，那样，他们将会谨慎发言。只可惜，这世上本就没有后悔药的。

　　在众皇子的帮助下，侍卫才顺利将李昊一家拉出了大殿。李昊见拉着自己的是李哲，扬手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嚷道：“畜生，我是你亲哥哥你竟如此待我。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不会放过你的……”

　　拉走了李哲一家，殿内便只剩下了文惠婵的哭喊声。李从志捏着眉心，在大殿内来回踱步，众臣工，除了恐惧的剩下的便都如李从志一般焦急，不时冲里张望。

　　片刻，诊治完秋落英的太医一路小跑到李从志面前，回说：“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秋昭仪有喜，已怀孕三个月了……”太医说完喜得眉飞色舞，等待着李从志的赏赐，抬头却见李从志的脸色渐渐转成了铁青，太医忙收了笑脸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