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敢娶我吗 第一百九十八章:花中乾坤,红白
作者:萤照公子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昨晚落了一夜的雪,晨起刚推开窗子,一股清冷透心的气息便迎面而来,让人不免想着闭了眼睛纵情呼吸凉爽之气,当睁开眼睛时,更惊讶于眼前晶莹纯净的琉璃世界。

  远处的半空中飘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如梦似幻。枯树上的条条枝干挂满了雪花如银条般亮眼,又一边的矮丛上一团团的雪花堆砌在一起如棉花一般。这银装素裹的世界宁静祥和,像是另一个世间,而人是不经意闯进了这里。

  一大早,李从志兴致极高,携了王元与萧婧晗等人踏着乱琼碎玉去了梅花坞,望着满院的梅花和晶莹白雪不由的诗兴大发,便做了几首梅花赋很是满意,又强逼着王元和萧婧晗各人作了一首诗。

  王元好歹常年伴随李从志身边,在文章歌赋方面颇受李从志影响,做首诗也是信手拈来的事。而萧婧晗不同,她虽也在公孙少游的引领下读过些诗赋文章,吟的上些名人诗句,但要自己作诗却是不能,勉勉强强做了一首出来被李从志笑了半天。萧婧晗便红着脸催着他快些离去,该用早膳了。

  一行人又穿过大大小小的亭台楼阁,欣赏着雪花造出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图案向长安殿走去。待他们刚进院子武灵芸迎了出来说是早膳已然备好,便将李从志迎进了正殿。

  萧婧晗一进殿门便看到饭桌上的插花,不由怒道:“今日是谁做的插花,为何用这般凋零颓败的东西?”说着回头瞪了一眼武灵芸,上前就要撤去插花,却被李从志一把拉住。萧婧晗回头看向李从志却见他冲自己摇了摇头,忙退至一旁。

  李从志端坐于桌案前,双眼只在那桌子中间的插花上停留,回头看向萧婧晗,笑眯眯道:“晗儿啊,你平日里百般聪明,却也看不出这插花的好处了吧?王令,你来,看出什么名堂了没?”说着转脸看向王元,王元忙上前细细打量着那插花。

  萧婧晗闻言面色难看,看一眼武灵芸却见后者一脸的得意。她冷哼一声,旋即为李从志盛汤。

  王元赏了半天仍未看出什么便笑着摇了摇头退到一边,李从志见长安殿两个极聪明的人都看不出这插花里的乾坤便更加得意,将萧婧晗送到手边的汤推到一边,双手捧起那插花放于自己面前,笑望着它。

  “今日的插花别出心裁,看似简单却是玄机重重。首先,这花瓶造型古朴,又是陶器便添了些厚重朴实,而这枯枝,晗儿啊,这可不是凋零颓败的东西。”说着看向萧婧晗,萧婧晗忙上前聆听。

  “若朕没猜错的话,这是一味药草,你闻,还有淡淡的药草香。”说着示意萧婧晗上前,萧婧晗忙凑向前嗅了嗅,面带笑意看向他略点点头。

  李从志便接着道:“这药草只有一根枯枝,象征着人在这大千世界里始终是孤单一人,从降生到死亡,没人能陪得了啊。纵一生中有无数人作陪,但生与死的瞬间始终是一个人,并不能与谁携手而来,携手离去……”说到生死他面上掠过一丝伤感,王元正欲开口训斥武灵芸,却又听他话音急转:“这插花简单中不乏哲理,又有浓浓的禅味,雅。插花之人乃高人,高人哪。赏!”说着大手一挥,武灵芸急忙跪下来谢恩。

  萧婧晗白了一眼武灵芸双手捧起插花将其轻放于窗下的桌案上,李从志满意点头。

  翌日,早膳的桌案上又出现了一用药草做就的插花,插花仍旧沿用昨日的陶器,古朴别致,陶中是一株如树般的药草,下有一小小人参。李从志见了喜不自禁,直说这是菩提树下的顿悟,当即命传插花之人。

  但,当插花之人出现在大殿上时,萧婧晗不由惊呆了,因为,跪在殿上谢恩的人却是孟紫虞。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笨笨呆呆又爱耍小聪明的孟紫虞在插花上却是个中高手,不得不说,她的插花确实更胜穆辰逸一筹。穆辰逸的插花讲究造型,色彩搭配,通常意味着圆满美好或颓丧败落。而孟紫虞的插花中却有股浓浓的禅味,让人眼前一亮,而这更能抓住李从志的心。

  但萧婧晗始终不能相信,这些插花真是孟紫虞做就的。因为这样的顿悟绝不是那个连佛经都未曾读过,功利心重又不甘于屈于御药房的人能参透的。

  此后孟紫虞便时常出现在长安殿为李从志讲解插花要义,终于有天她插花的时候钻进了李从志的内殿,上了龙榻,而插花也不再是单纯的艺术辩论,倒成了男欢女爱的媒介。

  三日后,孟紫虞封为孟昭仪,居昭仪殿偏殿。

  萧婧晗派人送了礼过去却被孟紫虞原封退了回来。往日间在自己面前低三下四,自己从不放在心上的的人竟一跃攀上了高枝,萧婧晗本就郁闷难抒,如今送礼竟还被那人给退了回来,她如何能咽不下这口气,拂袖将礼物扫到了地上。舍儿跟隐客心对望一眼却也不敢说话。

  “看来,他们真的行动了。舍儿,我让你问孙旭的问了没,为何皇上最近老是神思不济,时常头晕?”说着转脸望向舍儿,凌厉的眼神逼得舍儿不敢抬头,只低了头小声道:“回姐姐,他说不知道,饭食什么皆无异常,可能是皇上常年劳累,身子不济……”

  “是啊,今日封个美人,明日封个昭仪,就算是年轻体壮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何况他已是风烛残年之人。”隐客心抢过舍儿的话,说的优哉游哉。

  “你师父最近都在忙些什么?为何这么长日子不见他了?”萧婧晗似乎想起了什么无情的打断了隐客心的高论。

  隐客心听闻嘿嘿一笑,上前将身子挨向萧婧晗,嬉笑道:“我师父向来繁忙,好像又在调查谁吧。怎么,想我师父了,想他的话,你告诉我啊,我好替你说去……”说着就要将脸贴向萧婧晗,却被她一把推开,狠狠瞪了一眼。

  “有天你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萧婧晗说完转身离去,舍儿急忙跟了去,隐客心则仍是一脸痞气的笑着。

  ……

  武淘淘听说李从志新封了孟紫虞为昭仪便也不再终日顾影自怜,念子成痴,顿时焕然一新,终日里打扮的俏丽异常偕同孟紫虞去会念鱼,三个人说说笑笑倒也和睦,李从志见此自然喜欢,也就重新将武淘淘看在了眼里。

  一日,李从志邀请三位去赏梅,却不知为何,临行前念鱼的肠胃不爽下不了床,李从志只能携了另外两位赏梅,当晚三人一起喝酒吟唱,直喝到半夜三更方在长安殿歇下。

  萧婧晗听闻此事异常恼怒,一面骂着念鱼没出息,一面连夜带了孙旭前往昭仪殿看望她。

  孙旭为念鱼诊了脉便出去写了方子命人煎药。

  “怎么回事?”萧婧晗追出来问的迫不及待。

  “她吃坏了东西。昭仪肠胃不佳身子不好吃不了凉性东西,但下午吃的粥里却搀了莲子,所以昭仪吃了才会肚子疼痛,肠胃不爽。”孙旭一边说着一边检查着念鱼的其他饮食。

  一股怒火猛然间冲向头顶,萧婧晗狠狠扫视着殿中侍女,侍女素来闻听她的恶名便将头低低垂下,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她环视了所有吃食,最终将目光锁在一碗粥上,因那碗并非念鱼的餐具,便问:“这粥是谁带来的?”

  “回姑姑,是武充媛。”

  萧婧晗闻言冷笑,但终未发脾气,只点了点头,吩咐众人好生照顾念鱼便匆匆离开。

  自那日后,武淘淘饭食减少,神情疲惫,每每夜半惊醒又哭又闹,据说她的念子之病又犯了,常常抱了枕头暗自垂泪,或者看到个小猫小狗都恍然觉是她的儿子,又觉愧对于他,便以为他来索命,吓得大叫连连。几日功夫,人消瘦了一圈儿,再没了往日的明艳美丽,也没了平日的飞扬跋扈。

  这一日夜晚,舍儿手里提着食盒随了萧婧晗向芳华殿偏殿走去。

  两人刚到芳华殿便见孙旭为武淘淘诊了脉离去,三人迎面撞上,孙旭看了舍儿手中的食盒欲言又止。萧婧晗却并不将他放在眼里,昂首越过他向殿内走去。孙旭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方才离开。

  武淘淘见来者是萧婧晗,瞧她一眼满脸不屑,懒懒道:“萧姑姑,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萧婧晗丝毫不在意武淘淘的怠慢之处,则是笑眯眯的上前说了句“好事”便在她耳边低语着。顿时,武淘淘脸色惨白,急命众人退出。

  萧婧晗见众人退出大殿,方提了食盒缓步向武淘淘走去,将食盒放于桌案上,双手掀开了盖子招呼她过去。武淘淘惊恐了看了看她,一点点蹭到食盒前,往里只看了一眼便躲开,已是双目含泪。

  萧婧晗将食盒中的东西端出来送到她的面前,却是个血肉模糊的一团。武淘淘望着那东西觉心都要碎了,碎了化成了血,随眼泪流出,眼泪落于那团东西上果真成了血色。她一时身坠冰窖,一把推开萧婧晗转身便跑,却被萧婧晗一把拉住。

  “充媛好好看看,这可是你落下的孩儿,他不愿离去,来找你索命来了,充媛,你说这可如何是好?”话音刚落一扬手将那血肉模糊的东西摔在了武淘淘的脸上。

  武淘淘一声惨叫,那叫声似是地狱发出的一般令人揪心。武淘淘顿时像被什么东西咬到了,跳着脚浑身颤抖着哭哭啼啼,又挥舞着双手在殿中奔跑。殿外宫人听到哭喊急忙涌了进来,但看着疯癫的武淘淘和冷静如死人的萧婧晗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便后退至殿门处不敢上前。

  片刻,武淘淘许是跑累了,便坐在地上踢着两腿放声大哭。年长的侍女见不成体统便大着胆子便隔着人群劝说,武淘淘听到劝说声方看到了殿门处的宫人,突然冷笑一声飞身跃起,抓了剪刀冲着一个侍女便刺了过去。

  舍儿见状急忙将萧婧晗拉至一旁,两人含笑看着眼前之人。见武淘淘手持剪刀冲来,宫人们便惊叫着四散逃去,但有个侍女来不及躲闪被剪刀划破了手背,人已吓得瘫软在地上。。

  武淘淘见了剪刀上的血哈哈大笑,但瞬间又变了脸色,许是想起了什么,忙回身抱起枕头小心翼翼的接近方才萧婧晗奉上的那团东西,刚一接近又跳着脚跑开。一见到宫人近前就做出撕咬啃噬的嘴脸,宫人们面面相觑不敢上前。萧婧晗则在一旁看着疯疯癫癫的武淘淘笑的温柔慈善,仿佛菩萨望着可怜的世人。

  不到一盏茶功夫,方才还是如花似玉的武淘淘就变成了满脸涕泪的疯子,芳华殿里满是她的哭喊和咒骂声。犹如暗夜的幽灵,让人又恨又怕。

  萧婧晗喝了口茶缓步向前,一脚将地上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踢开,吩咐:“这猪肝拿去喂后院的犬儿吧。”说完又伏在武淘淘耳边低语两句,继而大笑离去。武淘淘怔怔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又瞧一眼那猪肝再没了害怕,只掩面痛哭起来。

  一时间,皇宫便传遍了:嚣张跋扈的武充媛因为思念爱子,疯了。

  翌日,萧婧晗抱着李铭在长安殿院中看雀儿,突然武淘淘哭喊着跑来扑向萧婧晗,一把抓了李铭的手。李铭吓得眼睛都直了,萧婧晗急忙将李铭揽在怀里,许久他才哇哇大哭。而武淘淘则边哭边对着萧婧晗和李铭踢打,萧婧晗护着李铭,头发被抓散了,脖间多了道划痕,李铭的手背也被抓破渗着血。

  一路追赶武淘淘的侍卫汇同长安殿侍卫上前拉扯,但那武淘淘是力大无穷的,竟将两个侍卫推到,又伸着五指抓向了一侍卫的脸,瞬间那侍卫脸上便多了五道血口子。

  李从志听到哭喊声跑出殿,见武淘淘疯了一般跟侍卫撕扯,而萧婧晗头发蓬乱,面如土色,李铭则哭的肝肠寸断,顿时气得暴跳如雷,怒吼一声“抓起来,将这疯妇抓起来。”竟回身去取宝剑。

  武淘淘听到李从志的怒吼身子一僵看向他的背影,一年轻侍卫趁其不备,飞起一脚踢在她下巴上将其踢飞出去。

  李从志取了宝剑却见武淘淘被制服便赌气扔了宝剑,夺了萧婧晗手里的李铭转身就走,又命萧婧晗做主处罚武淘淘。萧婧晗领命收拾了仪容,命侍卫将武淘淘拖至芳华殿扔在院中,命施行杖刑。

  一时间,整个芳华殿,整个皇宫皆是武淘淘的惨叫,撕心裂肺,听之惊心。很快,武淘淘的双股鲜血淋漓,人却渐渐清醒过来,她一点点向萧婧晗爬去,口内说道:“求姑姑饶命,淘淘知错了,求姑姑饶命。”

  她的速度永远快不过内侍的棍棒,她刚爬出一点得到的便是乱如雨点的击打。最后,她的嗓子哭哑了喊不出声来,仍呜呜的说着什么。一旁的宫人有的心有不忍便将脸转向一边偷偷抽泣。

  萧婧晗端坐在廊前只悠闲的喝着茶并不理会。须臾,她抬头看向院中门口处,她知道那里一定会有武灵芸的眼睛,而她就是要让她知道,跟自己斗,她会输得很惨。

  这时,天空又飘起雪花,雪越下越大,很快便将地面铺成了白色。

  此时的武淘淘气若游丝,她将脸贴向地面,呼出的热气融化了地面的雪花,却不能融化人心。她的双股溃烂不堪,血糊住了伤口,凝成了鲜红一片,与一地的白雪对比鲜明,异常刺眼。

  不多时,内侍报与萧婧晗说“武充媛死了”。萧婧晗听了只略略点头,起身来至武淘淘身边踢了踢她的身子,见果真死了,方满意离去,临行前留下话:“将其即刻送出宫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