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晴走到柜台前，两手猛地一拍桌子，叫道：“赛耳玛！醒醒！着火了！”

　　赛耳玛被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慌乱的左顾右盼：“哪里着火了？哪里着火了？”

　　白晴咯咯笑得花枝乱颤，那几个姑娘都诧异的看着白晴，停下了窃窃私语。

　　赛耳玛这才看清楚面前的白晴，脸上瞬间现出了惊喜的神色：“你来了？我一大早去找你，你不在，是去给你的九影姐姐送药了吗？”

　　白晴点点头，摆出一副教训的口气道：“赛耳玛，你也太小气了，不就是昨晚替我出了点银子吗，今天就心疼成这样了，连客人都不招呼了，今天早上去找我该不会是后悔昨天的事去要账了吧？”

　　赛耳玛连连摆手，急切的分辩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找你，是有别的事情的……”

　　“什么事？”

　　赛耳玛道：“我明天要离开这里去外地拜访些老朋友，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不回来。”

　　“嗯，然后呢？”白晴故意挤到角落里的那几个姑娘面前，抬起手不停的翻着她们面前货架上的货物。

　　那几个姑娘不满的给白晴让了点空儿，白晴得寸进尺的继续往她们中间挤，惹得她们都有点动气了，却都忍着不好意思发作。

　　赛耳玛道：“我今天想和你出去逛逛街，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白晴不知道在哪个货架里捡出了一面牛皮小鼓，嘭嘭嘭的就拍了起来。

　　“赛耳玛，你听这声音像不像尼姑敲得木鱼？”白晴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边敲边问。

　　那几个姑娘实在受不了小鼓声音的嘈杂，纷纷离开了店里。

　　白晴故作惊讶道：“哎呀，她们怎么都走了？刚才不都还好好的在这儿挑东西吗？”

　　赛耳玛无语。

　　白晴走到柜台后面，挽住赛耳玛的臂弯：“走吧，逛街去！”

　　赛耳玛悄悄的红了脸，走路的步子都有些不自然了。

　　现在早已是寒冬时节，街上行人稀少，摊贩也是零零落落。倒是路边的梅花枝头开得一片灿烂，美不胜收，薄薄的积雪压在树枝上，灰色的枝干衬得积雪愈发白的晶莹。

　　“树上的梅花真漂亮，你说是不是，赛耳玛？”

　　白晴红艳艳的厚毡衣仿佛一团跳跃的火焰，比枝头上梅花更加动人。

　　“是，都很美。”赛耳玛的眼神在梅花和白晴之间徘徊不定，回答也慢着一拍。

　　白晴微微皱眉，斜飞着眼波瞅着赛耳玛，笑的贼兮又明艳：“赛耳玛，你的眼睛可真不老实，舌头也不老实。看了这么久，你说，是我美，还是树上的梅花美？”

　　赛耳玛窘迫的挪开了目光，碧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尴尬。

　　白晴咯咯笑着，转身向前走去，边走边说道：“都很美，你不是刚刚才说过的吗。”

　　两人路过雅支的刺青店，店门前有伙计正在摘下店铺匾额，里面似乎有人在收拾东西打算搬走，白晴奇怪的问道：“咦，雅支不是回来了吗？半年多没回来都没关掉刺青店，现在一回来怎么就关闭了？”

　　隔着门口忙碌的伙计，白晴往门里看了一圈，没看到雅支的身影，她随手揪住一个伙计问道：“你们老板呢？怎么关门了？”

　　伙计道：“老板不打算做了，就关了。”

　　白晴放开伙计，和赛耳玛继续往前走：“可惜了，雅支的刺青手艺很精湛呢，他设计的图案都很别致，我和九影姐姐就在他这里刺过刺青，都是梅花的图案，我的在右肩，九影姐姐的在左肩。”

　　白晴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隐隐的眷恋和凄然，柔柔的都不像她平日里说话的口气了。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不开心了？”赛耳玛跟上白晴的脚步，轻轻问道。

　　“赛耳玛，你猜猜看，为什么我和九影姐姐会去刺青？”

　　“是因为你喜欢雅支的刺青图案？还是为了纪念你和九姑娘的感情？比如说姐妹情深什么的？”

　　“都不是。”

　　“那是为什么？”

　　白晴嘴角弯弯的勾了起来，清亮的眼睛眯着笑意，她侧头瞅着赛耳玛，顽皮的吐出四个字：“不告诉你！”

　　赛耳玛一时之间被噎的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说说你的来历吧，赛耳玛，认识你这么久，我都没有问过你的来历。”

　　“来历？”

　　“对啊，跟我讲讲你什么时候来中原的，小时候生活在哪里？你的家乡是什么样子的？你看起来可不像是在中原长大的，还有，也顺便说说你的父母亲人吧。”

　　“怎么突然想到打听我的身世了？”

　　“让你说你就说嘛，哪来这么多废话，”白晴不满的停下了脚步，随手在赛耳玛的胳膊上拍了一下，催促道，“快说。”

　　赛耳玛沉思了一下，一板一眼的说道：“我的家乡是在草原上，我小时候生活在一个叫纳迦族的部落中，我的母亲是纳迦族人，但父亲是中原人。母亲年轻时来中原认识了父亲，两人相恋结合有了我，我刚出生没多久，母亲突然带着我回了那迦族继承族长之位，而父亲没有去，留在了中原。我和雅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小时候经常来中原，回去后跟我提起这里，我很好奇，九岁那年我执意和他们一起来中原，再也没有回去过，我来这里不仅是想看看雅支口中美丽的中原，也是为了寻找我的父亲。”

　　“那你的父亲呢？找到了吗？”

　　“找到了，”赛耳玛的神色有些黯然，“不过，我刚找到他没几年，他也去世了。”

　　白晴放慢了脚步，等着赛耳玛，说道：“不要难过，至少你还见到他了，不是吗？”

　　“也是。”赛耳玛道。

　　白晴滴溜溜的转着眼珠在赛耳玛金色的发色和碧色的眼眸上来回打量着，笑道：“赛耳玛，你的外表完全没有中原人的样子，你们那个什么迦族的遗传血统还真是挺强势的嘛！”

　　赛耳玛：“你一个好好的姑娘家，能不能，不要说话这么的……这么的……”

　　白晴接道：“这么的放肆还是这么的直白？”

　　赛耳玛道：“我只是想你说话委婉些。”

　　白晴哼道：“迂腐。”

　　赛耳玛：“我说完了我的事，白晴姑娘是不是也应该礼尚往来，说下你的事。”

　　白晴道：“我的很简单，五岁之前和父母在一起，五岁时他们在一场瘟疫中死去了，五岁后沿街乞讨。后来认识了九影姐姐，再后来有了些钱，就开了一家客栈，直到现在。”

　　赛耳玛：“你中间好像漏去了不少东西的样子……”

　　白晴不接赛耳玛的话茬，拉着他的胳膊转开话题道：“赛耳玛，我告诉你我和九影姐姐为什么要刺青吧。”

　　赛耳玛：“我还是对你这些年的经历比较感兴趣。”

　　白晴凶巴巴道：“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赛耳玛苦笑道：“好，白晴姐姐。”

　　白晴把两只手放在塞尔玛毛茸茸的围巾下取暖，鼻尖凑到赛耳玛的下巴上，笑嘻嘻的说道：“小时候有段时间我和九影姐姐一起乞讨，都是她照顾我，讨到什么好的都会先给我。有一次她生病了，我自己去讨饭。那天下着大雨，我到处都讨不到饭，很着急，正好看到桥下的野狗窝里有块带肉的大骨。，当时，那条大野狗正扒着那根骨头啃呢，我想着九影姐姐一天都没吃饭了，我要是能把这块骨头抢回去给她熬汤喝。她的病一定会好的更快的，于是，我直接就冲过去和它抢了起来……”

　　赛耳玛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和怜惜，白晴继续说道：“那大野狗也是饿了，见我来抢，自然不肯放开，我就和它打了起。拼命的抢它的骨头，那狗怒了，咬住我的右肩当骨头啃了。我抱着骨头跳到了河里，那天雨大，狗也跳进了河里，但是它没追上我。后来，我肩上的伤好了，可是却留下了好难看的疤痕，凹凸不平特别吓人。”

　　赛耳玛隔着衣服在白晴的肩上轻轻抚摸着，似乎是能感觉到下面的累累伤疤。

　　白晴的口气中有了笑意：“我总是觉得肩膀上好丑，九影姐姐为了哄我开心，就带着我一起去刺青，遮住伤疤。我们在刺青店里挑了梅花的图案，我在右肩，她在左肩，都很漂亮呢。九影姐姐总是说我的更漂亮，因为我的皮肤不平，图案顺着疤痕刺的，看起来反倒是更像真的梅花一样……”

　　赛耳玛忍不住摸摸白晴耳旁的头发，又拍拍她的头顶，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白晴伸手探入赛耳玛的衣襟，将一样东西放了进去，赛耳玛愣了一下，问道：“你给我的什么东西？”

　　白晴道：“银票，四十万两，两枚紫金果，这个价钱你应该不吃亏吧。”

　　赛耳玛皱眉道：“我昨天说过的，我送给你了。”

　　白晴缩回了手，往后退了几步，冷冷的说道：“我们中原有句古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赛耳玛，我很希望你是真心对我好的，可是，这个价格实在太高了，我不想在银子上亏欠你。而且，赛耳玛，你接近我真的没有什么别的目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