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想,这是在四号岗担任瞭望任务的吴盛看到我和小泊走出吊桥,在五号岗看到了洪丽娟向我们跑来。我和洪丽娟进了高棵树后,却迟迟不出来,他就打电话或者通过视频告诉了他弟弟吴强我们这里的情况,就这样吴强就快步赶过来了。
木板甬道传来的脚步震颤声是吴强的,就是乌总和驺玉才商定的照料雄木卢的那个吴强,也就是比吴盛晚生两个月的吴强。
吴强给人的印象是英俊、舒朗,还总是笑盈盈的,是一个谁见了都愿意与其相处的小伙子。他走到我们跟前的时候,我和洪丽娟还是相视而立,继续我们的“攀谈”。
小泊还在前边那棵高棵树内放哨,给人的感觉是,我和洪丽娟在谈对象,由我妹给“打眼儿”。
看到吴强走到身边,我只是点头打个招呼,他就过去了。因为我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愿,正和我的“小情人”胶着着。
吴强也“开事儿”,和我打个招呼,叫一声“干总”就匆匆过去了。但是,他走到小泊影身的那高棵树下,却停下了,和小泊攀谈起来。
我和洪丽娟就下了甬道,沿着一条石板路,向绕泛舟湖的小路走去,就等于绕过甬道前边的吴强和小泊了。
在泛舟湖中段的边上,有几个外国小伙子穿着泳衣,把岸边的小船正往水里推,他们是想到湖里泛舟,我猜他们就是入住七号楼的那个外团的人。
实际上这些别墅,就是给这种组团旅游者准备的,象这个外团以及剧组那种情况的。象白玉宇和她的教授爸爸,甚至老诗人汤武那种情况的,很少。
再一个,就是如颜律己领着唐秘书长来这里找二李孪生寻欢作乐的。这路人平时紧绷着,还总想着放开自己,可下子找到这么个地方,把楼板捅个窟窿都没人管的环境。要是和许多人住在一起的那种宾馆,隔音再好,门关得再严,也不免有心理障碍,还就得是这么个地方,合他们的胃口。
我和洪丽娟被吴强惊了一下,之后再没话可说了,但我们给别人的印象大概就是低低说着情话,诉说着衷肠的那种样子。
我们在高尔夫球场的头儿上,拐入了内园甬道。走了不远,看到干丽清拿着一沓子纸走了过来。看到我,如一片蝶一样飘了过来。那么个体重,却如此轻盈,真是难以想象,她很兴奋。来到我跟前,只是点头和洪丽娟老熟人样地打了一个招呼,就扯着我,“干白,你听听这首诗有没有意思?诗名叫作《白话经商》。听着,我朗读了:‘世上最大的瘾不是毒品是经商。商路是899度雪坡踏上去就由不得你。缓一缓回头看惊出一头冷汗说你下来吧你说好吧好吧可趁人不注意你又溜上去了一直到敲开地狱之门。’”
念到这里,干丽清停下来,对我说,“注意啊,诗眼部分到了!‘进了阎王殿看只有那老兄坐着那么多小鬼儿都站着你心里会暗想这里椅子的生意好做。’”
读完,干丽清全神贯注地看着我,等着我。我没大听懂,就说,“你念啊。”
干丽清说,“念完了。”
“念完了?‘椅子生意’?”我记住了这么个词。
干丽清用手在面前一搧,“干白,你想啥呢?你没听进去!”
“我,我怎么没听进去?说一个商人经起商来,就下不来了,象在有雪的滑梯上似的,身不由己,让他下,他下来了,又偷偷上去了,直到死,死了进阎王殿,看那老兄——阎王呗——坐着,别的小鬼都站着,他就要做椅子生意,他为什么突然想起来做椅子生意呢?啊?”
干丽清气得啡儿啡儿地喘着粗气,“干白,你以前也不是这么笨啊,这会儿咋地啦?”
“我,我没咋地。”我嗫嚅了。
干丽清一侧肩,从我和洪丽娟的身边过去了。这个动作过大,又把她背上的淤伤牵动了,她背过手去抚,即便是后背疼,也没使她忘记绷紧后背,看样子,她是真生气了。
我突然想起她怎么还这么溜溜达达的?怎么不上班呢?我就在她后边喊,“丽清,你怎么没去花房?”
干丽清也喊着,“花房锁着呢!”
“那老刘头呢?”
干丽清赌气说,“谁知道!你也没让我看着他!”
“那你都……”
“我都什么?”干丽清站住了,“嗖”地转过身子,“我还没签聘用合同呢,我就干活儿?到时谁给我银子,没有工资,我管你要啊?”
我一想,也对。就拿出手机翻驺玉才的手机号。洪丽娟说,“哥,那我回去了?”
我说,“你回吧,傍中午的时候,你给小汾打个电话,问一问她查眼底的结果。”
“有的时候,往他们那里打不通电话,好象信号被屏蔽了,象是人为操作的,电话明明都打通了,突然就断线了,再打,对方就无法接听了。”洪丽娟一脸的疑问。
啊?是那样吗?我一想里边看到的情况,有这种可能。他们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来。于是我对洪丽娟说,“那咋整?那你就在下午上班的时候去看一次。”
洪丽娟有些忸怩,想一下,还是答应了。洪丽娟走了,往他们五号楼方向。我翻到驺玉才的电话,打过去,我问他,“干丽清是不是得签聘用合同啊?”
驺玉才说,“当然得签,我还想呢,你怎么还不过来拿合同本呢?”
“我拿?”
驺玉才说,“你不拿谁拿?让你助理来拿也成。”
我糊涂了,“和我签?”
驺玉才说,“不和你签和谁签?你的部下嘛。”
我心想,行啊,我有权签合同了,那我就把干丽清的工资撩得高高的,不能有我一样多,也差不多少。
可是,当我去驺玉才那里拿到合同本时,见上边把工资额度已经在电脑里打印出来了,是1元。
我指着“1”对驺玉才说,“这是不是少点儿?”
驺玉才说,“少?象我们这样供吃供住的,一个月1300就不少了,咱们园子里普通员工也不过是1500元,想到她日后在花房,得是个班、组长的级别,就给了她1。”
我知道我们市的工资状况,不是计件工资,还供三顿饭,提供住宿,1,的确不少。这样工资,这样的待遇,“出了山海关,就属马利山”了。但是,和我、小泊相比,差距太大了,我就吭吭吃吃地对驺玉才说,“……那啥,我知道,但跟我和小泊比,就有点儿……”
驺玉才“嘁”的一声笑了,“干总,她怎么能和你比呢?你是总监级别的,咱们园区,你只比乌总工资低,和你工资一样高的,只有两个人,她怎么能和你比呢?!”
“可是,那和小泊的工资……”我继续争取。
“她和小泊也没法比。”驺玉才仍是和颜悦色地对我说,“小泊是你干总的助理,助理相当于副总。考虑到她未成年,要不,她的工资得和吴巧巧她们工资不相上下。为什么给小泊工资的时候,乌总设定一个年限呢?一年之后,两年之后是多少,到她成年了,和你现在的工资一样。”
“和我工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