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喵了个喵的地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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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不适合小剧场,请用心去感受(不)
以下为正文:
——
“这样下去对你对我都有害无益。”陈虞竟然挤出了一丝微笑,“你比我更会讲道理,也该明白分开更好。”
她跨过王恪往外走。他坐起来,拽住她。
陈虞回头,王恪嘴唇绷成发白的一条线,却不说话。
于是她抽手。他攥得用力,她不免花了很大力气,一边挣脱一边呼吸困难,犹如硬生生吞了千根针下去,每吸一口气,都扎得胸口疼。
陈虞到底还是挣脱了,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王恪跟上来,却不再试图拉住她,只是固执地紧跟在十多米开外,任她走得忽快忽慢,始终保持同样的距离。
血气上涌,陈虞恼火起来,索性沿着圣所围墙绕圈子,就等王恪走不动放弃。
一圈,两圈,三圈……
太阳短暂露了个脸便躲得没影,转眼大雨倾盆。
整整七圈。
陈虞陡然转身:“你到底想怎么样!”
王恪的脸孔被雨水冲得发白:“撤回申请。”
“然后继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与其这样,我宁可解除结合。”
“你的怨气似乎比我还深,”王恪露出一丝古怪的微笑,口气也变得尖锐,“我也要问,那么你想怎么样?要我责怪你、怨恨你,你才开心?”
陈虞哆嗦了一下,仿佛突然觉得冷,却毫不退让:“说实话就那么难?”
“实话?”他轻声重复,嘲弄地摇头,“我有什么实话可以说?”
内心涌上股冲动,恨不得将一切破坏殆尽。陈虞徐缓而清晰地说:“你介意我补了最后那枪,你觉得我杀了怜姐,你……无法原谅我,你甚至不想见到我。”
天地间只剩雨声。
王恪过了很久才轻声问:“在你眼里,我是这么想的?”
“你能说你没有吗?”问题出口,陈虞才发觉,原来她还有那么点残存的祈盼:她希望王恪给出否定的答案。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雨水流进眼睛里,陈虞一个劲眨眼,有温度的水滴便再次淌出去。开口都变得困难,吐出的话语也并非本意:“我能说的都说完了,就这样吧。”
王恪的嗓音终于有了些微的颤抖:“就因为一厢情愿的揣测,你要放弃我?”
“不是揣测,我看到了。”陈虞别过头,抱紧了双臂,“你射击训练的样子……我看到了。”
王恪凝视她:“然后呢?”
“我不想看到你那样子,”陈虞艰难地吞咽,后半句她说不出口。
“因为我变弱了,所以你不愿意继续和我搭档了?”他吐字很轻很淡,每个音节却沉沉叩在她心上。
不是的,不是这样,这不是她真正的想法。陈虞越焦躁,说话就越词不达意:“既然我让你那么难受,甚至影响到了你的能力。你何必委屈自己--”
“完全不在意姐姐的事是不可能的,但我还不至于幼稚到那种程度。到底是谁无可理喻、乱找借口?”王恪发起火来反而冷冷的,只有眼睑发红,“我没有委屈自己,你想要解除结合是你的事,但不要拉我做挡箭牌,摆出一副都是为我好的样子。”
陈虞的唇舌好像被锁住了,良久都说不出话来。她抓住脑海中浮现的第一句话,不假思索说出口:“如果你真的不怪我,为什么我每次想和你好好谈谈,你都只会找借口敷衍?你想要继续这么过下去?”
她闭上眼,在脑海中将这半个月两人间的对话过了一遍,轻轻地笑:“每次见面只会问你吃饭了没有,睡得好不好,训练怎么样,回答的还都不是真心话。这,这和陌生人有什么区别?这就是你想要的?”
王恪辩解了一句:“久了自然就过去了。”
“你说得是多久?一个月?半年?三年?五年?”
他冷然反问:“你就那么没耐心?”
陈虞全身抖得厉害,不知道是凉还是愤怒:“我不知道等不等得到那天。”
王恪深呼吸:“你就铁了心要解除结合?”
“你……看着我,看着我问。”
王恪怔了怔。
陈虞重复,姿态前所未有地低:“小七,你看看我。”
王恪慢慢调转视线。但只是刹那,他便感到痛楚似地别开脸。
“要看着我很难吗?”陈虞忽然平静下来,此前无法出口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从舌面滑过,“你难受,为什么却不愿意见我?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是不愿意让我分担?是不相信我?还是看见我反而更痛苦?”
王恪闭了闭眼。这一连串的问题似乎也令他无所适从。
天边传来闷闷的雷响。
陈虞骇得一跳,自嘲地笑笑:“实话说,我现在这样看着你,就很难受,难过得受不了。你越若无其事,我就越内疚,我就一次又一次地想起我做了什么。你说得对,是我乱找借口。”
她从来没将自己的内心这么剖白过,多少希望对方能给点反应,哪怕是驳斥也好。不如说,她希望得到的就是惩罚。
王恪脸上已经失去了表情。他只是死死地看着她,不置一词。
在这样角力般的对视中,陈虞忽然意识到,他并不明白,正如她不懂他想表达什么。明明使用的是同一种语言,甚至有精神结合互相连接,他们依然无法互相理解。
比起因只能旁观王恪自我折磨而痛苦,也许被他真的怨恨要更轻松些。
陈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结论的。可过程不重要,只要说出下面的话,一切就能结束了:
“我没法继续当你的搭档了,我受不了。”
这场大雨下个不停,地面积水,陈虞恍惚间产生全世界要被淹没的错觉。
王恪盯着她看了很久,眼神令她毛骨悚然。而后,他忽然勾唇:“随你便。”
陈虞机械地牵了牵唇角。
“我并非不愿意见你,但我需要时间整理情绪。想要分担我所承受的东西?那一晚我只是向你稍开启了屏障,你就害怕了,抛下我一个人。我什么都不告诉你?我不想让你平白担心,当然,你也什么都没问。你不也什么都不告诉我?递交申请前一句话不说,你--”王恪捂唇咳嗽了一声,又像在冷笑,“你有没有想过,由别人告诉我你想要解除结合,我是什么心情?”
“但这些都无所谓了。你在乎的只有自己。”王恪摸出怀表,那是去年他生日时陈虞送的。他打开表盖,松手,看着怀表落地,玻璃摔出蛛网图样,踩上去。“陈虞,只要你还是这样子,就当一辈子的独行哨兵吧,别再去祸害别人。”
王恪就这么走远了,走进雨里,一走两年。
陈虞抬头,忽然清醒过来。坠机荒岛,生存游戏……刚刚这一切不过是迷鬼耍的把戏,调出她最难受的回忆,试图将她永远困在精神世界。
如果能重来,她还是未必有直面王恪的勇气。
如果再活一次,她还是会补那一枪。
眼前图景随之发生变化,
王怜颤抖着,费劲全力向王恪挪,睁大了透明的眼睛。
陈虞还是扣动了扳机。
被异化者触碰也可能被吞噬,她不能让王恪冒这个险。无论再来一次,无论再来多少次,她都会这么做。哪怕无论她还是王恪都无力承担后果。
中枪的王怜这一次却没倒下,反而抬头,露出诡异的微笑:“阿虞,你不累吗?”
“闭嘴。”
“你很想知道最后我到底是否还有意识吧?”王怜竟然站起来,浑不在意地抹了一把胸口的血,“跟我来,我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陈虞后退:“你是什么东西?”
“我?”王怜叹了口气,“这次算了,太晚了。”
太晚了?
陈虞陡然一个激灵。水灌入口鼻,她再次失去了意识。
在那之前,她好像听见有人喊:
“阿虞!”
陈虞和施余存接连落入水中。烟暗哨兵不多时便浮上水面,却不见陈虞。王恪脱了外套就要跳进蓄水池。
“哥!虞虞掉水里了!”
南道刚刚醒来,一听这话又蹦池子里了。
“快……”没多久,南道托着陈虞游到岸边。
南辛和王恪手忙脚乱地将两人拉上岸。王恪在陈虞鼻端颈侧搭了搭,冻住了。南辛也察觉不对,枕到陈虞胸口,颤声道:“没心跳了……”
南道反应最快,确认口鼻无阻塞后,抱住陈虞,以膝盖抵住她腹部,试图将呛进的水逼出来。
“来不及了,”南辛推开哥哥,摘下手套就开始做胸外按压,“谁再做个呼吸!”
王恪单手抬起陈虞下巴,确认口鼻没有阻塞,往她嘴里渡气,双唇打颤。
陈虞忽然抽搐了一下,咳嗽着吐出好几口水。
“心跳恢复了!”
南道在口鼻处一探:“有呼吸了。”
王恪突兀地站起来,左右四顾,看到靠墙喘气的施余存,突然走过去。
“你干……什么?!”施余存抱住头。
王恪脸色惨白,半句话不说,一拳过去把对方打到地上。
“你疯了?她溺水……和我有什么关系?”施余存抱头蜷缩起来,“我可没那闲心!”
“那她脖子上的勒痕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不相信我就杀了我好了,随便你!”施余存咬牙忍受着精神攻击的痛楚,不忘嗤笑,“自己没保护好,只会拿旁人撒气,孬种。”
王恪一言不发,挨着墙缓缓坐倒,咳嗽得厉害。
“虞虞醒了!”
陈虞枕在南道怀里,手往外探,不知道想抓住什么。南道握住了她的手,亲了亲她的指尖,低声安抚:“没事了。”
王恪五指张了张,最后收拢成掌,反手遮住了眼睛。
“你不过去?”施余存问。
王恪笑了笑:“我没那么不识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