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他的电话打完了,只听到他拨打了内线的座机,对着电话说:“进来吧,把人抬走。”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规矩的脚步声,接着有人推门进来,杜院长说:“就把他们关在重症病房吧,分开关,别让他们玩什么花样。”
我感觉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没时间想应该怎么做,我从身上掏出了手枪,打开保险,子弹上膛,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杜院长,我对他说:“叫他们闪开。”
众人显然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都杵在了原地,我努力想扶起沉睡的丁春雷,但却根本扶不起来,这时他们才反应过来,进来的那几个人中一个穿黑色西装的家伙仿佛并不顾忌我枪口下的杜院长,而是对他的同伙说:“上,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说罢,用怀里也摸出一支手枪对准了我,我的心里一阵苦涩,我用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决定,我先跑,再想办法来救丁春雷。
我开枪了,朝着黑西装的脚边射了一枪,他们楞了一下,就这刹那间,我跑出了杜院长的办公室,随手带上了门。
我一阵狂奔,跑到楼下,医院的人并不多,一些医生护士看到我手里拿着枪,狂跑,她们纷纷给我让出了道路,我知道,刚才那一枪她们一定是听到了的,我跑到了丁春雷的车旁,看见车钥匙还在上面,丁春雷开的是警车,他不怕被盗,钥匙大多时间都不拔下来。
我跳上了车,凭着在驾校学会的那一点皮毛,我发动了汽车,歪歪歪斜斜地冲上了公路。
我并不是很担心丁春雷,我已经知道他会怎么样,他一定会“被”精神病的,虽然扔下他我觉得有点不地道,但我出来了他还有被救的机会,如果我们两人都陷入困境,那将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后边并没有车子追来,但我知道这车我不能再继续开,目标太大,我算计着在离安宁医院大概有二十多公里的地方,我下了车,然后从钻进了路边的树林,并往回跑,我想他们一定不会想到我还会回去。
二十多公里的路,我大概跑了快一个小时,我在能够看见安宁医院的地方停了下来,我在草地里躲着,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等待夜的来临。
又累又饿,但我不敢乱动,很快他们就会发现我抛弃的车子,假如向前一路找不到我,他们一定也会想到我可能往回走了,我不能够轻举妄动,我只能够等待时机,等天黑了,夜深了我看看有没有救出丁春雷的希望,如果不行,我只能够先回渝市,再想办法救他。
大约快半夜一点的时候,我悄悄摸进了安宁医院,我尽可能地把头埋得很低,走到护士值班室,我听到两个护士的对话,个子稍微矮一点的那个说:“四十七号病房新来的那个病人真能折腾,一直在大叫说他不是神经病,吵得让人心烦。”
“你不会给他打针安定?杜院长说了,如果他不乖乖接受治疗就让他闭嘴。”
矮个子说:“我才懒得去多事呢,你没看见门口那几个主?凶神恶煞地,那眼睛就像会杀人,对了下午的枪声你听到了吧?”
高个子发出“嘘”声:“可不能提这事,院长说了,谁提这件事就弄死谁。”
我听了她们的对话心凉了,看来丁春雷的房间外面一定守卫很严,要想救他出来希望不大,我悄悄地退出了医院,开始向进城的方向跑去,我要先离开这里,再另想办法。
公路上的车不多,我试着拦了几部都没有能够搭上,最后开过来了一部摩托,我伸出手把它拦下:“师傅,麻烦带我进城吧。”
他上下打量了下我,然后才说:“五十块。”
我立刻从身上掏出一张一百元的大钞,交到他的手上说:“不用找了,送我到成大旅馆。”他的脸上满是笑容:“坐稳了,我这就送你去。”
在摩托车的轰鸣声中,安宁医院被远远地扔在了后面,大约二十几分钟后,我回到了旅馆,我并没有回到原来的房间,我重新开了一个一楼的单间,并买了一盒桶装的泡面,美美地吃了,然后和衣睡倒在床上,盖上了被子,枪就握在手上,我闭着眼睛养神,但并没睡着,脑海中闪过今天一天的遭遇。
我想到一件事情,我必须马上去证实,我看了看表,凌晨三点过几分,我悄悄地起来,没有开灯,带上了房门。
我没有从前门走,因为那里有服务员值班,我选择了后边的巷子,大约十几分钟后,我到了市文化局的门口,我轻轻靠近传达室,里面一片漆黑,我把枪拿在手中,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里面没有声音。
门虚掩着,我轻轻地推了一下,“吱”的一声,门应声而开。那声音在这样的夜里分外的悚人,我举着枪,很小心地一步一步向屋里走去,淡淡的月光照映出我短短的身影,我的心里紧张极了。
进入屋里,我没敢开灯,除了借着那浅浅地月色外,我只能依靠耳朵,我看不到里边更多的情形,也没听到任何的响动。
我没有再往前走,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握着枪的手已经满是汗水,大约过了两三分钟,我的视觉适应了里边的黑暗,这时我终于看清里面根本就没有人,空荡荡的,就连下午看到的那张小木床,破旧的桌子和几把椅子已然也不见了,感觉这传达室仿佛已经荒废了很久了。
我轻轻地退了出去,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什么异常,然后原路返回了旅馆。
回到旅馆,我终于可以轻松地点上支烟了。
那个老头不在了,我清楚地记得他曾经告诉我说他就住在传达室的,我叹了口气,我居然会这样的粗心,今天早上其实我就只听了他的一面之词,现在想来,他要传达给我信息无非是把我引到安宁医院去,这样我倒又想明白一件事,我是错怪那个方勇了,透露我行踪的应该就是老头。
我没有再睡,我根本没有了睡意,虽然已经感觉到很疲惫,我拿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我知道你在渝市,我想和你谈谈。”
陆昊天在电话那边说道:“我也知道你一定会给我打电话的,没想到你会现在才打。”
我笑了笑:“在我没排除是你想算计我之前,我当然不可能打电话你。”
他说:“哦?你认定不是我做的这一切?”
我说:“其他的先别说了,我希望能够见到你,当然,得你们来接我,我必须保证自己能够安全地见到你。”
他笑了,他说:“你一直都很安全的,这样吧,过十分钟你到楼下,会有部车子来接你的。”
我悄悄摸下了楼,值班室的灯还亮着,服务员却好像是睡着了。
果然,十分钟后一辆车驶到了旅馆门口停下,透过车里的灯光我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是影子。
我上了车,他并没有看我一眼,发动了车子就往回渝市的方向疾驰,我很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但还是忍住了,我不想面对他自言自语,因为他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人。
但怪事居然发生了,他竟然主动先开了口:“我住在207。”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又说了一句:“你很安全。”
这下我才明白,他的意思是他和我住在同一家旅馆,他住在207房间,而我住在209,正好是他的隔壁,我闭上了眼睛,我知道我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他的眼里。
我点了支烟:“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说:“和你一起。”
“你让我惊讶,为什么?”他楞了一下,然后说:“陆少的安排。”我摇了摇头:“我指的不是这个。”
他想了想:“我话不多,但不代表我不会说。”
我才点了点头,我对他说:“今天晚上你的话很多,所以我突然不太习惯。”
他笑了:“我好奇你为什么不好奇。”
我也笑了,点了支烟递到他的嘴边:“对已知的事情你会好奇吗?”
他嘴张得老大,烟也差点掉了出来:“你都知道了?”
我叹着气道:“不能说全知道,但大概我是了解了的。”他没有再说话,专心地开着车,而我也趁着这点时间,舒服地睡了一觉。
车子停下的时候已经早上六点五十了。
影子打开门引我进去,陆昊天坐在客厅里,手上拿着一本书,看到我们进来,他站了起来说道:“你应该在心里骂了我无数次了吧?”
我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以陆少的能力何苦要搞那么多事?直接让人去解决不就行了?”
他苦笑道:“如果真那么简单就好了,有时候我身不由已的。”
我问他:“如果不是我警惕,或许现在我也和丁春雷一样,被人当做精神病给关了起来了。”
他点点头说:“是的,这一点我的确没有考虑到,没想到你那么心急,会直接让丁春雷带你到安宁医院去。”
他搓了搓双手让我坐下,然后亲自给我倒了杯茶,笑道:“我一直担心你认为是我在设计这一切。”
我望着他说:“难道你敢说你没有设计吗?”
他低下了头,有点尴尬地说:“我承认我利用了你,但并没有要害你的意思,我让影子跟着你,就是不想你出事,其实一直到你们开车去安宁医院之前,你都是安全的。”
他顿了顿问我:“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想清楚整件事的?”
我喝了一口茶说道:“这茶的味道不怎么样嘛。”他笑了笑说:“那是,‘大红袍’全让你给哄走了,我也只能喝这个了。”我笑了。
我拿起他放在桌子上的内供烟点了一支,然后才说道:“白菲菲应该是你的表姐,对吧?”
他点了点头,我说:“她母亲和你母亲是姊妹?”
他又点了点头:“你比我想像中厉害得多,我原来以为你会用更久的时间才能够查到真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