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劫 第40章 谢垣大败何风筠
作者:颜磬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野山鸡在空中尚且可以,一旦被打到地上便就麻了爪,战斗力直线下降,阿城仅仅用了一手袖箭便能将他吊打,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像一只被拔光了毛的家禽,实在是有失一山之主的风采。

  谢垣默然不语的看着面前的何风筠,片刻后,待他终于捋顺了头发,谢垣方道:“你留下这一手,必定有条件要讲,便且说说罢。”

  何风筠微微一笑,望着下方地面上那场毫无悬念的人鸡大战,答非所问,却是与谢垣话起了家常,“我先前听闻谢知言不知得了什么病症,竟是痴傻了,被红尘豢养在她那间客栈中,成了个整日不知愁滋味的懵懂阿言。”

  谢垣眼皮垂下,仿若没听见何风筠的话般,什么反应都无。

  他又道:“我起先并不大相信,认为这是红尘的障眼之法,只用来迷惑我们外界这一众人,还几次三番去探听过,在发现红尘将浮云山做了比以往更严密的防守后,我便断定,她确是在骗人,”哼声偏题道,“她从来都是个骗子。”又继续道,“可我未曾想到你竟也如此配合,将懵懂阿言扮演了个淋漓尽致,怕是人们写的话本子让角儿演出来都不如你!”

  我两只眼睛并着鼻子都瞧不上这何风筠,也不知是打哪冒出来的春花相好,还声称是主人的未婚夫婿,在我投胎遭雷劈之前的记忆中,似乎并没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长相如此粗鄙,主人是如何与他牵扯上关系的?还日日嘴上不离主人,真真一张脸大过天,大荒都快搁不下他了!

  不过他方才的话也不无道理,谢垣,不,谢知言之前莫不是真的在装模作样?不然他为何会突然性情大变?后来的事皆是我与他一同经历,我并未觉得期间有发生什么可以刺激到他灵魂深处的事情。

  如果挨几顿打勉强算是刺激人的事的话!

  那么如此一来,他知道体内藏着两个不一样的魂灵的可能性岂不是又增加了一成?可他却仍然不动声色,是实在抽不出空来搭理我与谢垣,还是真的在憋着什么坏?

  此刻我才突然觉得,来这么一趟,怕不是真的要将命丢了罢!

  亏得春花喝了孟婆煮的汤将一切都忘却,我也未曾做那好事之徒去与她相认告知前尘,否则若她知晓了我现下此般遭遇,定会叉着腰看我笑话,大牙都得掉下两颗!

  何风筠兀自说着,谢垣面上的表情却没多大出入,仿若对方说的是与他无关的事,只等着他将未竟的话说完,他好上去一巴掌糊了他的天灵盖,落得后半生耳边清净。

  花凤凰已经没有任何战力可言,阿城之所以还留着他只怕是在等着谢垣吩咐,到这时我才想起他的那些徒子徒孙与子孙后代来,我记得他们成了精的野山鸡,每次生蛋都比旁的普通野山鸡生的多的多,孵出来的鸡崽子也比旁的普通的要大,有的还能孵出双生子,鸡生蛋蛋生鸡,后代不可谓不繁多。

  可现下那些后代们都去了哪里?为何就只在暗处看着他们的山主被委屈吊打,不上前来帮忙?瞧着谢垣是个胸有成竹的样子,莫不是他已然料到花凤凰那些鸡崽子们不会前来助攻?

  自打成了个无用摆设之后,我感觉自己的智商倒退的越发厉害了。

  谢垣道:“因而你便寻了那个机会,利用春花做只螳螂,你好做那等在后面的黄雀,为了一探真伪将吾掳了去。”

  如此我倒又想起一件事来,脑瓜仁便就有些迷糊了,可以说我是亲眼见证了谢垣的变化的,他的法力不是瞬息而至,而是一日日慢慢聚集起来的,先前第一次与何风筠对战时,他尚且只能对付他一个,若是春花加入战局,虽胜算也有,却没那么大。

  若是按照何风筠所说,谢垣从来都是这样一副样子,那么他就不可能有保存实力的时候。

  不过,他到底知不知道体内有旁的魂灵一事?

  何风筠抚掌笑了一声,拱手道:“想不到你竟真真是那般能忍耐之人,身处险境中你却尚且镇定自如,仍将懵懂阿言一演到底,委实令何某佩服不已。”又道,“我用尽办法羞辱于你,却尽数被你统统忍下,谢知言,你究竟是换了心肝,或是丢了脑子,还是被红尘迷惑头晕脑胀,得以变成如今模样?”讪笑道,“实在不像你。”

  谢垣冷冷道:“你操心的事倒还挺多!何不为自己操劳操劳,想一想眼下形势如何逆转?何风筠,活了这许久,未料你只是长了岁数,脑子莫不是被春花给掏干净了?”

  何风筠面色微变。

  谢垣继续道:“当年吾将合谷山交予你手上,本也存了让你发扬光大的心思,不料你只是看起来信誓旦旦,实则胸无大志,小人心思,修炼旁门左道,落败至此,也是活该!”

  我惊讶的恨不能往自己嘴里塞两颗鸭蛋来,还道为何谢垣竟对合谷山如此熟悉,连机关暗道他都晓得,原来这里的上一任山主居然就是他!

  “吾之所以会随你回来,不过是欲看一看如今的合谷山变成了什么光景,哼,野山沟里出来的到死都是野山沟子的见识,找的也是个野山沟子里出来的鸡崽子,上不得台面!”

  何风筠许是生平最怕别人提起他的出身,经谢垣这么一刺激,他先前的淡然处之顷刻间俱都烟消云散,一张脸扭曲的像是被车轱辘轧过了似的,双手握拳,周围绕着一团翻着花的黑气,忽见他痉挛似的扭了扭脖子,身子后退,双手送至身前,那两团黑气瞬间挥出,直直朝着谢垣砸来。

  谢垣飞身后退,面对紧追不舍的黑气,他却应对的游刃有余,与之总是保持着一拳的距离,不远不近,黑气似有灵性,看着谢垣近乎挑衅的架势,它猛一下加大力度,谢垣似早有所料,立即转守为攻,挥出一掌,堪堪与那黑气相撞。

  我本欲待那黑气被打散后道一声“好”,但话尚酝酿在喉咙中时,但见黑气骤然变幻,以最快的速度形成了一面黑气缭绕的铁墙。

  谢垣法力紧随其上,只听沉闷的咚咚声传来,竟不得破。

  那黑气呈半圆状向内围过来,将谢垣包裹其中,眼见得两端就要连接上,谢垣连忙瞬移到出口,企图冲将出去,可他却百密一疏马失前蹄,只一心想着出去,忘了外面还有一个黑气的操纵者何风筠!

  何风筠一早就等在了那边,甫一望见谢垣过去,他直接一掌劈下来,谢垣躲闪不及,恰恰劈了他一个不知所措。

  谢垣倒飞出去,身子不期然撞到了铁墙之上,“咣当——”就只听得谢垣闷哼一声,嘴里含了一口血,硬是忍着又尽数咽了回去。连带着我都跟着颤了三颤,暗道谢垣莫不是太自信了,不懂得大英雄基本都是栽倒在小人手上这样通俗的大道理?

  何风筠在外面哈哈大笑道:“谢知言,你没想到罢?你竟也有败在我手上的一天?眼下你法力大损,如何能逃得开我的黑风阵?”又是一阵大笑,“受死罢——”

  话音方落,黑气骤然呈螺旋状开始聚集起来,隐隐的像是形成了龙卷风的架势,那样子似可以毁天灭地般,世间万物若不慎落入其中,都会被其卷的粉身碎骨不可!

  我嗷呜一嗓子大叫,火燎眉毛似的左右砸着他的肚皮,却忽然听见一声沉稳而有力的回应:“聒噪,闭嘴!”我瞬间停住,用手托住自己的下巴进而合上嘴,暗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刚刚那一声是谁发出来的?不会是谢垣罢?

  然而此时却没有人再来回应我,周遭突然陷入一片黑暗,耳边只听的呼呼呼的风声,谢垣双眼紧闭,趺坐于地面之上,双手合十,口中不知在念着什么咒,短短一瞬,周遭一切喧嚣便尽数停止,像是进入了一处绝对安静的地方,黑气仍在,我试着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突然,谢垣开始原地旋转,起先还是徐徐图之,片刻后速度骤然加快起来,他不知使了什么失传的秘术,竟将自己转成了一个圈。

  那圈转速越来越快,隐隐在中间居然形成了一个小小漩涡,谢垣犹自未停,速度又一次加快,我惊讶于自己此时的清醒,按道理讲,我亦停留在他神识中,为何却丝毫感受不到被旋转的感觉?

  这样的速度,正常情况下,我不晕头转向也得将他肚皮都吐满才是肯罢休的。

  神思飘忽的当儿,那小小漩涡已然越来越大,到最后竟兀自膨胀,居然将何风筠布下的黑风阵内全部撑满了!

  当此时,谢垣倏然停止旋转,睁开眼睛,眸中精光一闪,大喝一声“噬——”漩涡便像得到指令般独自运转起来,那其中不知蕴藏了什么,竟有无限吸附功能。

  而我的耳边也在瞬时间再次有了声音,尝试着开口,竟是又可以发声了。

  就如海水形成的漩涡一般,谢垣动用内里而形成的漩涡仿若可以吞噬掉整个大荒,那颜色至纯至黑,比何风筠如注了水般的黑色不知纯粹了多少倍,随着他的一声大喝,那些打着旋的黑风犹如耗子见了猫般呼啸着迅速分散到各处躲闪,然而却是做什么都晚了那么些许,漩涡无死角的吸食着黑气,不知饥饱。

  谢垣一张脸上一会黑一会白,显然是在消化着吸食进来的黑气,我在旁边瞧着,见那黑气起先还掺杂着些许杂质,却在片刻之后转化为同他那漩涡般至纯至黑之色,他莫不是在净化黑气?

  只是这样的净化显然也极其耗费体力,谢垣之前受下何风筠那一掌委实受了个结结实实,内伤定然落下了,现下又这般消耗,即便最后能将黑风阵尽数吞下,可他自己呢?眼下最好祈求何风筠这一招已然是最后的保命大招,然则,即便谢垣不行了,他也断不能再蹦跶出什么幺蛾子来!

  不知阿城与花凤凰在外面是什么状况,花凤凰的徒子徒孙们有否来帮忙?

  黑气越来越少,漩涡的转速却比之方才又快了不少,当最后一点点黑气被吞并,谢垣猛地张开双臂,呈托举状,头微微扬起,喝一声“破——”

  便只听得好似铁锤落地时发出的闷响声般,围绕在四周的铜墙铁壁在顷刻间尽数裂成碎片,叮咣声声,砸落满地,地面立即出现许多大大小小的深坑,俱都是破开的铁墙碎块。

  谢垣双臂缓缓回落,闭目静了一瞬后睁开双目,何风筠不敢置信的样子便就完整呈现在眼前。

  此时此刻,他再翻不出那些注水了的黑气,一张脸上煞白煞白,本就长的不大,此时瞧着,更是让人浑身不适,如骨子里都爬满了虫子。

  谢垣不言不语,亦不动,只拿一双眼睛冷冷看着何风筠,经过方才那一番吸食,我感觉他那双眼睛像是比之前更加纯黑了些许。

  阿城站在不远处,身边捆着那只蔫头耷脑的野山鸡花凤凰,想来他那一方战局早已结束。

  我突然想起春花,这么大的动静闹出来,她为何仍然迟迟不出现?

  这一方倏然变得异常安静,落针可闻,如下过雪的清晨,万籁俱静。

  也就在这万籁俱静当中,忽然传出“噗——”的一声,好比雪下一夜,外面突然有人走动,发出踏雪的“咯吱”声,何风筠一口老血喷涌而出,染红他那一方土地。

  谢垣身形微微一晃,我整个人都仿若被拎起来,要完要完,果然是两败俱伤了!

  不过他却在晃过之后将自己稳住,站起身来,负手而立,看向何风筠。

  何风筠面无人色,垂头丧气,喃喃道:“果然还是不行吗……”

  谢垣道:“你偷习我的法力,却没偷个囫囵,又自作主张夹杂了旁门左道,始终打我不过,合该有此下场。”

  何风筠惨笑,忽然一边唇角翘起,他道:“那又怎样?你最后还是得来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