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劫 第41章 生生世世代价偿
作者:颜磬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阿城拖着花凤凰过来,花凤凰眼睛半开半合,十分的没精打采,浑身上下扎满了袖箭,活像个硕大无比的刺猬,身上的血仍在一点一点往外流。阿城的力道掌握的很好,既能让他疼的走不动路,又不会让他一命呜呼。

  谢垣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闻言道:“莫要将自己说的那般重要,你不过是给自己留了条活路罢了。”

  阿城道:“阿言,他怎么处置?”

  “且留着,”谢垣将花凤凰望了一望,往旁处退了两步,嫌弃道,“快将他身上的血止一止!”

  阿城连忙掐了个止血诀打到花凤凰身上。

  何风筠歪着嘴笑了笑,抬手将嘴角边的血擦了一番,言道:“谢知言,瞧你说的这般胸有成竹,若我说,今晚子时一过红尘便会魂飞魄散,你待如何?”

  我脑子里“嗡”地一下,这到底是什么剧情走向?主人不会真将自己写死在梦中了罢?

  阿城骤然上前一把攥住何风筠的衣领,用了大力将他抬了起来,“你再说一次?”

  何风筠看也不看阿城,仿佛对他来说,这一方天地中只谢垣与他二人而已,他依旧冲着谢垣道:“谢知言,你是救她,还是不救她?”

  阿城倏地松开了何风筠,神情十分紧张的望向谢垣,眼中满是乞求,欲言又止,“阿言……”

  我咂摸着何风筠的那句话,半晌,咂摸出一股挑衅的意味来,又翻来覆去想了一番,竟又觉出谢垣此刻,心中约莫是带着恨的。

  谢知言,你是救她,还是不救她?

  主人曾经是掀了谢知言家的祖坟吗?否则为何他会这般憎恨主人?他先前确是说过恨主人,但也说了若主人不醒,那么他的一切恨便就都没了意义,所以,他应该很希望主人可以醒过来。

  然则,何风筠却还这般问出,又是为了哪般?

  谢垣默然不说话,何风筠却咄咄逼人,“谢知言,你不是恨她吗?你不是恨她让你家破人亡,恨她破了你那美好姻缘吗?你不是恨不能喝她的血吃她的肉,恨不能她永不超生吗?现在我给了你这个机会,为何你竟还这般犹豫?你莫不是忘了,这合谷山是怎么到轮我手上的?”

  谢垣神情冰冷,眼神就如极寒之地的千年寒冰,似乎只对视一眼就能被冻成冰块。我在旁处仅仅瞧了一会,就没能忍住的打起了冷颤,牙齿咯咯作响。也是佩服何风筠的体温,他眼下竟还能说的出话来!

  他咳嗽一声,又吐出一口老血,看那样子像是连一时半刻也支撑不下去,“谢知言,你不想为你那美好姻缘报仇吗?若不是红尘,你何至于落得这般无处可归的境地?屈居于浮云山中,日日忍辱负重,当了什么劳什子的懵懂阿言,究竟为的什么?”又哂笑道,“莫不是你心中依然爱着她,连深仇大恨都不顾了?谢知言,你不怕教天雷给劈死吗?”

  我真恨不能此刻有刀在手,直把个何风筠千刀万剐了事,他究竟伤没伤到筋骨肺腑,为何说了这许多废言,竟还能直立不倒?

  我瞧着谢垣,他那一张脸上越发的没有表情,不知是被刺激的还是怎样。我也有些弄不清楚了,就我在主人身边的那些年,好像从未出现过主人祸害了谁全家的事,主人安分守己的在浮云山当她的山大王,身边常年跟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也不见得主人待他有多好,但他待主人却如最亲密的爱人般,将主人做出的所有犯蠢的事,都当成是乐事。

  主人的红尘客栈其实并不是什么供来往行人住宿的地方,她只是有一颗旅人的心罢了,自己离不开浮云山,便将住处改造成了客栈,拿自己的名字做成牌匾高高挂起。

  瞅着也算是那么回事,反正主人惯会自己讨自己欢心,旁人也说不出什么去。

  主人无法离开浮云山,便就更不可能去让谁家破人亡,可是何风筠却一字一句,似半点未曾弄虚作假般编排出这件事来,而谢垣的反应也仿佛何风筠的编排确有其事……主人编纂的梦境,也太随心所欲了些罢!

  谢垣道:“雷劈吾与否,劈死吾与否,皆不是你所需操心之事,你若想继续活命,便将活命的法门交予吾,吾便斟酌放你是否放你一条生路。”

  阿城神色一松,但却没有松完全,眼下提心吊胆的不止是他,虽然我没长心,可我也害怕呀!谁知道谢知言会否真的救治主人,单瞧着主人对他干下的那些缺德事就不大可能,想必谢知言也并非什么良善之人,若是先前的谢垣尚且有的商量余地,他,谁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反正我不知道!

  何风筠的嘴歪歪的吊着,他瞅着谢垣,忽然哑声笑了起来,不明所以。

  谢垣漠然看着他,神情无波无澜。阿城打眼瞧见花凤凰隐隐有醒来的架势,连忙又给了他一掌,半开眼的野山鸡白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我可以将那法门交予你手,但就是不知你敢不敢接下!”

  谢垣仍然盯着他瞧,不言不语,但却是个洗耳恭听的样子。

  何风筠桀桀的笑起来,他道:“这法门原本是留给我自己的,不过眼下既然你想要,便就给了你,左右也无妨。”

  我直觉他要说的不是什么好事,这种人话本子里真真多如牛毛,专演反派人物,打娘胎里生下来就不憋着什么好!

  何风筠卖了个关子,但见无人捧他的场,就只好自己继续尴尬的演下去,指着地上躺着不知死活的野山鸡,开口道:“他与红尘有陈年积怨,红尘拔秃了他老婆尾巴上的毛当毽子踢,后携礼道歉,却将他老婆活活打死。这口气便是放在你我身上也很难咽下去,可花凤凰再怎么修炼,也只是个野山鸡的出身,断赶不上红尘得天独厚的优势,因而要想报仇,只能找外援,找了一圈,往我山门口递了拜帖。”

  花凤凰初初做山主时,是只连拜会左邻右舍都不屑的山鸡,大荒之中唯我独尊,像一只井底之蛙。想不到经过主人那一回的刺激,他竟舍得跳出他那口井,晓得出山四处拉人伏低做小了。

  将狗逼急了狗尚且会跳高强,想必花凤凰也是此般的。

  拜帖,我没忍住笑出了声,一只野山鸡的拜帖,上面写了什么,是用爪子挠出来的吗?

  许是花凤凰听见了有人提起他,忽然打了个喷嚏,缓缓醒了,待阿城又要给他来一下时,谢垣挥手制止,花凤凰的双眼终于可以完全睁开,听着何风筠侃侃而谈,竟是沉默了。

  谢垣身体略显僵硬,甚至衣衫下面隐隐的开始发起抖来,我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自己劲儿使大了影响到他。他在受伤的情况下匆匆吞掉何风筠的一切法力,两者定然是相悖的,他若想完全消化,得要些清净时日,可眼下,哪有什么清净给他!

  何风筠的伤也挺重,万余年的道行尽数付之流水,他眼下就是废人一个,说句话得呼哧呼哧喘三喘,像个痨病久了的人。

  趁着他停顿咳嗽的当儿,花凤凰将话接过去了,他声音沙哑,也是被打的挺惨。他与何风筠今日皆做了阶下之囚,想来他二个也俱都是擅长审时度势的,知道服软比硬碰硬要舒服的多,起码当下怎么装像孙子就怎么来,是以坦白起来就显得十分老实巴交,活像是勾栏女从良成家,恶霸天立地成佛。

  “我复仇心切,但仅喷火一技无法奈何的了浮云山和红尘,偶得了一本上古禁书,修习了里面的法门,却也付出了最惨痛的代价。”

  我隐隐有了猜测,惨痛代价,莫不是……

  “我将依宿山上所有的火鸟俱都炼化,重新组合,变成了一只新的,极具杀伤力的火鸟。”

  果然,怪不得他今日没有帮手,原来帮手都被他自己给炼死了。不免有些唏嘘,那么庞大的种族,竟俱都毁在了他们的山主之手,成为了花凤凰为一己之私泄愤的工具!

  我猛地想起先前谢垣企图给主人解除禁制,却被主人体内的什么东西给大力弹出时,那一声尖利短啸似人似鸟的叫声,莫不是就是花凤凰口中那些聚集了万八千只野山鸡炼化出来的火鸟?

  我的天,那么恶心的东西,光是想一想都觉得浑身如同生了虱子,主人是怎么忍心给自己编排出这么一番设定的?她不是最讨厌依宿山那些灰扑扑的毛了吗?

  “然而虽炼出火鸟,却仍无法与红尘一战,因她与何山主之间的事传遍大荒,所以我便找到了他,与他合谋,我给他传递消息,他将火鸟植入红尘体内。”

  阿城恍然道:“浮云山的大火,是你独个去放的?”

  花凤凰笑了,十分得意,“是又如何?你钦佩于我否?”

  “咻——”袖箭扎入肉中,花凤凰一张鸡脸拧成了细麻花。

  何风筠喘匀了气,接着道:“这个禁制,因有悖违道德伦常,若要破解,需用你的生生世世来做代价。”顿了顿,他又道,“谢知言,你可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