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魔术师带着手套的手渐渐移开了金色丝绒盒的盖子，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栗司长几分钟之前摘下的那枚宝石戒指。

　　周围的人们先是发出一阵讶异的议论声，随后，窃窃私语变成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再之后掌声汇集到了一块儿，栗司长终于长舒一口气。

　　奇怪的是，魔术师居然毫不恼怒，反而嬉皮笑脸地恭维道：“小哥果然好眼力。本人甘拜下风啊。”

　　阿须蕾也松了一口气，她上前一把夺过戒指，确认无误后拉着栗司长就要离开。

　　“请等一下！”魔术师拦住了他们。

　　“怎么，你想赖账？”阿须蕾用猫科动物的眼睛警惕地瞪着对方。

　　“小姑娘误会了。”魔术师夸张地作出无辜状，“我只是想提醒你们别忘了东西……”他指了指桌下如同财宝箱一样的礼帽，“当然，如果你们执意不要，本人也是很乐意笑纳的……”

　　阿须蕾紧紧地握着戒指，生怕它再有什么闪失，她示意方衍去端帽子，在众人的围观和起哄中返回了便利馆。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贪玩，害你差点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回到家里，她老老实实地向栗司长道歉。

　　对方重新将戒指戴在手上，大度地说道：“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自己要去赌。再说，这不是完璧归赵了么。”

　　阿须蕾找了个大钱袋，把礼帽里的金银珠宝全都倒了进去交给他，却被他拒绝了。

　　“你们自己留着吧，特别是你，小姑娘家家的应该多买点漂亮衣服。”

　　“那怎么行，这是你赢来的钱……”

　　“其实我并没赢，不过也没有输。再者说，身为公职人员聚众赌博，如果被人搜出赃款就大事不妙了，你就当替我藏污纳垢吧！”他狡黠地冲阿须蕾眨了眨眼睛。

　　她一直紧张的表情终于舒缓下来，“我去给你倒杯茶。”说着便要转身进厨房。

　　“不了，我得在甘司长回来之前离开。”栗司长起身整了整衣服说道，“他最近不怎么待见我，要是碰上了又少不了被他念几句……”

　　督导念叨人的本领确实万夫莫及！

　　（二）

　　“不是让你们收拾屋子吗？看看客厅都乱成什么样了……”这是督导回来之后念叨的第一句话，阿须蕾示意他看看茶几上的帽子和钱袋。

　　“哟！不错……这是你们几个要饭要来的？我看不如大家一起跟着栗梓汀沿街乞讨好了！”他的口气里充满了恶意的反讽。

　　“才不是！”阿须蕾忍不住反驳道，“这是他玩三杯魔球赢来的钱！”

　　“三杯魔球？”督导不屑地哼了一声，“要赢这种游戏考验的只是快速视觉反应而已，说到底，和赌徒三张牌是一个道理。”

　　“也不是……我第三轮就输了……”

　　“那一定是魔术师把球藏在了杯子以外的地方，比如说袖子里或者口袋里，你只顾着看球，根本想不到去看对方的手。”督导一语中的，仿佛当时就在现场一样，他转过头来问方衍，“你呢？坚持到第几轮？”

　　“第二轮……”方衍惭愧地说。

　　督导没有嘲讽，只是略表遗憾地说：“唉……我还指望你的表现会比阿须蕾好点，毕竟你是精灵魔法师……”

　　方衍本以为自己逊于阿须蕾是天经地义的事，听督导这么一说，不由好奇地问道：“您这话怎么说？”

　　“阿须蕾是纯凭肉眼判断的，所以一旦开了小差、或者对方速度确实远超于她的视觉捕捉获取的极限，那就没办法了。但精灵魔导师用的是心灵感应之类的手段去判断的……”

　　“心灵感应？”

　　“类似的名词吧，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毕竟我也不会。”

　　听到“心灵感应”四个字，阿须蕾一脸艳羡地望着这里唯一的精灵魔导师，方衍有些哭笑不得地说：“你别这么看着我呀，我也不会……要说羡慕，还是我更羡慕你才对！”

　　怪不得栗司长屡战屡胜，其实单论身体素质，他倒未必在阿须蕾之上，原来用的是别的方法……不过令方衍感到奇怪的是，如果他真的拥有类似“心灵感应”的能力，对于小球或戒指的位置应该稳操胜券才对，然而在最后一轮的赌局中他却显得很踌躇，这又是怎么回事……阿须蕾的忿忿不平的责备声打断了他的思索，“那个魔术师超级没品！一开始栗子用钢笔下注，居然被他一口回断，非要他拿出戒指当赌注……”

　　督导冷笑一声，“那他可真是不识货，只要供货商不死，那枚戒指要多少有多少。但那支钢笔可是比栗梓汀本人还要值钱。”他随手捞了一把钱袋，发现里面居然还有珠蚨和宝石，“你们的收获不小嘛！我看看——”

　　他突然愣住了，其他两人凑上去一看很快便知道了原因——钱袋里、也就是原本礼帽里的珠蚨和麦场主给督导的珠蚨一样，都是“问题珠蚨”！

　　“魔术师不是麦场主，身材差距太大了……”方衍断言道。虽然对方脸上画着浓妆，但他的身形既不高大也不健硕，和麦场主的身材大相径庭。

　　“我估计栗梓汀是被人骗了。”督导揉着下巴说道，“或许在魔术师拿到戒指的那一刻就制作了一个复制品，最后还给他的是一枚假货……”

　　这难道就是栗司长说“其实我并没赢”的原因？方衍当时就觉得他的这句话有些违和，但究竟是哪里不对也说不上来，现在回想起来，说不定是栗司长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过，之后的那句“不过也没有输”是什么意思？

　　“不，在栗子交出戒指之前，我特意在上面留下了魔法印记，取回戒指后印记还在。您知道复制品和幻化品都做不到这一点……”

　　没想到阿须蕾还留着这一手，原来她截住栗司长递出戒指目的竟在于此！方衍心中暗生钦佩——她总是能在各种时候都超前考虑好几步，若论单打独斗，更是胜出自己许多！

　　督导反驳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既然符文高深的珠蚨都能够被复制，那么制出几枚带有魔印的戒指又算什么难事呢？”

　　“啊……”方衍小声叫道，“您的意思是说那个魔术师……”

　　“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两个抓紧时间打扫屋子，过两天有客人要来！贵客！”督导扬手催促，突然窗外飞进一只旅鸽，恰好顺势停在他的手臂上。

　　“这是什么？”他解下了鸽子脚上的信筒展信念道：

　　陆矢济的遗体找到了——栗梓汀

　　“怎么又是一桩命案……”督导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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