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市面上沸沸扬扬地流传出相同珠蚨的消息，虽然魔法部极力打压媒体不让他们乱写乱报道，但坊间传闻流窜的速度远远比铅字来得迅猛得多。方衍和阿须蕾经过银行的时候看见门口排起了长龙，每个人手里都拿了一个大大的空钱袋——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特意起了个大早赶来将珠蚨兑换成奇林的。

　　“你说我们要不要也把珠蚨兑换了？”方衍提议道。真是讽刺，明明之前他还觉得不用拎一大袋硬币上街既省时又省力，爽快地把奇林都兑换成了珠蚨。

　　“还是算了，真假珠蚨都被换成奇林的话会引发通货膨胀的。再说，珠蚨的牌价二十多年都没有变动过，现在只不过是遇上了一点小风波而已，等过了这阵就好了。”

　　的确，阿须蕾和督导都属于比较老派的人，就好比老年人总是迷信黄金，相信它们能保值一样。毕竟在特区没有贷款、融资、期货等复杂的金融概念，他们相信经验、更不愿改变习惯，坚持认为珠蚨一定能挺过眼前的难关。

　　“更何况，”阿须蕾补充道，“现在银行已经不让兑换那种七分的‘问题珠蚨’了，虽然也没有证据说那就是假的……”

　　果然，柜台前的工作人员们正一颗颗地检查客户用以兑换的珠蚨。

　　“对不起，您的这颗七分珠蚨我们不予兑换。”柜员虽然保持职业性的微笑，但口气里却没有一丝一毫人情味。

　　“你能看出这颗有问题吗？怎么看都是真的吧！”身为客户的老太太在柜台前大吵大嚷了起来。

　　“我并没有说您的这颗珠蚨是假的，只是现如今市面上出现了许多相同符文的七分珠蚨，您的这颗也是一样。我们接到的通知是等待政府彻底查清后再处理这一批珠蚨。”柜员像人形语音播报机一样传达着上面的旨意，显然，这番话她已经背得熟能生巧了。

　　老太太自知理亏——毕竟她也知道自己的这颗正是现在处于市井话题中心的“问题珠蚨”，不如说正是由于知道这一点，她才专程来银行碰碰运气。

　　“这颗珠蚨也是客人来我店里买东西时支付给我的呀……”她徒劳地自证清白，虽有不甘，也只好骂骂咧咧地走了。排在她身后新晋白领模样的小伙子立刻走上柜台前。

　　“我想把这些珠蚨换成奇林。”他将大大小小十来颗珠蚨倒在钱皿里。

　　柜员一颗颗地仔细检查，“五颗三分……四颗五分……两颗七分！哦，不是有问题的那一种……您的珠蚨完全没有问题，我行予以兑换。”

　　“谢天谢地！”小伙子松了一口气。

　　“不过很遗憾，今天我行用于兑换的奇林库存已经没有了，请您先填写一下登记单并留下您的联系方式，我们将按登记顺序通知您来办理兑换，牌价按照届时的汇率计算。”

　　“届时？您的意思是会等很久吗？”

　　“以目前登记的人数看来，您大概需要耐心等待两到三周时间。”柜员露出抱歉的表情，语气却依然不温不火。

　　“两到三周啊……”虽然觉得时间过长，但眼前银行面临的困难也是客观存在的，即便自己再着急，对方也变不出奇林来。小伙子按照要求老老实实地填写登记申请，“不过，哪怕等的时间再久，到时候的牌价应该和现在一样吧？毕竟珠蚨的牌价自从我出生以来就没变过……”

　　“从以往的经验看来确实如此，不过我也无法向您作出承诺，一切以届时的牌价为准。”从柜员职业化的语气里渗透出来的是满满的冷漠与不近人情。

　　方衍看得都有些惊呆了，还是阿须蕾拉走了他，“别傻站着了，督导说晚上炖土豆烧牛肉给我们吃，我们得去买点橘子汽水什么的。”

　　“做土豆炖牛肉为什么需要用到橘子汽水？”方衍在心中暗想——这是哪个次元的黑暗料理？

　　“不，是我想喝橘子汽水。”对方大言不惭地回答道。

　　那你直接说想喝不就得了，还拿什么土豆炖牛肉来作掩护……方衍无奈地笑笑，陪着她走进食品商店，除了橘子汽水之外，他们还买了许多牛奶、面包和猫罐头——方衍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是被叫出来当苦力使唤的！

　　由于食品商店距离便利馆很近，阿须蕾是这里的常客，对店里货品的价格烂熟于心。她几乎没有看价目表就放了三十奇林在收银台上，随后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离开店铺。

　　“请等一下。”收银员叫住了他们。

　　“哦，不用找零了。”阿须蕾勉强地回头，她抱着两摞装有猫罐头、高出她两个头的纸袋，艰难地维持着平衡。

　　“不，是您给的钱还不够……”

　　“怎么会……不是二十八奇林吗？”

　　“不，是五十六……”收银员抱歉地说，“我们前天调价了。”

　　“调价调了一倍？！”方衍简直难以置信。

　　营业员苦笑着点了点头，“不瞒您说，我们老板想要买一套房子，但上家表示只收奇林，所以他便把二十颗一克拉的珠蚨全都兑换了……”

　　“二十颗？那得有两万奇林了吧！”方衍心算了一下——一颗一克拉的珠蚨相当于一千奇林。

　　“不，事实上只兑换到了一万两千奇林……我们老板是找私人钱庄兑的……”

　　“可是一克拉的珠蚨是没问题的，他完全可以在银行里原价兑换呀？”

　　“银行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奇林，通知他需要等上一个半月。上家那套门面房的市口好得很，好多人都抢着要，老板怕晚了就被别人买走了，所以只好……”

　　“只好把损失转移到顾客头上？”阿须蕾一脸愠色，但也只好从钱袋里掏出一颗一分珠蚨和六奇林，“喏，拿好吧！”

　　“真是不好意思啊小姑娘，我们老板说了一概不接受珠蚨付款……”

　　“可这是一分珠蚨呀！一点问题都没有！”阿须蕾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我当然知道！只是这是老板刚定下的规矩，要是被他发现收进了珠蚨，我的饭碗又要不保了……”

　　看得出来收银员也是一脸的为难，但阿须蕾把整个钱袋翻过来倒在柜台上，也只有四十多奇林而已。

　　“可我没带那么多硬币呀……”

　　“没事，用我的吧。”方衍从自己的钱袋里掏出几枚硬币补足了剩余的部分。

　　“真是对不住二位了，其实对我们而言，珠蚨也更加好数。唉，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出现了那种七分珠蚨才搞得这样人心惶惶。要我说，不如索性和那边一样，一律采用黄金作为硬通货……”

　　在收银员碎碎叨叨的抱怨声中，两人离开了食品商店。阿须蕾气呼呼地一路骂回了家：“黑店！这家黑店！要不是猫猫吃惯了这个牌子的罐头，我才不在这里买东西呢！害群之马！人尽可夫！……”

　　“人尽可夫”并不适用于眼下的场合，但方衍觉得只要她能泄愤就好。不过即使回到了便利馆，满屋子的牛肉香也没让她的情绪变得好一点。

　　“我们要不要把珠蚨兑换成奇林啊？”她以这句话结束了碎碎念，讽刺的是，之前没多久方衍才问过她同样的问题，却被她义正辞严地回绝了。

　　“那倒不必，况且我们的珠蚨储备太多，两、三家银行加起来都没这个库存。”督导安慰似地给她开了一瓶橘子汽水，“不过这两天你们应该多往商店跑跑，囤点吃的用的。”

　　方衍坚信督导的前半句话是在信口开河，但后半句却说到了点子上。事实上，之后的两天中，食用油、面粉、调味料等一些保质期比较长的食品，以及生活中离不开的日用品价格蹭蹭地往上涨，以往五品脱只卖半奇林的鲜牛奶，现在居然飙涨到了三奇林，而且只接受奇林付款——即便如此，居安思危的家庭主妇们仍担心日后价格还会上涨，早早地将它们采购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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