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冤枉了一个朋友。”
当言菁关切地问起方衍为什么郁郁寡欢时，他只好如实作答。
“还两次。”还没等对方开口，他便补充道。
“就是上次在博物馆遇见的那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你该不会是暗恋她吧？”
方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之后再对一脸困惑的言菁解释道：“就是她没错，不过我们只是普通同事而已。”
“其实……”对方红着脸嗫嚅道，“这件事我已经听说了。”
“连白魔司这边都……”
在先前的救灾行动中，白魔司人员配置严重短缺，只好将魔法学院的在校生、甚至特区以外的白魔法师一并召回参加救援。言菁也不例外。在此期间，她凭借自己的优异表现，一举转正成为正式的白魔役。
能证明阿须蕾不是凶手固然是喜事，不过这样一来，无头案便真的成为了悬而未决的无头案。方衍来到魔法部后负责的第一个案子便以失败告终，甚至连职权都被夺走，除了对不起阿须蕾以外，这件事也令他羞愧难当。
而且，既然言菁已经知道，想必邢遥也一定……想到这里，他便惭愧到想要满地打滚。
“其实倒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言菁冷不防地提议道，“只要能够率先找出真凶，既能替你朋友雪耻，又能为你正名！”
“可关于这起案件，我已经没有执法权了。”
言菁难以置信地皱起了眉头，使劲扯着他带有精灵魔司标记的斗篷喊道：“你是换了制服还是换了脑子？原先在便利馆工作时你哪次有过执法权了？”
方衍茅塞顿开，“对哦……不过我现在手头的线索只有阿须蕾的口供而已。”
“有这个就够了。”
“啊？”
“我有位朋友，能通过样貌描述分毫不差地绘制出那人的模样。”
“等一下，这样也不可行。”他说道，“口供中只提到了一名嫌疑人，也就是那个灵媒，而阿须蕾对他的描述是‘老人、穿长袍、带兜帽、看不清脸、不辨男女、身型佝偻’。”
“那还真是够抽象的啊……”言菁感叹道。
“所以我才会怀疑她是故意虚晃一枪……”
“那我们出发吧。”
“喂，我刚才应该说得清清楚楚了吧？靠那样的证词画出来的画像……”
“有用，因为我朋友是异禀。”
所言至此，方衍也只好带着背水一战的心情同她一起前往异禀画师之处。
“‘老人、穿长袍、带兜帽、看不清脸、不辨男女、身型佝偻’……”年轻的女画师用手指摆弄着自己及腰的黑发，狐疑地问道，“你确定这不是嫌疑人为了转移你们注意力而信口开河？”
看吧，任谁都会这么想！
“不过即便如此，你也有办法画出来吧？”言菁信心满满地问。
“那是当然！”说着，画师取出没有蘸颜料的笔刷，凭空挥舞了几下，空中居然出现了几道黑色的墨线。
“这是……”方衍谨慎地打量四周，看哪里藏有全息投影仪。
“不用怀疑了，这就是她的异禀，能够绘制出语言描述的形象，而且分毫不差，简直就是天生的通缉像画师。”言菁顺手拿过画师桌上的球关节娃娃好奇地问道，“没想到你也喜欢这种东西！”
“并不是喜欢才买的。”画师笔耕不辍，黑色的人物外形已经被勾勒了出来，她心不在焉地说道，“原来用的木头关节人偶被水泡烂了，所以换了个塑料的。”
须臾之间，身着长袍的灵媒已经出现在他们眼前。
“既然能被画出来，就说明提供口供的人并没有说谎。”画师言简意赅地说道。
再次证实了阿须蕾的清白自然不是件坏事，只是眼前的黑巫师除了身高矮得出奇之外，只是个被黑袍覆盖的老人而已，半张脸也被兜帽遮住，看不出任何体貌特征。
“你可以将他的兜帽掀开，这样就能看见脸了。”画师说道，“如果脱掉他的衣服，连本人身上的痦子和毛孔也会如实反映——除了不会动，他和嫌疑人看到的灵媒一模一样，你可以将他想象成一具刚死的尸体。”
这异禀还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方衍伸手掀开兜帽，露出一个秃顶的、长满红疮和老人斑的脑袋，不过灵媒的眼睛和鼻梁上仍带着半截面具。
“面具也可以揭下来。”画师提醒道。
而言菁似乎已经认出了灵媒，“这不是啄眼大祭师吗？”
“啄眼大祭师？”另外两人异口同声。
言菁说明道：“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就是早在五十年前就开始侍奉皇室，一度被誉为‘先知’的首席祭师。不过由于三十年前预测了王朝的覆灭，当时的在位者怒不可遏，便下令让乌鸦啄去他的眼睛，并流放至郊外，因此被世人称为‘啄眼大祭师’。当然，王朝也真如他所料，在肖莱娜公主死后便后继无人了。”
方衍不由发出感慨，“想不到你一直在特区之外，却连这些事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那是因为这些都是《魔法黑历史》课上讲过的内容！”她白了他一眼，“这门课是被你拿来睡觉用的。”
可历史课真的很无聊啊……他在心中为自己辩解，何况还是黑历史，不就跟未经考证的野史差不多嘛。
在他们打打闹闹之际，画师却突然捂住了腹部，面色异常。
“你怎么了？吃坏了吗？”
“我的肚子……”还没等她说完，方衍和言菁就眼睁睁地看着她不知被何方传来的外力拦腰斩成了一半，黏嗒嗒的五脏六腑淌了一地。
一时间，两人都忘记了惊叫。而被画笔具象出的灵媒也随着画师的死而幻灭成一堆虚影，随风消散。
“是大祭师搞的鬼！”方衍当即反应过来，“他意识到有人揭露了他的身份，所以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