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平、衍举赶到中心小学时，红缨的房子恰好亮着灯，且从窗户传出阵阵嘻嘻哈哈的说话声，甚是热闹。敲开门时，却见除了红缨外，汪衍华、孙老师也在，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牌，原来他们在玩弥竹竿。衍举看了衍华一眼，嘿嘿一笑说：“衍华，今儿黑跟你媳妇同房呀？”张红缨胀得满面通红，但知道汪衍举跟谁说话都是这个样子，没轻没重的，她便不好怪病他，只得讪笑着说：“哪呢！等给孙校长把房子收拾好，天已经不早了。所以衍华就不回去了，今儿黑他在孙校长那儿歇。衍举哥也真是的！我跟衍华都是规规矩矩的老实疙瘩子，你把我俩当啥人了呢？”衍举道：“我说得耍呢。”

　　衍平道：“红缨，我们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有个事想叫你帮忙。”接着便前拉后扯的说了何秀莲叫水吹走了，他们沿河寻尸首，以及汪耀林叫蛇咬了，被送到县医院去了等语，最后方说想请她去耀臣那儿帮忙做饭。听到何秀莲的死讯，红缨、孙老师和王衍华均极为吃惊。红缨道：“早上到河边送孙校长时，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咋就叫水吹去了呢？秀莲实在是命苦……”说着说着眼睛就湿了，急忙掏出手绢擦了擦眼角。孙老师皱眉沉思片刻说：“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啥都没找到，就不要急着下结论。你们随后再找几天再说吧。明天一早，我再去公社把情况说一下，叫安排广播站广播一个寻人启事，把大家都发动起来，不管是找到活人，退一步，就算是尸首，人多了，找到的希望总归大一些。”

　　红缨急忙说：“孙校长到底是当领导的，看问题就是站得高。我们这些群众，除了瞎着急，啥主意都没有。”孙老师淡笑一下，轻叹了一声。

　　随后红缨自然是去汪耀臣处给大家做晚饭吃。不提。

　　且说红缨从供销社回来后，一进宿舍院就远远地看见自己房子的窗户透出了一方鹅黄的灯光，静静的铺在院中，心中便暗自纳闷：先前出门时，衍华跟孙老师也一道出来去了孙老师房子的，她是最后一个出门，明明记的将灯关了的，怎么现在又亮了呢？待开了房门一看，却见衍华竟然还在屋里，合衣在床上躺着。她便淡笑一下，走到床前，将他的胳膊使劲一推，喊道：“哎！起来，还不赶紧睡觉去？”衍华微张开眼来，说一句：“你咋才回来？”逮住她的手腕猛地一拉。红缨没有防备，上身便向前一倾，腿又被床沿挡住，竟然站立不稳，一下子压到他身上，便笑骂：“没脸没皮！”又在衍华嘴上嗅了嗅，皱眉道：“咋满嘴的酒味？”

　　衍华早已环住了她的腰，借势一翻身，将她压到身下，说：“喝点酒壮胆呢。”红缨急忙推他，却推不开，便骂道：“你要死！还不赶紧到孙老师房子睡去？”衍华在她嘴上亲了一下说：“等一会再过去。……孙老师喝酒还就是个板货。”

　　“啥？你是跟孙老师喝酒了？”

　　“对啊。到了孙老师屋里后，没啥事情，正准备睡呢。晌午帮忙收拾房子的那人却提了一瓶子酒去串门子了，还不是想巴结孙老师。孙老师也没客气，就叫把酒开了，三个人就轮流打关喝酒。才喝了几盅子，孙老师脸就红了。我也不敢多喝，就说要上厕所，先出来了。刚才过去在他窗子底下听了一会儿，还在喝呢，所以就想，干脆等一会再过去。”

　　红缨道：“那你就起来坐好，把人压得热的！”汪衍华嘿嘿一笑，欠身起来，却又走到门口将灯拉灭了。红缨一惊，低声叫道：“你干啥呀？”衍华已到了床边，也不言语，却将已坐起身来的红缨一把搂住，又亲了起来。……然后，他小声说：“我今儿黑不走了，咱俩睡一块吧。”红缨在他身上打了一下子，也小声说：“二杆子！这是学校！明早上你咋得出这个门？”衍华道：“那咱俩就先睡一会儿吧，我过一会儿走还不行？……”说话间已在她身上摸揣起来。红缨急忙说：“不敢，我来身子着。”衍华却嘿嘿一笑说：“你哄谁呢！”红缨便又说：“小心怀娃了。”衍华悄声说：“怀娃了好。我妈都熬煎得跟啥一样，心想我要是当兵当成了，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抱孙子呢。所以她就想叫你先怀上，过一向把婚一订，你就搬到我屋。反正没扯结婚证，就算是未婚，不影响当兵。”

　　红缨在他脊背上打了一下，恨道：“你娘们俩合伙算计我！”

　　衍华也不言语，却一颗一颗的解起她胸前的扣子来。红缨急忙把眼睛闭上，红着脸悄声骂道：“你个死不要脸的！……”

　　过了很久很久，两个人依然是紧紧相拥，难舍难分。床太单薄，她便听得一阵咯吱咯吱乱响，不由得有些心虚，便小声说：“轻点，小心人听见。”衍华哪里肯听？床响得更厉害了。忽然，红缨隐隐听见院子里有脚步声，似乎还有说话声，便心虚得厉害，急忙说：“算了吧，有人……”话音未了，便听得孙老师满院里喊了起来：“衍华！汪衍华！你个贼怂跑哪去了？……”屋里的两个人大气儿也不敢出。

　　红缨悄声埋怨道：“你个瞎怂！我说不敢呢，你就是不听。现在弄不好孙老师都知道了！”衍华被孙老师那一惊，早已兴致全无，当下听红缨这样说，便轻叹了一声，咬牙悄声道：“这个孙老师才是的！……”话音未落，门便被敲响了，只听得孙老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红缨，看见衍华没有？”红缨心里跳得咚咚的，过了半日方应声道：“谁呀？我都睡了！”孙老师便又说：“是我。你见衍华没有？咋到处寻不到？”红缨道：“哦，他一个大小伙子，还能给跑没了？你先睡吧，他可能到哪转去了，等一会怕就回来了。”

　　听着孙老师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衍华道：“你以后得提防着点，我看孙老师也不是啥好鸟。”红缨道：“咋？”

　　“半夜三更的，他来敲你的门弄啥？”

　　“你咋心眼比针尖还小呢？他不是寻你呢吗？能有啥？”

　　“反正你小心点。防人之心不可无。”

　　红缨打他一下，笑道：“你干脆给我打个铁裤衩，把我锁住算了。”一句话逗得他兴致又起来了，又紧紧的压在她身上，悄声骂道：“想不到你流氓得不行！”红缨也悄声骂道：“还不是你这个流氓带的！”……又过了很久，两人方偃旗息鼓，并肩躺下。红缨催他赶紧去孙老师房子，他却磨磨蹭蹭的只是不愿意离开。红缨无法，便叹了口气说：“你把人害死！……你睡这儿也行，但是明儿早上一定要起早，最迟五点就得起来，要不，叫人看见你从这儿出去，还不知道该咋说我呢。”衍华道：“你放心，我惊醒得很，我四点就起来，该行了吧？”红缨便又在他身上打了一下。

　　一时间，二人都无甚睡意，便又扯起尴话来。先是说到何秀莲，红缨少不得又要感叹伤心一回。再又说到汪耀林被蛇咬的事，张红缨不由得笑道：“你们汪家人也还真是五王八侯，啥人都有，咋能叫长虫把沟子咬了？要是把命根子咬了，以后银花还不得守活*寡？”汪衍华笑道：“你瞎得咋了？越来越流氓了。”一边说话，又在她身上摸揣起来。红缨将他的手一打道：“少猴反，跟你说个正事。”

　　“啥正事？”

　　“你想啊，耀林叔叫长虫咬了的事，动静给弄大了。八九个人陪他到县上看病，我大跟你四叔都跟去了。听五叔说，四叔起先不是想叫公社帮忙跟龙潭大队借手扶拖拉机吗？所以把这事给李书记也说了。李书记后晌跟五叔下棋的时候，还打哈哈说准备这两天去县医院看一下耀林叔呢。也不知道是随便说呢，还是真的要去？我后来就想了，既然人家李书记都有这个心思，那咱俩是不是也得去看一下？耀林好歹也算你的本家叔老子，我又跟银花关系好，都在一个队上，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这大小也算是个灾池，不去看总觉得不美。”

　　衍华道：“那就去吧，啥时去？”

　　“咱干脆明天一早就去，坐最早那一班车。刚好还能在城里逛一天，顺便再去剧团看一下玲玲。……”

　　是夜再无他话。

　　鸡叫头遍时，红缨便醒了，一咕噜坐起身来，又急忙推醒了衍华。红缨穿好衣服后，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又轻手轻脚的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一看，却见外面尚是麻灿灿的，院子里狗大个人也没有，便又回转身悄声说：“刚好趁没人看见，你赶紧先出去，假装在乒乓球案子上睡觉。”

　　衍华走到她跟前，将她一搂，笑道：“你这个主意太好了！只要是傻子肯定相信我在乒乓球案子上睡了一夜。”红缨打他一下，悄声说：“你媳妇笨嘛！赶紧出去。小心一会儿孙老师起来了。”^_^